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飄飄陪著白族長在主殿吃著飯,眼神卻一直不時望向門外。
「容姐姐,妳在瞧什麼呢?」白遠山在一旁問。
「沒什麼。」容飄飄用筷子戳著碗裡的飯,越加坐立難安。
文止顏跟白近雪同時不在,人也不知道去哪了。
「容飄飄,妳還是好好吃飯吧,不歸妳管的事,還是別張望比較好。」白夜寒給白夫人夾了一顆雞蛋,刻意地說。
白夫人則在桌下輕拍了白夜寒的腿,示意她停停嘴。
見大人們都在,她也不想找刺,便只好放下筷子。
「姑姑、姑父,飄飄吃飽了。」說完,她才起身,下人便有些焦急地跑了進來。
「稟族長、夫人,少主回來了,但……」
白族長壓根兒沒理會,也沒放在心上,還啃著雞腿。
白夫人便回道:「回來就好了,讓他過來吃飯。」
「夫人,少主他……」
「說話支支吾吾的做什麼?」白夜寒也說。
下人臉上也不是為難的樣子,看上去更像疑惑。
「少主他,抱著文近侍回來,還……受傷了。」
「什麼!」
聽到這,所有人都愣住了,連方才只顧著大快朵頤的白族長都抬起了眼。
容飄飄連忙問:「近雪哥怎麼可能會受傷?文止顏呢,是不是她害的?」
「容飄飄,妳能不能別信口雌黃啊!」白夜寒扶著白夫人起身。
白夫人望向白族長,白族長放下雞腿,只是問:「他傷哪兒了?文小姐可有事?」
「少主回來時,肩上全掛了紅,至於文小姐,她無事,現在在少主宮裡。」下人回道。
「行了,你下去。」白族長擺了擺手。
下人一走,容飄飄皺著眉,紅唇才啟,白夜寒就行了個禮。
「爹,我去看看大哥跟止顏吧。」白夜寒說完,故意瞥了容飄飄一眼。
「姑父,我也擔心近雪哥……」容飄飄故作擔憂地望著白族長。
「妳倆一起去吧。」白族長說完,白遠山也站了起身。
「爹,大哥居然會受傷,我也想去看看。」
「行行行,一個個飯都不吃,都去參觀受傷的白近雪吧。」白族長又擺了擺手。
幾個孩子便都退出了主殿。
白夫人望向白族長。「族長,能讓阿雪受傷的,莫不是……」
「嗯,」白族長皺起眉頭,瞥了眼自己沒了的右臂。「沒想到,那些人把手都伸到我盂山來了。」
「您要不要傳信九州城,讓尊上知道這件事?」白夫人問。
「等阿雪身子好點,老夫與他商議後再看看吧。」
「嗯,」白夫人夾了菜放到白族長碗中。「你別太擔心,阿雪如今靈力比你還高,還能抱著文小姐回來,傷應該不重,晚點我讓人給他送點補湯過去。」
「什麼靈力比我還高,那怎麼可能!」白族長不解地望向白夫人。
她掩嘴笑了笑。「阿雪除了靈力像你,其他的,若是也能像老一點的你一樣,活潑點就好了。」
「夫人憂慮了,」白族長這時得意地說:「阿雪這孩子,除了跟老夫一般心直口快外,也是個外冷內熱的傢伙。」
「您外冷內熱?」白夫人疑惑地打量他。
「不是嗎?夫人仔細瞧瞧,老夫不也是張高貴冷豔的臉?」白族長將臉湊近白夫人。
她則笑著推開了他,兩人笑成了堆。
-
白近雪的宮殿,文止顏寢室—
白近雪把睡著了的文止顏輕輕地放在榻上,在他讓她閉上嘴後,文止顏一不說話,居然就這樣在他懷裡睡著了。
這女人,擔心他的模樣,不會是演的吧?
