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不干活哪里有饭吃！”
“爸，现在是末世啊！哪家工厂还能开工，你出门找死吗？”
林荣闻言眉头皱成八字，他厉声道：“什么死死死的，小孩子别乱说话。”
林柠陟心头烦躁，她一手拉住爸爸的衣袖，强硬说：“不行，我不给你出门。”
“爸不会有事的，你在家里好好待着，家里很安全，明早8点我就回来。”林荣想发火，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
但林柠陟依然手指紧紧扣着他的制服。
楼下都是嚎叫的怪音，她的眼眶渐渐变红。
“不行，如果你真的要走，就带上我！”
她声音忽然放轻：“我不想再是一个人等你回来。”
——从小到大，都是自己做饭，自己看电视，自己度过可怕的夜晚……我怕早上起来，连你打呼噜躺在沙发上的画面也没有了。
林荣前进的脚步一顿，他听见了身后女儿的话。
他猛地转身，目光有股林柠陟看不透的复杂。
半晌，林荣道：“好，你可以跟我上班，但到了工厂后不能大惊小怪，随意走动。”
林柠陟有些无奈，她觉得爸爸怎么这么有自信聊起到厂后的事，他们都不一定能活着穿过丧尸群。
但她还是点头答应。
林荣见此打开屋门，门有些旧，打开会发出酸得掉牙的吱呀声。
楼下听到声音的丧尸浑噩涌上，楼梯纷乱的脚步声越来越多。
林柠陟被林荣一手护在身后，紧张地盯着暗黄的楼灯下，无数黑影叠加，拖长。
她咽了咽口水，忐忑地跟在爸爸的身后。
在林柠陟看不见的前方，林荣再次龇出尖牙，空出的右手指甲飞长出尖甲。
尖甲幽黑，在灯光偶尔沾落的片刻里，散发出令人森然的寒意。
他们刚拐下第一个楼梯，十多只长大血盆大口的丧尸凶猛地扑上前。
它们已经堵住下楼的道路。
林柠陟头发发麻，她强忍住想要尖叫的冲动，认真地观察那些丧尸。
只见林荣右手以常人难以看清的速度，朝前一划，涌上来的丧尸脑袋全都断开。
脑袋咕噜噜从楼梯滚落，有几个还掉到扶手，弹到更下面的楼层。
“咚咚咚”
伴随底下丧尸的嚎叫声，显得突兀极了。
被割掉脑袋的腐朽身躯，没有任何抽动就倒下。
林柠陟不清楚电光火石间发生什么，她只看到爸爸的右手朝前轻轻一划，不过是下意识的小动作。
但那些凶残的丧尸都死了。
她的心里慢慢升起一种怪异感。
林荣依然在护着她往下走，还贴心地绕开丧尸堆叠的地方。
林柠陟看着爸爸不算伟岸的背影，越看越觉得陌生。
就像世界被割裂一般。
走出楼房时，林柠陟还没有晃过神来。
这时，林荣突然松开手，沉声说：“你在边上站好，不要乱走。”
说完，他大步走到不远处，那里停着他的小电驴。
楼下相对远处人影幢幢的街道，更加寂静冷清。
刚才林荣下来时，将楼梯中堵住的丧尸的都割下脑袋，那些丧尸就像电影里那样，脑袋一旦没了，行动能力也丧失。
林柠陟还是没想通为何没用的爸爸，为什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厉害，是不是和他执意要去上班的地方有关。
她听话地立在原地，脑袋在思考，眼睛有意无意环顾四周。
突然，前方修剪平整的低矮灌木丛微动，枚红色的衣服碎片上下起伏。
林柠陟觉得这碎片有点熟悉。
楼下的李阿姨阳台就常挂着一件枚红色短袖，李阿姨离异，家里养了一只黑猫，平常那只猫总喜欢跳上她家阳台，等她爸给些鱼骨头。
