正月初九，新月湾。
全身镜前，女人身穿白色斜肩礼服，鱼尾裙摆倾斜，高开衩下美腿时隐时现。
姚萱扬起脸转向左边，撩起头发别到耳后，展露迷人的下颌线。
“好看吗？”她向正在批改会议方案的梁总wink。
视线从笔记本移向镜子，梁晏认真品鉴镜子里，blingbling发光的姚女神萱。
“好看，可今天零下三度，你这样出去，会冻感冒。”
伊洵作为元宵夜宴珠宝提供方，下午将有一批工作人员，送货去星光演艺中心。
姚萱听说，小鲜肉李素熙在现场，于是“以公谋私”，借督察之名，行追星之事。
“好看就行，路上场馆有空调，冻不死。”她满不在乎吹起碎发，风姿飒爽。
梁晏微微张口，想再叮咛，姚萱一记眼神过去，他抿唇微笑，把心思放回工作上。
“什么，你到了？等我十五分钟，马上。”姚萱挂断徐瑾逸的电话，冲进房间极速化妆。
选衣服花半小时，化妆十分钟，配首饰三分钟，剩两分钟下楼，怎么不算时间管理大师呢？
公主听到钟声，慌乱程度不亚于灰姑娘。姚萱怀抱奶白羊皮革链条包，手里抓一扎口红，往包里塞。
臂弯上挂一条纯银淡水珍珠项链，一看时间，她立即踩上风火轮，跑向玄关。
“梁晏梁晏梁晏，江湖救急，过来帮我戴下项链。”
“好。”梁晏放下笔记本，三两步走进玄关。
“别急，瑾逸不会催你。”梁晏柔声安抚，拨开蓬松长发，把珍珠项链挂上细颈。
“姚小萱的原则之一，可以踩点不能迟到，我可不像某些人，掐着表跟我说要二十分钟才能赶来。”
穿好鞋子抓起包，她火速弹起，迈过门槛，回头挥手，“谢谢梁总，我走啦。”
14点14分14秒，姚萱准时出现在楼下。低调的白色奥迪旁，徐瑾逸一袭正装，倚在车上玩手机。见她过来，他把手机揣回口袋，打开车门。
姚萱看眼手表，可算没迟到。
车内陈设简单整洁，没抱枕、没香薰、没多余装饰，仿佛一键恢复了出厂设置。
通体一股纯天然汽车感，比梁晏的感冒灵座驾还简洁。
“要不是你站边上，打死我都想不到，徐总会开这么低调的车。”姚萱将徐瑾逸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夜店小王子遇到真命天女，从良了？”
不止换了车，还穿全四件套，星恒年会都没见他穿这么正式过。
一头银发染得黑不溜秋，手上脖子上花花绿绿的文身也洗掉了，变化翻天覆地。
徐瑾逸散漫不羁，“一众兄弟我最小，哪能那么早从良？这年头生意不好做，我试试能不能卖保险发家致富。”
秋江五子，论年纪是程澈最小，但程澈少年老成，而徐瑾逸刚好像巨婴，所以大家都把他当弟弟宠。
“我的酷炫小兰还丢在车行里没钱修，萱姐，你要不赞助我点？”
姚萱啧道：“你这人和姚荻一样，好好一个帅哥偏偏长了嘴，活生生把八十分的颜值拉到负八十。瑾逸，听姐一句劝，少说话，你也能像哥哥们一样，成为十亿少女的梦。”
抵达星光演艺中心，姚老板先与团队会合，象征性巡视一圈，提点负责人几句，便回观众席找徐瑾逸。
徐瑾逸拧松一瓶矿泉水递给她，说下个节目李素熙上场。
“考虑一下把李素熙挖到星恒？蓝海那小作坊，给他的资源太虐了。”
自蓝海下场给流量小花洗白起，姚萱在荧屏上看见蓝海艺人，从不多看一眼。
怎料李素熙长得真的太太太太太太乖太帅了，一看就想rua想溺爱。
“短短半年，从名不见经传跳到二三线，这叫资源虐的话，那些跑十年龙套的小演员，活不活了？”徐瑾逸不以为然。
“萱姐您也听我一句劝，我们这圈乱的很，人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要被表象蒙蔽了，李素熙背后，绝对有人。”
“香芋小姐？你也在这啊！”男声自身后传来，姚萱回头，见佳能款步走来。
*
新月环球港，灯火辉煌，游人如织。罗马穹顶，哥特尖顶，各式建筑外部张灯结彩，来往行人成群结队，熙熙攘攘。
九琼楼大隐隐于市，与此地繁华格格不入。
一墙之隔，霰雪簌簌，绿竹漪漪，焚香袅袅，琴音悠悠。
客来，梁晏起身迎接，握手问候，“唐叔，好久不见。”
来人名叫唐鸣缘，现任启飞科技技术总监，带领团队在MR技术创新上攻坚克难，成绩斐然。
启飞科技由于股东内部矛盾，高层庸碌无为等原因，技术研发停滞不前，资金链出现严重问题，江河日下。
梁晏扶唐鸣缘入座，唐鸣缘左一句“折煞”、右一句“惶恐”，实则对他这番热情十分受用。
唐铭缘寒暄，“有十多年没见了，一转眼，长这么大了。模样没怎么变，像小时候一样俊。”
炉上紫砂壶扑通扑通，滚滚沸水顶起茶盖。
梁晏浅浅一笑，提起盖子倒入润过的茶叶，壶中逸出茶香。
“我记得唐叔爱喝白茶，尤其喜欢白毫银针，不知这么多年过去，口味有没有变化？”
唐鸣缘摘下绅士帽，搁在桌角，细长眼睛眯成窄缝，“人老了，念旧，还是最喜欢这味。你还记得，有心了。”
小学时见过几次的长辈，梁晏当然不可能记得他的口味。要不是年初二回家那天特意问了梁祺，今天泡的就是绿茶。
掐准两分钟关火，他将茶水倒入白瓷杯，双手捧起奉给唐鸣缘。
唐鸣缘接过，捏在手里观察，小眼睛里的赞许之色，一点藏不住，“这年代，懂茶的年轻人不多，会泡茶的年轻人少之又少，平时喝茶吗？”
梁晏谦逊道：“唐叔见笑了，算不上懂茶，早几年和我爸学过点皮毛。”
