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瑾逸一个箭步冲过去,女客们都以为他去拉架,纷纷松了口气。
谁能想到,徐瑾逸抄起酒瓶就往人头上砸,玻璃渣子和红色液滴四处飞溅,在场之人无不抱头鼠窜。
梁晏提起那男的,简单粗暴摔在吧台上。血色冰晶缀满清隽的脸庞,领带、衬衫、手臂、手掌,一片通红,不知是酒是血。
他掐住男人的脖子,目光冰冷阴沉,不含一点温度,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矫健手臂上青筋搏动,捏住脖颈的手指关节隐隐泛白,梁晏他他他……竟然在笑!
女客当中不少心仪梁二公子的人,见了这毛骨悚然一幕,吓得腿软魂飘,六神无主拾掇男伴拉架。
徐瑾逸打个响指,一群保镖蜂拥而入,以梁晏为中心,背对他围出个圈。他们面向众人肃然而立,墨镜如同机关枪,瞄准想靠近的人。
苏晗猫着腰溜到徐瑾逸身边,求他别助纣为虐赶紧劝架。
徐瑾逸淡然一笑,将苏晗护送到楼梯口,交代经理带苏小姐到阁楼稍坐。
眨眼功夫,那男的鼻青脸肿,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铮亮的皮鞋踩上男人胸膛,梁晏微微俯身,余光瞥见婚戒上沾了一滴血,不大高兴地蹙眉。
他拭净血污,仍嫌不够似的,端起吧台上未送出的酒,对准戒指倾倒。
莫吉托颜色澄净,将戒指洗得银光熠熠。那一杯酒,全部浇在男人脸上,引发一阵哀嚎。
梁晏充耳不闻,信手丢了酒杯,抽张纸擦手,冷眼扫过地上叽里咕噜那人,轻声笑问:“你说什么?”
“我太太?”说起姚萱,他的语气立刻变得不一样,冰冷的眼神亦稍稍回温。
人群中炸开了锅,他们万万没想到,梁晏大打出手,竟然是为了姚萱!
有人歆羡不已,有人忿忿不平。
姚萱在名媛圈里,一直被当作反面教材。她不温柔,不可爱,假正经,死清高,说话忒难听,一言不合就拿钱甩人脸上,不像富家千金,更像暴发户。
这种性格的女人,即使长成天仙模样,在少爷堆里也不吃香。
当初姚、梁两家联姻,有人传梁晏暗恋姚萱的风言风语,大伙都抱着调侃的心态谈资,根本没几个人信。
后来月老庙视频爆火,网友们嗑生嗑死,但他们这个圈层的人,完全不信爱情,只当个笑话听。
如今正主亲自下场声明,不由得他们不信。
“不好意思各位。”徐瑾逸跳上舞台,环抱双手靠在钢琴上,“不小心混进一只老鼠,惊扰了大家,今晚在场消费全部免单。”
安抚好客人情绪,处理完后事,徐瑾逸返回卡座,哪还有梁晏身影。
结束一天工作,回到新月湾,刚停好车,接到许箬宁电话。
“姚小萱,你老公在Dual打了余钧,好多人都看见了!!!”
姚萱解开安全带后靠,笑了笑,“梁晏那样心胸宽广的菩萨,别人当面骂他都能一笑而过,他会动手打人?”
“真的没骗你,回家看看就知道了。”许箬宁说完挂了电话,姚萱满不在乎晃晃手机,拎包下车。
回家也不会知道,她和梁晏现处于分居状态。
他们周五晚上吵架,周六一早,梁晏就灰溜溜回秋江浦了。姚萱两天没见他回来,今天上班前,换了门锁密码。
楼道晦暗不明,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孤伶伶靠在家门前。
西装挂在臂弯上,他耷拉着脑袋,盯着鞋尖,眉头紧皱。
“你怎么……”走近他之后,姚萱惊得说不出话。
他发型凌乱,领带歪斜,平整马甲下,衬衫褶皱脏污,袖扣不知所踪。
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
“真和别人干架了?”姚萱目瞪口呆。
梁晏不答,慢慢走近她,抬起双手,似要抱她。
姚萱退后一步,拉开距离,手臂横在两人中间,拒绝他靠近。
梁晏痴痴望着她,苦笑止步。
“你过来搬行李吗?”