想到这里，林柠陟扭头往后仰望。
三楼的防盗窗破了个大口，钢条朝外岔出，底下阳台零星搭拉着几根血肠，随着夜风吹起，血肠上的血甩滴在地上。
好像有一滴正好滴到她脸上。
林柠陟心头发寒，呼吸一滞。
不远处电动车启动的声音响起，在安静的老小区里显得格外明显。
林柠陟下意识扭头望向爸爸的方向。
灌木丛后的起伏停止，黑影嗅到活人的气味，疾驰飞出，常人难以捕捉它的动作，黑影快到拉成了一条黑线。
林柠陟听到了身后传来的破空声，她浑身发冷，眼里惶恐。
逃避已经来不及了。
但她看到前方的爸爸，脸色冷得可怕，从电动车里拿出一把绑得像菜干的雨伞，又快又狠地投掷过来。
飞驰在半空中的黑线“扑哧”一声断掉。
雨伞的伞柄准确无误插断黑猫的身体。
“柠柠，快上车！”
林柠陟侧首看着地上的尸体，黑猫的脑袋长出类似霉菌的绿毛，下半张尖细的脸腐烂了大半，尖齿还挂着人肉。
倏忽，断掉的身体再次抽动起来，原本睁大的浅黄色眼珠微微一动，往林柠陟那边看去。
脑袋没伤到，黑猫又‘活’起来了。
林荣见此，连忙开车。
“柠柠，快过来！”他再次大声提醒。
附近游荡的丧尸听到人声，全都兴奋地嚎叫起来。
林柠陟没有朝林荣那儿走去，而是盯着脚边掉下的半截钢条。
她快速拿起，径直走向已经呲起尖齿的丧尸猫，在猫颤巍巍站起的一刻，高举钢条，不偏不倚插破它的脑袋。
林柠陟抽起钢条，污血溅上她的裤腿。
以前吃完骨头后，总会跳到她脚边乖巧地蹭蹭的小黑猫——
变成了吃人的怪物。
远处的路灯给她镀上一层暗影，她愣愣地抬头看着赶到的林荣。
“爸，这里是末世，我们回不去以前了，对不对？”她声音哽咽。
割裂的世界渐渐重合，林柠陟杀掉丧尸猫后，第一次有了——活在末日的真实感。
林荣伸手擦掉她脸上的血珠，沉声安慰：“不怕，爸爸在。”
“爸……”
面无表情的脸渐渐皱了起来，林柠陟扁起嘴，泪珠无声掉下，满脸都是委屈。
她一边哭，一边坐上电动车。
身后的丧尸群再次朝父女二人追过来，电动车开得飞快，夜风凛凛，吹乱了林柠陟的头发，露出她那张哭得微红的脸蛋。
她还在默默地哭，手上的钢条时不时插在追上来的丧尸脑袋，“扑哧”又抽出来。
污血溅上衣服，又酸又臭，这下林柠陟流泪流得更加凶了。
开车的动静吸引了更多的丧尸追来，不知不觉，追在父女俩身后的丧尸串了2条街，乌泱泱的一大片。
但林荣开车技术贼厉害，东拐西转，专门往丧尸群多的地方跑，惹完一堆，就立马钻进巷子里走捷径。
林柠陟捅人家脑袋捅到手都累了，她声音瓮瓮地说：“爸，我衣服都脏了，后面好多丧尸，我们去工厂后能安全吗？”
林荣看了眼后视镜的女儿，声音在风中有些破碎：“捅累了，就别捅了。衣服待会我找洗衣粉帮你洗。”
“别怕，爸爸开快一点，很快就到工厂了。”
说完，他扭尽车把，改装过的电动车速度上升得极快，风不像是吹在脸上。
更像是砸在脸上。
林柠陟被风吹得头都快要掉。
她连忙扶紧林荣，盯着前方的厂房轮廓渐渐出现。
深夜中，厂区还是灯火通明。
林柠陟有些走神，这家小工厂位于县城的郊外，附近没有其他工厂，只有它一家坐落在这处。
工厂听说员工只有一百人左右，有3个车间和一个办公室，厂长既是老板又是会计，据说还是家族企业，传承了有一百多年。
这些话都是爸爸林荣喝醉睡着时嘀咕出来的，清醒时爸爸从不说有关工厂的事，连具体做什么生意也不说。
除了拿她生活费，学费借给别人的时候，才会提一嘴工人有事需要帮忙，但是什么事又不说。
