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师父，弟子明空已外出修行归来。”
东山主持禅院内，明空惴惴不安的行了佛礼后，小声开口道。
他站在禅院门口，手攥紧袖口，虽低垂着头，耳朵却朝着师父所在的方位倾斜，似乎只要稍有异动，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带着微凉逃窜出东山。
然而，他等了片刻，禅院内一片寂静，只余袅袅焚香气息钻入他的鼻腔。
往日里，他因长时间的修佛诵经来巩固增长佛法感到烦躁时，只需闻到这焚香气息他就能再次心静下来。
今日再闻到这熟悉的香气，心里却莫名的越发焦躁不安，鼻尖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明空啊。”
良久，沉寂的殿内终于被一道略微苍老的声音打破。
明空紧绷的神经才刚松懈一分，又被这道声音内不加掩饰的失望而再次绷紧。
“你可知你犯了哪几条门规吗？”
东山主持的声音在明空的上方响起，他忍不住抬头看去，眼神里满是慌乱。
先前在山门处的说辞只能暂时骗过师兄弟们，定然骗不过师父，他满身藏不住的妖气，师父一定是察觉到缠绕在他手腕的微凉了。
“噗通”
膝盖与坚硬的地面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师父，弟子知错，可弟子是事出有因。”
明空抬起头，眼底满是祈求的看着师父。
“弟子求求师父用潜心珠救救微凉，哪怕，哪怕师父要将弟子逐出师门弟子依然不悔。”
明空知道自己此举万分莽撞。
佛门虽从不杀生，但身为佛门弟子，渡化妖精鬼怪是使命所在。
被渡化的妖怪虽不会死，但却会失了灵智，没了妖力，重新被打回本体的模样，再也变不成人形。
然后和其他没有妖力的同族一样，懵懵懂懂就过了剩余的一生。
此时他将已经毫无自保之力的微凉带到师门来，若是没能护住她不被师父等人渡化的话，无异于是亲手将她送上死路。
可是他真的没有办法了。
他无法接受得不到及时救治的微凉即将死去，也无法接受微凉被强行渡化后，变成一条冷冰冰，只知捕食活命，又甚至于死在更强大的兽类口中的普通蛇类。
因此他只能将主意打在师父手中的至宝——潜心珠。
那是唯一既可以救下微凉性命，又能保住她妖力，重新做回那个强大无比，又无忧无虑的妖王的法子。
“明空，在师祖的佛像面前如此胡言乱语，大逆不道，你的佛心已经乱了，将这蛇妖留下，自行去化心池面壁吧。”
东山主持望着眼前眉目间已沾染世俗情爱的弟子，眉头紧蹙。
明空天生玲珑剔透心，是东山百年来与佛最有缘，也是他给予厚望的弟子。
他放他下山在红尘历练，是为了让他巩固道心，一心向佛好正道成仙，而不是丢了佛心，沉沦在虚无缥缈的世俗情爱里。
可如今却正是这个最让他相信的弟子，却偏偏犯了佛门最忌讳的规矩。
“弟子不去，还请师父借出潜心珠给弟子一用，救下微凉。”
明空死命摇头，随即又忙向师父不住的磕头。
谦卑狼狈的姿态再无半点不染尘埃的佛门弟子模样。
东山主持气急。
“明空你可知道你此时在做什么吗，枉顾师门尊严规矩，为一只妖在跪地求情，你此举是要被废了一身佛法修为，逐出师门，被整个修炼界为不齿的，况且你忘了自己入门口所立的誓言吗，不要性命了吗！”
东山主持的一番话犹如当头一棒，顿时让明空磕头的动作顿住。
他是人间战乱后遗留的孤儿，受尽苦楚磨难后被下山云游的师父救下。
师父教他识字明理，还将他收为弟子悉心教导。
他入佛道的那日，曾在师祖佛像前与天结誓，此生将一心向佛，救济苍生，证佛道累善缘羽化成仙。
如今他已违背誓言，在为一只妖求情，是会遭受到天道谴责赐死的。
明空无意识摩挲着袖口，心腔一片混乱，自小的信念与微凉的身影交织纠缠在一起，纷乱如麻。
“可是清醒了，清醒了边将蛇妖交予我渡化，你且化心池去面壁重新巩固道心，此事也切莫与其他人声张，辱没了你的道法名声。”
见明空垂头不语，东山主持只当他已想清。
叹息一声后，终究是舍不得自己一手养大的弟子遭受违背门规的苦，便打算替他清扫了蛇妖这定时炸弹。
“弟子，弟子想清楚了，还是求师父借潜心珠一用。”
明空点了点头，说出的话却没一个字是东山主持想听的。
“荒谬，无药可救，妖理应被渡化，回归她原本的模样，潜心珠为师绝不可能借你拿去救一只妖，然后去霍乱人间。”
“师父，弟子向您保证，仅此一次，微凉她是为救弟子而重伤垂死，只要她能活过来，弟子保证能约束她不伤人，也愿立下誓言永不再与她相见，潜心修炼佛法正道成仙。”
袖口里的微凉气息越来越微弱，明空彻底慌了，不住的向师父祈求，只求他能将潜心珠借给自己。
“你莫要再说这些胡话，不要让为师亲自逐你出佛门。”
东山主持愤怒又失望至极，甩开拉住他袖口明空朝禅院外走去，不愿再听他疯言疯语。
“师父，恕弟子任性妄为，违背师门，也违背您。”
见祈求无望，明空眸光闪烁，颤着手从袖口摸出一颗散发着妖异光芒的细小珠子。
这是微凉曾经无聊十分用自身的毒性炼制的丹药，有令人置幻的**作用。
在这样近距离之下，师父又从不对他设防。
因此哪怕师父道法深厚，也会被这突如其来的丹药迷惑一阵子。
如此，他便能趁机偷潜心珠救微凉了。
明空捏紧了珠子，清隽的脸上满是愧疚与痛苦，手中的珠子却终究是朝着东山主持的方向迅速掷去。
霎时，空气中弥漫出奇异的味道。
毫无防备的东山主持脚步当即顿住，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向明空，想要看清他的脸。
却发现焚香气息浸染了明空的面孔，神情藏在烟雾中明暗不定。
“孽徒。”
伴随着一声怒斥，东山主持被拖入幻境之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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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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