“难道我不可以回我们的家?”
什么时候,新月湾成了他们的家?
姚萱环抱双手,语气咄咄,“这套房子属于我个人资产,你住进来那天,我就说清楚了。”
她推开他,“如果不是来收行李,那你走吧。”
解锁开门,进屋关门,梁晏一手抵门,一手抓她手腕。
冰冷婚戒贴上指尖,她体内涌起一股寒流,凉飕飕的。
“干什么?”姚萱不耐烦瞪他。
“查一查那个人,看他值不值得你跟我离婚。”梁晏捏她手指,言辞恳切。
“我说了,和他没有关系。”姚萱挣脱束缚,用力推门,门纹丝不动。
她抓狂跺脚,“你到底在纠结什么?!是我烦了厌了要和你离婚,跟别人没有半毛钱关系,还要我说的再明白点吗?”
“我不想和你这样一股爹味的男人生活,我讨厌你过问我的行程,讨厌听你说似是而非的话,最讨厌你像现在这样,不清不楚地死缠烂打。”
“是,那天晚上我确实不该爽约,但协议上白纸黑字写着互不干涉,你凭什么对我严刑逼供?还质问我们什么关系。”一想起那个问题就来气,她忍不住反问他,“梁二公子,你说我们什么关系?”
“夫妻关系。”他不假思索答。
“夫妻关系?”姚萱笑弯了腰,“演戏演上瘾了吧?你就那么喜欢给自己立深情人设?”
“如果你想,可以对外宣布是我出轨,导致我们婚姻破裂,我不介意。你还有什么顾虑?”
看他没有回话的意思,姚萱手脚并用推门,梁晏固执地抵着,门被他们压成夹心饼干。
僵持不下,姚萱忽地松手,丢下一句“明天下午两点民政局”,便头也不回进屋。
疏朗月光穿透窗户,罩在梁晏身上,灰蒙蒙的,仿佛落了层霜灰。
他遥望渐行渐远的背影,薄唇颤动,尝试几次都没法发出声音。
主卧门开合,紧接着传出门锁咬合声,和无数个夜里,他睡梦中听见的锁门声一样。
他从未获得过她的小世界的通行证。
原来,她这么讨厌他。
梁晏掸了掸衣上尘,关掉玄关灯,关上大门。
天蒙蒙亮,太阳浮上海平面上,红浪随霞光一起冲上礁石滩,浪花飞溅。
至天光大亮,私人飞机平稳降落。
“你们先去住处稍作休息,稍后有午餐送到房间,一点准时集合。”交代完行程安排,成雯返回梁晏身边,碰下肩膀叫醒他。
“梁总,让郑聪送您去房间吗?”
梁晏掩住双眸揉揉额角,“什么时间了?”
“还五分钟十二点。”
桌上手机突然震动亮屏,备注为“姚女神萱”的弹窗跳出来,梁晏眼神一暗,郑聪下意识退后,成雯倒吸一口凉气。
梁晏若无其事一滑,清除消息通知,转身下飞机。
总统套房内,梁晏自从进屋坐在沙发上就没动过。
手机反扣桌上,时不时震一下,他的神经仿佛受到电击。
信息、电话、语音通话间或轰炸,他突然产生强烈的关机冲动。
敲门声响,遥控开门,餐车徐徐推进房间。身后响起女人的声音,“梁总,给您送午餐。”
梁晏回头看,是罗芷怡,和一名餐食服务生。罗芷怡俏皮地眨眼,“我在外面刚好碰上她,所以就一起来了?”
