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剑山主峰上方,乌云滚滚,一副风雨欲来之势。
无数修士站在云端上,灵光在黑暗中时不时划出缥缈残影,宛若末日画卷。
最前方,两名容貌出众的青年身着玄天剑宗的弟子服,衣袂飘飘,恍若神仙降临……
当然,这仅仅只是在外人眼中。
在盛危眼里,他们依旧是那个要死不活的样子,整张脸写满了“苦”字,看一眼都觉得晦气。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好师兄和好师弟。
洛筠笙。
纪疏光。
他们义愤填膺地瞪着盛危,表情之狰狞,仿佛过年时贴在门上的画。
洛筠笙率先开口了,“盛危,你弑父弑师,残害同门,大逆不道,天理难容。今日,我要代表师尊,清理门户!”
盛危神情不屑,“清理门户?师兄何来的依仗,竟敢如此大言不惭,说要对我动手?”
目前盛危是渡劫后期,而洛筠笙不过元婴中期。纪疏光更不用提,一个金丹期的废物。境界差距之大,犹如天堑。
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自信,可以说出代表玄天剑宗清理门户这种话。
玄天剑宗再落魄,也轮不到区区元婴期来代表。
就算要清理门户,也是他盛危清理他们好吧?
丧家之犬,安敢狂吠。
纪疏光闻言,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炸开了毛。他愤恨地盯着盛危,恨不能用眼神将盛危千刀万剐,“盛危!”
“今日我无象宫就要除魔卫道,你的死期到了。”
他身后,云端之上,无数身着无象宫弟子服的修士飘在那里,绣着繁复星辰纹路的茶青色绶带随风飞舞,浩浩荡荡,黑云压城。
然而这还不是最夸张的。
最夸张的是,虚空之中,道韵万千,一道身影未现,却引发了天地异象。
乌云翻涌,电闪雷鸣,星河倒灌,日月逆行。
那仅仅只是一道人影,却风起云涌。
很显然,来的不只是无象宫弟子,还有无象宫的大能。
盛危算是明白,人无语到极致,为什么会笑一下了,“原来师兄师弟的依仗是无象宫啊,我还以为师兄师弟长进了,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要借别人的势。”
连报仇都要跑回家搬救兵,他对洛筠笙纪疏光的出息程度有了新的认知。
纪疏光是无象宫少主,因在剑道上颇有天赋,被无象宫宫主纪德玉送入玄天剑宗拜师学习,所以无象宫和玄天剑宗关系还不错。
当然,这是江澜月在位期间。
现在盛危上位,这份关系发生了改变。
原本按照正常逻辑,盛危弑师上位,是玄天剑宗自己内部的事,应该由洛筠笙纪疏光自己报仇。但纪疏光为了对付盛危,居然请无象宫当外援,这就由宗门内斗变成了两个门派之间的斗争。
无象宫也是修真界十大宗门之一,在名号上,与玄天剑宗并称。
因此不存在上下级关系。
现在无象宫对代表玄天剑宗的盛危出手,几乎算是向玄天剑宗开战了。
可纪疏光当然不会承认,他将这件事打成了正邪之战,“像你这种丧心病狂的魔头,自然人人得而诛之!”
“修真界凡是有识之士,皆会认你不耻。”
盛危嗤之以鼻。
正邪之论?
呵,论对错之前,先看看有没有这个实力。
他倒要看看,他这两位好师兄弟,请的外援究竟有多厉害,竟敢在他面前叫嚣了。
“废话少说,动手吧。”
纪疏光一噎,还不及说话,便被盛危宛若代天道行使杀伐之权的一剑震在了原地。
只见盛危单手扬起剑,闲庭信步一般向洛筠笙和纪疏光走去,实际上却速度极快,几乎眨眼间,便出现在了洛筠笙和纪疏光面前。
罡风在盛危周身流转,发梢衣摆划出绝美弧度,剑光照亮他漆黑双眸,但在那双极夜瞳孔里,反射不出丁点光彩。好像任何光芒照射进去,都会被无止境的黑暗吞噬。
那柄不算锋利的铁剑迸发出强大威压,笼罩全场,凝结空气,仿佛连呼吸都被禁止。
剑光纵横间,杀意直逼命脉。
洛筠笙纪疏光大骇。
他们知道盛危很强,但万万没想到,盛危的剑道已经达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
简直如杀神再临。
千钧一发之际,纪疏光拿出一件防御型法器,瞬间在他和洛筠笙面前展开。
铛——
法器挡下了这关键一击。
下一瞬,法器四分五裂,碎成了万千星芒,纷纷扬扬落下。
附带灵力的法器碎片犹如漫天飞舞的萤火虫,画面绝美,却也令人心碎。
在修真界,天阶法器人人追捧,可在盛危面前,却只一击,就碎了。
目睹这一幕的洛筠笙和纪疏光瞳孔地震。
这可是无象宫独门防御型法器啊。
天阶的法器,世间罕有好不好?
为什么在盛危面前,这么不堪一击?!