才放下她,醫士就來了。
「少主……」
「噓。」白近雪讓醫士也閉上嘴。
他們走到門邊,白近雪才交代。「她受了不少驚嚇,開些安神的藥,等她醒了給她服下。」
醫士一臉錯愕,他連忙行禮。「少主,您難得受了傷,快讓小的給您瞧瞧吧。」
「我沒事,皮肉傷而已,金瘡藥給我,你先去看看她。」
醫士也不敢違抗,把金瘡藥交到白近雪手裡,便朝文止顏去。
白近雪拿著藥,坐到一旁桌邊,望著文止顏。
這時,一封快信飛到白近雪身邊,他接下,打開來看。
而外頭容飄飄一行人也走近宮殿口,坐在桌邊的白近雪已經聽見了她們的腳步。
「來人,」他聲音不大,外頭的下人連忙迎來。「不許讓外頭那群人進殿。」
「是。」
「還有,明天一早,讓遠山來見我。」
「是。」
他起身,將那封信收進衣身中,走到榻邊。
醫士也站起身來,回道:「少主,文小姐並無大礙,只是驚嚇過度,也被煙霧嗆著,回頭小的便開服藥過來,給文小姐服用。」
「下去吧。」白近雪遣走醫士。
而這時,文止顏也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少主?」文止顏發現自己已回到寢室,她連忙坐起身。
「休息吧。」白近雪見她氣色恢復,便站起身來。
「你的傷…….」文止顏仍望著他轉身去,那肩背上的傷口和一片血紅,心裡仍餘悸猶存。
「沒事。」白近雪說完,便拿起桌上的金瘡藥出去了。
「白近雪,」文止顏忽地的改口,讓白近雪停下了腳步,他轉過身來看向她。「我……」
「妳害怕我。」白近雪替她說道。
文止顏垂眼,垂在一旁的手,漸漸握緊。
「明天,用完早膳,遠山會陪妳上山淨水。」他說完,便轉身走了。
文止顏卡了好半會兒的眼眶瞬間就溢滿了淚,她抬起腿,把臉埋進膝蓋之間。
她心裡對白近雪的感覺愈加複雜,初見面時的怦然心動,第一次對談時的坦誠以待,本來覺得一切都很美好。
又想到他對刑御天說的話,在他眼裡,想要的自始至終都只是她的能力,若這個能力今天是在別人身上,那他可能連看都不會看自己一眼。
還有下午,那嗜血狂熱的眼眸,因為興奮而起伏的胸膛,那般冰冷高傲的人,也有另一張熾熱且毒辣的模樣。
想到這,文止顏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賭錯了,便哭得更大聲了。
然而,白近雪卻背對著,站在門口聽見了她的哭聲。
他佇立在外,思考了會兒,走了後院的一條小徑,到了白夜寒的寢殿。
這時,吃了閉門羹的白夜寒正好回來,竟看見肩上披紅的白近雪坐在庭院,望著亭中的雪松。
「大哥!你!」白夜寒朝他跑了過來。「你居然,真的受傷了!還傷得這麼重,究竟發生什麼事了,你跟止顏跑哪去?」
白近雪完全沒搭理他妹妹的一堆問題,只是逕自地問:「妳裝病,是為了給白藏月拖延時間?」
聞言,白夜寒就像是被通了電,正襟危坐了起來。「啊?」
「不用裝傻,隱林來信了,」白近雪淡淡地看向她,同時也把那封快信給白夜寒看。「我是疼妳,但不是縱容妳。」
「大哥,對不起。」白夜寒接下了信,自知瞞不住白近雪,便也不裝了,直接道歉。
「藏月也是,竟然有他完成不了的任務。」白近雪扶額說道。
「那……大哥,打算對……浮曦做什麼?」白夜寒小心翼翼地問。
「妳問這個又是為什麼?」白近雪望向她,白夜寒嘟起了嘴。
「她,她是止顏最好的朋友,自然也就是我的朋友,」白夜寒抬眼。「大哥,你為何要對她下死令啊?」
「這個妳不用知道。」白近雪起身。
「不就是連矍要殺她嗎?」白夜寒也站起身,望向背對著她的白近雪。
白近雪回眸,眼神裡的溫度降到極點。「寒寒,不可直呼尊上名諱。」
白夜寒雖是被白近雪的眼神震懾住,但她還是走上前。「大哥冰雪聰明,但難道沒想過尊上為何要殺一個侍女,還是偷偷交代給你去做的嗎?」
「九州城的命令是絕對的,我要做的,就是去執行,至於原因,與我無關。」
「大哥,你想清楚點!」白夜寒被他哥回的話氣得跳腳。
「妳去看看文止顏吧,大哥還有事要處理。」白近雪說完,便走了。
白夜寒皺著眉,走向方才白近雪走來的小徑,卻看到文止顏坐在寢殿外的階梯上。
「止顏,」白夜寒走了過去。「妳還好嗎?」
看見來的是白夜寒,她鬆了口氣說:「嗯,我沒事。」
「大哥真是個榆木腦袋,怎麼就只懂得服從呢!」白夜寒氣憤地坐在文止顏身旁,把自己的披風分了一半蓋到文止顏身上。
「妳是說,清歌的事?」文止顏問。