这让林柠陟从小就产生一种想法——工厂是抢走她爸爸的地方，它神秘又恐怖，让爸爸不再是关心她的爸爸，让生活变得糟糕的元凶。
她既讨厌，又好奇。
直到现在末世来临，爸爸终于带她来这里。
远处的工厂渐渐变得清晰，它四面立起围墙，唯一的出口只在南面，比普通高了一倍的自动伸缩门立在那里，门后有一小间保安室。
爸爸平常应该就窝在那里。
保安室后离了百米远，一幢三层高的长方形建筑立在中央，它的1、2楼被锃亮锃亮的铁皮包裹着，只有3楼是寻常楼栋的模样。
方形建筑的右边不远处有一层矮矮的建筑。
而左边全是高大的树木，绿树长在一块，都成了小型森林，仿佛与工厂边上的山林连接在一起。
林柠陟发现她比想象中更在意这个地方。
她不再在意身后追赶的丧尸，注意力全放在眼前的建筑物。
眼看电动车眨眼停在伸缩门前，林荣让她下车。
林柠陟从车上下来，看着爸爸俯身在插着的钥匙串里，拿出一个圆形按钮，摁动开关，伸缩门打开了。
林荣开车进去，林柠陟回头遥望还有一百米就追上来的丧尸群，咬咬牙跟着走了进去。
工厂虽然明亮，但一片安静，没有机器运转的声音，也没有嘈杂的人声。
林柠陟心里觉得现在的自己好笑极了，心道：‘我自己究竟在期待些什么，这么家简陋的工厂这时候会有其他人吗？’
‘怕是除了爸爸固执地过来上班，这里半个活人都没有。’
林荣打断她的走神，“站着那里危险，跟我进保安室。”
林柠陟没说话，走进了伸缩门后的小屋，她认真打量爸爸工作的地方。
一张铁床，床前放有一小张矮桌，上面有个电磁炉，进门右手边一张方桌摆在窗户底下。
很简陋，很普通。
林柠陟坐在床边，沉默不语。
看着爸爸在方桌上拿起固话的话筒，快速地摁下几个数字，拨通了电话。
“喂，叫车间里的工人出来干活。”
“老子快顶不住了。”
说完，林荣率先挂断电话，坐在椅子上，倚着方桌，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
外头的丧尸已经冲了过来，趴在伸缩门前嘶吼，有些甚至在攀爬翻越。
林荣随手拿起边上的电棍，从窗户指出去，一副地痞流氓的模样，嚣张极了。
“再看再叫，待会儿头都给你拧掉。”
话音刚落，林柠陟听到后面建筑物发出剧烈的响声。
她忙站起身，走到保安室门口查看。
林柠陟看见铁皮车间被人强硬拉开。
人头蛇身的男妖，南瓜蒂上长有猫头的怪物，驾在巨鱼上的长发女人……
千奇百怪的怪物跑了出来，当他们的目光接触到工厂外面的丧尸时，兴奋地跑得更快。
男妖口里喷出的火焰直窜百米，准确烧在丧尸上，巨大的水流不知从哪里冒出，汩汩冲了过去。
长发女人乘机举起巨型钢叉，快狠准穿过火焰，牢牢穿破数十只丧尸的身体，将它们钉趴在地上。
……
林柠陟呆滞地目睹这魔幻的一幕。
心想：‘救命，他们是谁，怎么比丧尸还可怕！’
林柠陟：委屈得要哭也要捅一下丧尸。
林荣：哦豁，冤种女儿长大懂事了，懂得给爸爸分担生存压力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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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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