“嗯——七年老白茶，陈香，醇和，可得让我多喝几杯。”唐铭缘嗅了下，脸上皱眉争先舒展。
即使梁晏对白茶了解不多，但梁祺当宝贝似的珍藏品，味道绝对差不了。
“茶水管够，您不嫌弃的话，等会把剩下的茶饼也带回去。”
侍者陆陆续续上菜。他不清楚唐鸣缘口味，于是对标白茶推测，以清淡菜肴为主，保证食材原汁原味。
宴席过半，经过长期铺垫，谈话渐渐转入正题。
“何总确实有这打算，你有收购意向？”
梁晏颔首，“唐叔直爽，我也不隐瞒。天亓近几年在MR领域的成绩，粲然可观。如果您能带领团队加入天亓，我们强强联合，必定能够尽快突破技术瓶颈，给全人类科技进步做出巨大贡献。”
“你这孩子。”唐鸣缘失笑，“知道我这老头子不看重薪酬，就给我上价值，全人类科技进步都说出来了……我这把年纪，干不动喽。人类科技进步，得靠你们年轻人。”
“唐叔切莫妄自菲薄，一年茶，三年药，七年宝，人如白茶，不惧岁月长。”梁晏边说边往白瓷杯中添茶。
唐铭缘摆摆手，“我个人看好天亓，可我说了不算。年前，亿通那边派人跟何总吃过饭，何总还没表态。你想收购启飞，一定会和你的好兄弟对上，再考虑考虑吧。”
天亓和亿通，唐铭缘定会选择天亓。不仅因为天亓科技遥遥领先，还因为在钱江已无一席之地的城东唐家，和亿通，准确来说是谢承舟，过节颇深。
如今唐家，只剩唐铭缘这一旁支留在钱江，斗倒谢家，如同蜉蝣撼大树。唐铭缘想借此机会，给亿通一个重创。
不过，天亓最近在和时尚企业搞合作，此二者糅合，投资大，回报少，唐铭缘想不通，梁晏为什么做出这种不明智决策。
“唐叔多嘴问一句，MR试衣前景不算好……方便说说你的考虑吗？”
“MR试衣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和您一样，我也有一点私心。”
藏在桌下的手，正在转动婚戒。
梁晏的一点私心，是想帮助他太太，拓宽线上市场。
当首富，说说也好，认真也罢。不可否认的是，姚萱是个财迷，赚钱是她兴趣所在。
*
山本会馆，暖调灯光和原木家具交相辉映，通顶山水屏风围出榻榻米包厢，雅致吊灯垂落四方。
一男一女举杯对饮，影子映在屏风障子纸上。
“你喜欢素熙？”
姚萱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他演的病娇男二太带感了，你能懂吗？长着一张最乖的脸，干着最变态的事，反差感太强了。”
粉丝说起idol滔滔不绝，“金丝眼镜那个造型，简直斯文败类本类。而且你不觉得素熙很有潜力吗？技有层次感，打磨几年，一定能让更多人看到他。”
“有眼光，我也这么觉得。香芋小姐，我觉得我们很投缘。”顾一明再次举杯，脑袋向右一歪，碎发掠过眼睫，“你喜欢《消逝·等待》，我也喜欢，你喜欢素熙，我也喜欢。来，敬世界上另一个臭味相投的我。”
“切，谁和你臭味相投相投？我们这叫审美一致。”
顾一明哂笑，“行，为世界上另一个审美一致的我，干一杯。”
满杯果酒见底，他把酒杯拍在桌上，抄起酒壶倒满。
果酒不醉人却胀气，姚萱喝了两大杯这会想吐，连忙摆手拒绝，“我不喝了。”
“那我们干一个寿司？”
花之恋寿司送进碟子，三文鱼片层层叠叠围成花朵形状，牛油果小山堆在花中央，顾一明夹起海草在寿司周围随手一摆，还挺好看。
姚萱竖起大拇指，“艺术家，牛。”
说审美一致并不夸张，除去以眉那幅画和李素熙，他们还有许多不谋而合。
譬如顾一明拍下的鸽子血项链，和眼前的花之恋。
“元宵有部电影要上，看吗？”
“佳能先生，我们应该没到可以一起看电影的地步吧？”她猛灌一口果酒，细长眉毛拧紧。
元宵节，又称上元节，是古代男女光明正大约会的节日，一定意义上可以称作“情人节”。
向一位仅有四面之缘的女性，发出元宵看电影邀约，姚萱有点反感。
依照目前掌握信息，她只知道他的姓名和职业。
顾一明也一样，他甚至没有过问她感情状况的意识。
顾一明不以为意，“我推荐的是我导的作品，你说我们审美一致，我才想着邀请你鉴赏。香芋小姐，你想哪去了？”
“你应该听过‘倾盖如故，白首如新’，如果你认为冒犯，当我没说过。”
他从兜里掏出一条项链，举到她眼前，“我活在世上只求恣意畅快，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我认你作朋友，如果你也当我是朋友，收下我们的友谊纪念物。”
姚萱看一眼鸽子血项链，犹豫不决。
下刀子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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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一点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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