「對啊,大哥說隱林來信了,二哥沒完成任務的事,他知道了。」白夜寒嘆了口氣,也把信給文止顏看。
她看完信,卻沒有一絲欣喜。「這個意思,就是代表清歌暫且沒有性命危險了。」
見文止顏神色不大對,白夜寒抱了抱她,關心地問:「止顏,現在只剩我們倆,妳有什麼心裡話,就說吧,我絕對不會跟別人說的。」
文止顏倒抽了口氣。「夜寒,妳愛上過男人嗎?」
白夜寒搖了搖頭。
「我從小,就喜歡漂亮的東西、好看的皮囊,卻從來不注重內在,以前我在西海泰器,曾有過數量不少的藍顏知己,」文止顏回想起。「那時,我跟著哥哥們去酒樓花天酒地,他們玩女人,我便找男人,找好看的男人,我喜歡男人的臉蛋,那是與咱們女人完全不一樣的氣質,若女人是花朵,他們真就如大樹那般。」
白夜寒點點頭。「我雖沒喜歡過男人,但你說男人像樹,我可以理解。」她浮現了她三個哥哥的臉,略感嫌棄地搖了搖頭。
「可是,他們雖生了張好看的皮囊,但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我們不過是同類相聚,他們也喜歡我的皮囊,」文止顏看向白夜寒。「我也喜歡你大哥的皮囊。」
白夜寒正想附議,文止顏卻說:「可這些天下來,他跟那些藍顏知己們好像並無太大區別,我不喜歡他們的內在,也不喜歡白近雪的內在。」
白夜寒皺起眉頭。「不喜歡?可妳不是想要攻略他嗎?」
「是啊,我是,」文止顏想到連清歌的處境。「但我也是為了別人,好像不是為了我自己。」
「怎麼不是呢?妳選擇我大哥,一方面是為了妳跟他的交易,一方面……」
「我可能選錯了吧,」文止顏又嘆了口氣。「你大哥心直口快,我知道,他不擅說謊隱瞞,我也知道,但我不知道的事,這真的是我喜歡的嗎?他的確不會騙我,可他……」
文止顏想起白近雪跟刑御天的對話,又想起洞窟裡的他,突然打了個寒顫。
「可他好像跟我活在不一樣的世界裡。」文止顏低下了頭。
白夜寒又抱了抱她。「止顏,很多時候,我也不懂我大哥,但這也許跟我爹教導他的方式有關。」
文止顏望向她。
「我大哥大了我好幾百歲,我二哥也跟他差了一百多歲,從小,他就是跟著爹爹上戰場殺敵的,所以,接受到的教育只有誠實以及服從,」白夜寒又說:「雖然他是天資聰穎,靈力過人,但他的內心方面,是沒有得到過什麼愛的。」
「為何?」文止顏不解。
「妳別看我爹爹那副和藹的樣子,以前他可不是這樣,我爹可是守衛九州的人,他可嚴厲了,尤其在他少了條手之後,對大哥那更是變本加厲,因為他沒有辦法守護好九州了,只好把重擔都放在了大哥身上,甚至我大哥還有個隱疾,只要處在狹小的密閉空間裡就會懼怕不已。
我爹爹……沒給過他多少父愛,只有無止盡的訓練,我娘呢,也是順著我爹的,所以,那些疼愛,都給了我們這些弟妹,我大哥一直以來,都是在軍營裡長大的,人呢,自然也就有些一板一眼。」
「嗯。」文止顏點頭,可心裡還是接受不了。
「但說真的,我哥對我那也是全天下第一的好,他跟我爹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人似的,妳看,我爹現在退居幕後了,成天跟我娘膩歪在一起呢!」
文止顏笑了笑,可看起來還是沒有多開心。
「止顏,我是最期待妳做我大嫂的,但,如果妳試過,還是覺得我大哥不是妳想要的,那也沒關係,我都會支持妳的。」
「謝謝妳夜寒,」文止顏握了握她的手。「我會且走且看的。」
「嗯嗯嗯,而且,」白夜寒偷偷地說:「正因為我大哥都在軍營裡長大,所以,他基本上,是個生活白癡。」
「生活白癡?」文止顏疑惑。
「妳看他那身傷,妳可能會以為他是在耍帥,忍著,但不是,除了先安頓好妳是必須的以外,他鐵定不知道怎麼處理他那傷,妳信不信?」
「可他在軍營裡……」
「文止顏,」白夜寒認真地說:「我大哥除了一心習武,處理軍務,他啊……」
「他?」
「從未受過傷。」
文止顏愣了愣。
「所以,」白夜寒站了起來,拍了拍文止顏的肩膀。「我大哥的肩膀,就拜託妳了!我還要去找我娘,就先走啦。」
白夜寒走後,文止顏還坐在階梯上發愣。
她突然想起白近雪在洞穴裡,對她說的:
「有我在,沒東西能傷到妳。」
也突然想起,他擋在執劍劈來的自己身前。
她站起身來,朝白近雪的主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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