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精低血糖
*噩梦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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眩晕伴随着轻微的反胃感一同袭来，耳鸣声循序渐进，海浪在胸口里翻涌，尔后他望见远处房屋树木融化后又重叠，入眼是大片大片混乱色块。
记忆仿佛默片里的空白镜头，出现一段无法衔接的断链。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晏睁开眼睛，迟钝又缓慢地左右望望，发现自己正站在车水马龙的大道中央。他伫立在那里，成了个突兀的奇点，偶尔有人不耐烦地向他发出带有驱赶意味的鸣笛声。
顾晏反应回笼，随即走向人行道。
这里似乎是一片繁华的商业区域，各种灯火通明的商厦和富丽堂皇的酒店排列在此。顾晏的目光几乎一秒就锁定了某个酒店。
那么熟悉的装潢和建筑外貌，曾被拍摄下来打印成照片，出现在一份一级卷宗的附件里，而顾晏不止十次摩挲翻看那份卷宗，将每个细节深刻脑海。
不过眼前的场景和照片略有不同——酒店看起来完好无损，并没有被爆炸破坏过的痕迹。尽管如此，顾晏仍然不适地轻轻皱眉，当即扭头离开，不肯回头再看一眼。
下一秒天地轰然！爆炸声突如其来，震撼火光骤然而起，在行人惊恐的尖叫声中肆虐吞噬整座建筑。
其他人四散逃离，只有顾晏僵硬着一寸寸回头。炙烫的热浪铺天盖地扑面而来，他生生承受住灼热的温度，甚至挣扎执着地想往前再进一步。
他的思绪如同脆弱的水汽，被这股热浪驱散得一干二净。有好几秒，顾晏甚至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就这样茫然而无力地目睹爆炸的发生，心口泛起一片密集而剧烈的苦楚。
燕绥之从此不存在。
他若不存在……
疼痛如此明晰，这是顾晏人生的灾难。他知道自己丢失了重要的东西，他弄丢了他的碎片和情绪。从此灵魂将如同碎裂的玻璃镜片，无法修复、无法弥补，一道名为死别的诅咒宛若地狱神罚，强迫他在孤寂和沉默的世界里画地为牢，与世隔绝地陷落在空洞残忍的回忆中，永生禁锢。
他的指尖微凉颤抖。
这不是真的，眼前所见之景俱是假象。他背负长达十年的真挚情愫，在无数个噩耗来临的夜晚沉默祷告，上帝之手曾眷恋地照拂于他。
他仓皇后退，无端落入浩荡苍凉的海水中。阳光因水波折射变得扭曲虚幻，毫无暖意。咸涩的海水争先恐后灌入口鼻，他一个人在窒息的边缘沉浮挣扎，那道曙光成了他永远也抓不住的救赎。疲惫不堪。
冷。
——这里好冷，燕绥之。
他在迷蒙间喃喃自语，自暴自弃地停止自救，任由自己坠入海底。
然而奇迹来临。阳光穿透水波，于深海中照亮他的脸。耳边响起神袛呓语：“……顾晏？顾晏？”
恍惚中背部触及海底，柔软又温暖……
顾晏旋即意识到那不是礁石，是沙发。他于幻觉中脱离海面，猛地张开眼睛。
这里是他在律所的办公室。四周弥散着淡淡的咖啡香气，一盆绿意盎然的薄荷盆栽放在窗口，阳光透过百叶窗投洒下来，将盆栽的剪影映在地面上。
“做噩梦了？”燕绥之那张俊朗的脸凑过来，问：“要不要喝水？”
顾晏还有些晕眩，但他顾不上计较这些，缓慢坐起身，茫然若失地睁着眼，直勾勾地盯着燕绥之看。
在无言的氛围中，燕大院长耐心告罄，好整以暇地向后靠坐：“我出差前就叮嘱你按时浇水，别亏待自己。我才走两天，菲兹小姐就发来通讯，说你低血糖晕倒了。”
他本想好好算算账，但看见顾晏的脸色，又舍不得真的说出什么责备词汇。最终他无奈地放弃兴师问罪的架势，问：“我的薄荷精先生，告诉我，梦见什么了？”
顾晏没说话。对于燕绥之，他向来有问必答有求必应，很少这样保持缄默。
顾晏微微出神，目光越过燕绥之，看向对方身后的窗口。窗外有一片绿植。
顾晏联想到家里的灯松，想起某个温柔的雨夜，和某位大尾巴狐狸倚在沙发里，欣赏奇异美丽的萤火，安静地共享同一杯奶咖。
顾晏轻轻说：“我想回家。”
似乎是心有通感，燕绥之隐约了解到那是怎样一个噩梦。爱是全意付出后仍觉得亏欠，他突然觉得有点抱歉。
燕绥之学着顾晏吻他的样子，伸手抵住对方肩膀，凑过去用嘴唇轻轻一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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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我始终存在，正如四季常春的灯松萤火，灯虫依恋松枝不肯离开，而你于我同样不可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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