“什么事?”梁晏即使疲惫不堪,仍坚持着提起一点精神,和善微笑。
知道没有必要,但刻在骨子里的礼貌修养,他依然会这样勉强自己。
“没什么事。”罗芷怡接过餐车推近,不请自坐,“我想和你一起吃饭。”
如此直白,如此果敢,竟使梁晏无言以对。他拿起手机叫郑聪,余光瞟过姚萱的未读消息。
假如他有罗芷怡百分之一的果敢,他应当不管一切给姚萱打电话,再无比强势地告诉她——休想离婚。
假如他像普通富二代那样蛮横任性,有钱有闲,他一定会花更多时间黏着姚萱,不让心怀不轨之徒有可乘之机。
喜欢假设,是怯懦的表现。梁晏付之一哂,他这个年纪和秉性,习惯了精打细算和未雨绸缪。
“等这次视察结束,我会请罗叔把你带回去。”
罗芷怡不以为意,“你别想,我爸管不了我。当然,找我妈也没用,她支持我追你。”
“我结婚了。”梁晏抖抖手指,指上婚戒跟着晃一晃。
“我知道,但你们不是要离婚了?”罗芷怡托腮望着他,“我喜欢你,不在乎你离过婚。”
原来年轻人的喜欢,能如此轻易宣之于口。梁晏失笑,是他顾虑太多了吗?
手机仍在不停地震动,姚萱从来没有这样迫切地找他。
心里偶然萌生幼稚的想法,如果他就此失联,姚萱会不会疯了一样找他?还是会提起诉讼强制离婚,和顾一明双宿双飞?
如果憎恶能使他占据她心里的一席之地,那他是不是可以做的过分一点,比如强吻她,再过分一点,强迫她。
这些龌龊的心思,是他连续失眠的三四天夜里,捣来捣去得不出结论的事情。
“你怎么不说话?”罗芷怡出声,打断他的思路。
“罗芷怡。”他想了想,索性抛开委婉的话术,直白拒绝,“我不喜欢你。”
尊重是相互的,罗芷怡不考虑她登堂入室给他造成的麻烦,他何必以德报怨。
恰好郑聪和成雯进来,梁晏松了口气,转交给他们处理。
郑聪:“梁总,刚才夫人给我打电话了。”
成雯:“也给我打了。”
郑聪:“夫人问您的位置。”
成雯:“夫人说,三天之内您不和她去登记,她将提起诉讼离婚。”
*
“你真是这样说的?”苏晗听完姚萱的话,面色凝重,“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和梁晏哥哥离婚?”
姚萱狐疑瞅她,“我和他离婚你不高兴?别说你现在不喜欢他了,我可不信。”
心思被拆穿,苏晗倒也不尴尬,含糊咕哝几句,轻飘飘揭过。
“说你和梁晏哥哥,别扯我。”她端起咖啡坐到姚萱旁边,肩并肩,手挽手,态势亲昵。
“梁晏哥哥在Dual打了余钧,你知道不?”
“听说了,余钧那流子,身边过条狗都要嘴几句,嘴巴臭的很。肯定是他背后说梁晏坏话,被正主抓个现行,该的。”
“不是这样。”苏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明,姚萱听后眉头紧皱。
“开什么玩笑?你家梁晏哥哥,现在恨不能买水军黑死我,他能为我出手打人?”她讪笑着说。
感情真是不公平,苏晗想,她可望不可及的人,将一颗真心捧给姚萱,可姚萱弃之如敝履。
苏晗撇嘴,“喂,你再这样伤他的心,信不信我买水军黑你。你知道他有多爱你吗?他用‘有表嫂,才有表哥’这句话逼迫我接受你,我和他十几年情分,他为了你说不要就不要。”
樱桃小嘴一张一合,不知道从哪个字眼开始,姚萱开始听不清声音了。
耳边嗡嗡嗡的,好像有只蜜蜂绕着她飞来飞去,末了蛰一下她耳垂。
苏晗说,梁晏爱她?
她指向自己,梁晏……爱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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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缩头乌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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