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黑色世界，像是可以吞噬一切的深渊。
宴清禾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
自从听到那奇怪的警报声后，他就被带入了这个没有尽头的黑色空间。
里面干干净净，除了他自己，什么也没有。
甚至就连他自己，也是没有实体的虚影。
他被困在这个空间后也试图找过出去的方法，却无果。
他被带进这里前听到警报提醒说主体功能损坏，陷入沉睡。再根据他当时怎么叫系统也没得到回应的状况来看，系统应该就是那个所谓的“主体”了。
可是，系统是主体，他又是什么？为什么系统自动撤离后他也跟着系统出来了？
这些问题都只有系统能给他答案，所以他唯一能做到事就是，等沉睡的系统醒来。
只是不知道自己是意识离开还是整个身体都离开？
还有沈意……不知道他醒来发现自己不见了或者昏迷不醒的身体会怎么想。
想到这里，宴清禾心里无端升起几股烦躁。
虚无缥缈的身体仿佛随时都能散开一样，还伴随着一阵阵越来越明显的寒意，像是好几根冰针同时在扎他各个穴位一样。
痛的同时，还有一种生命受到威胁的恐慌战栗感。
“滋——”
宴清禾侧耳。
“滋滋——”
微弱的电流声逐渐变大，蓝白色的光点粒子从四面八方升起，往空中汇聚。
“滋——滋——”
宴清禾看着眼前的画面，蓝白色的光源穿过他透明的身影，他的眼眸中映照出一副类似于人形的光团。
那光团越来越亮，里面的人影也越发清晰、完整。
“滋——滴！蜕化已完成。恭喜主体，进入第二阶段。”
宴清禾有些怔愣，试探着唤了声：“系统？”
光源减弱，有什么从半空中缓缓落下。
宴清禾听到一个一半陌生一半熟悉的声音响起：“宴先生，好久不见。”
那人轻轻抬手，一粒泛着光的蓝色方块悬浮在他手心上方，他将那方块一挥，丢向自己后方——
生命在他身后降生，颜色自他脚下绽放，所有不可思议的奇迹，只因他轻轻一个动作，就像……他是这里的神。
宴清禾看着脚下的草地、鲜花、还有树丛里露出脑袋好奇张望的小动物，又看看对面不远处俊美的人形生物，终是压下了心里一万个好奇和溢到喉咙口的惊叹，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系统先生。”
说完，他又打量了一下系统此刻的状态，非常诚恳的表示：“你的变化有点大，我差点认不出你了。”
系统此刻是什么样呢？
俊美？漂亮？如果非要用人类的词汇来描述，那只能是——艺术品。
完美的身材比例，彷如精心雕琢过的五官，不带任何情绪的淡漠表情，好似只能被所以生灵跪拜仰望的神祇。
令人感到美的同时，还有危险、敬畏。
系统又挥了挥手，一套桌椅出现在了草地上，桌子上面还摆着一壶茶水。
他示意宴清禾坐下。
待宴清禾坐下后，他将一杯奶绿色的“茶水”推到宴清禾面前：“把这个喝了。”
宴清禾没多问，端起就喝了。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交代在这儿了，再者……系统应该不至于想害他。
那奶绿色的茶水也不知是什么，明明喝着是凉的，但是在咽下去之后，就像一道暖流，融进了他身体各个地方，让他身体有些发热。
系统问：“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宴清禾仔细感受了一下，露出个放松愉快的笑容：“好多了，多谢你了，系统先生。”
系统打量了他一下，又倒了杯奶绿色的茶水，同时，还凭空掏出个黑色珠子丢进去。
黑色珠子碰到水的瞬间就融化了，本来颜值还不错的奶绿色茶水瞬间看起来就怪异黑暗了许多。
系统将那杯颜色怪异的茶水往宴清禾面前一推，示意他喝。
宴清禾：……希望它只是难看了点，不至于上升为生化武器。
这杯茶水下肚后，宴清禾感觉到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还有明显的痛感，就像是有密密麻麻的小锤，在敲打他的全身的骨头。
系统清冷的声音响起：“你的灵体被世界意识投放的病毒侵蚀了，原液可以弥补你损失的能量，锻魂珠能把那些病毒提炼出来。病毒没有了你就不会痛了。”
宴清禾努力忍住那股铺天盖地的痛感，几乎是咬着牙问了句：“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系统回答：“你的灵体太弱了，最快一个月。”
宴清禾意识已经有些不清醒了。
他浑浑噩噩，世界除了那些看不清的色块，只有疼痛伴随他。
“宴清禾……宴清禾！”
沈意惊喘着从床上坐起，后怕的眼神在落及空无一人的病房后变为疑惑。
他喊了声：“宴清禾？”
除了风声，没有回应。
“不是说不走吗……”沈意小声抱怨了句，拿出手机给宴清禾打电话。只是……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那天之后，沈意播过无数次那个电话，得到的永远都是一句冷冰冰的“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他问过学校，学校说宴清禾办理了休学。
他又找了宴清禾租房的房东，房东说宴清禾退租了。
他还问过自己的室友，问过跟宴清禾似乎关系不错、喜欢宴清禾的乔夏，但得到的答案总是不知道、没印象、没再联系过。
唯有之前跟宴清禾一起去做的陶艺制品证明、这个人是清清楚楚的存在过。
Z大的校园论坛上又出现了新的校园男神，关于宴清禾也很少有人在提起，就好像……所有人都有意无意淡忘了他一样。
沈意穿着风衣，走在秋天的校园小道上。
道路旁的银杏树散下了一地金黄，瑰丽、唯美，却透着枯败、死亡的气息。
两个女生你推我、我推你的从沈意后面追上来，其中一个齐刘海、大眼睛穿jk服的女生双手捧着一个礼物盒递到沈意面前，脸色酡红。
“沈学长，这个送给你。”
沈意笑了下，笑容中可见几分故人的影子：“不好意思，我有对象了。”
“啊——不好意思！打扰了！祝你们99！”
女生连忙鞠躬道歉，顶着更红的脸跑开了。
沈意按着胸口处的项链吊坠，那吊坠是一枚陶瓷小鱼，做工略粗糙，可见制作者并不是一个擅长此道的人。
“99……”
按着吊坠的手更紧了。
沈意握着吊坠，在上面留下一吻，深情与疯狂并存的眸子看起来诡异又可怖。
轻柔的低语像是情人间的呢喃，撩人、暧昧，却又像是藏在暗处、随时会扑出来给人致命一击的凶兽，让人心跳加快、如芒在背。
“那就祝我们长长久久吧……宴清禾。”
放在衣服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是来自于一位只有数字、没有备注人名字的人发来的短息。
『时间到了，回来做你该做的事。』
沈意按熄手机屏幕，在原地站了好久。
风起，叶落。
沈意伸手，接住一片从他面前落下的银杏叶。
他盯着落叶看了会儿，合掌，将叶子攥在手中。
松手时，破烂不堪的叶子从他掌心滑落，掉在地上，很快又被鞋底压过，彻底碾碎。
沈意想，一年半，好像也并不是很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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