盛危一袭黑衣,雪肤冷面,飘然屹立空中,衣袂随风舞动,右肩黑羽轻颤,绝美面容宛若天工捏造,每一丝每一毫都昳丽到极点。
只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表情嘲讽。
明明是极美、极意气风发的一幕,可惜,盛危平时冷笑、狞笑、讥笑、嘲笑、阴阳怪气笑、皮笑肉不笑、核善的微笑……硬生生浪费了这种美感。
虽然现在乍一看,好像谪仙降临,值得赋诗一首。但实际上,他身上杀意压迫感十足,若凛凛寒冬风雪,冻结了空间,凝滞时间,摧人心骨。
以至于在众人眼里,他面如罗刹,形如恶鬼。
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愤怒,恨不能将盛危千刀万剐。
全场死一般寂静。
落针可闻。
短暂的安静过后,纪疏光终于忍不住,开始呼唤外援了……哦不,准确说,他连第一招都没撑下来,就开始抱大腿了。
他大声道:“出云道尊,此子修为极高,张狂悖逆,还请您出手相助!”
下一刻,天空乌云聚集,漫天灵光如水波荡漾,道韵流转。
一道月白色身影撕裂虚空,缓缓浮现。来者霓裳如练,周身灵韵似星河浩瀚,似九天玄女下凡尘。她面容隐在层层灵韵之后,令人看不真切。但剪影却在天地间勾勒出绝美形状,似明珠耀阳。
纪疏光眼睛立即亮了起来,“出云道尊,您终于现身了!”
不只是他,他身后那些无象宫弟子也纷纷躁动起来。
出云道尊是无象宫太上长老,平时行踪神秘,鲜少有人见过她真容,没想到今日她竟然愿为江澜月现身。
一道清冷出尘的女声随之响起,“盛危,你弑师上位,可认?”
出云道尊立于上空,目光落在盛危身上。
气氛剑拔弩张。
然而盛危好似感受不到这紧张的气氛,他依旧稳稳站在原地,笑容核善,三分凉薄,三分不屑,还有四分漫不经心,形成了一幅完美的扇形统计图,“本座弑师如何,没有弑师又如何。剑修之间的对决,赢者上位,败者为寇,很正常,你是以什么身份立场来质问本座的?”
然而他不等出云道尊回答,继续语气不屑道:“想必师尊在天之灵,不会想看到有人为了他输给徒弟一事强出头,这样只会更加证明他无能。”
“毕竟师尊他老人家可是光明正大输给本座的,有天地为证,剑宗数千弟子目睹,板上钉钉的事实,无可更改。这般输不起,当真令人不齿。”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被这倒反天罡的言论震惊到了。
洛筠笙和纪疏光更是气得全身发抖,眼睛瞬间红了。
出云道尊祭出法器,朝盛危打来,“找死!”
“本座今日定要杀了你这孽障,祭你神魂,换澜月复生!”
话音未落,一刹那天地风云变色。
那法器说是一件,实则是一套。只见八十一把封灵伞在空中按照朱雀星位置展开,磅礴灵力铺天盖地,道韵流转,将盛危笼罩在内。
光影明灭间,更衬得他面容清质绝伦。
出云道尊怒目厉行,操控封灵伞,朝盛危压去。
盛危右肩黑羽轻轻颤动,仰头看着笼罩在自己头顶上的磅礴灵力,无动于衷。
眼见封灵伞越来越近,他不急,一众围观的玄天剑宗弟子倒先急了。他们虽然惧恨盛危,但更不愿看到无象宫的人欺压到玄天剑宗头上。如果今天盛危败了,玄天剑宗只会沦为无象宫的附属宗门,名存实亡。他们作为败方弟子,怕是往后的日子更不好过。
“快躲开啊!”
有人忍不住大喊。
盛危嘴角噙着一抹讽意,右手持剑,将周身气机压到极致,又倏然爆发,正面迎上封灵伞。
这一剑,凛然决绝,大道至简,气势如虹。
凭实力硬刚!
强硬的灵力在半空中对撞,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气浪,空间震荡。连躲得远远的围观群众都遭了殃,他们下意识举起防御法器,却依旧被波及到,形容狼狈。
一片混乱中,第一把封灵伞被盛危一剑碎之。
出云道尊眉头紧皱,仅仅是第一回合交手,她就察觉到盛危的实力远超她的想象。
盛危对敌时,不是单纯的凭实力威慑镇压对手。而是由内到外、发自内心的俯视。如同登临巅峰,俯视众生蝼蚁。这种极致的漠然,令她恍然觉得,她不是在与仇敌对战,而是在和神明对战!
或许盛危在境界上与她相差不大,但在心境上,两人之间差距犹如天堑。
此战绝不可能赢。
她心底忽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未战先言败,可以说这一战的结果,从此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盛危剑招接连使出,破封灵伞,速度之快,几乎化作残影。不过须臾,八十一把封灵伞被他尽数除去,甚至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漫天剑光如雨纷落,又呈燎原之势,席卷天地。
出云道尊受到封灵伞被破的反噬,识海动荡,灵力逆流,硬生生吐了一口血。
但她反应迅速,立即抽出自己的灵剑,迎上盛危接下来的攻击。
盛危这一次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平a,而是万千剑光如瀑布般飞流直下,覆盖八方生机,无穷无尽,杀到天荒地老。
出云道尊退无可退,只得正面迎上去,用尽全力,挥出毕生一剑。
纯黑色的剑体迸发出灵光,上面剑韵流转,显然不是凡品。反观盛危的剑,普普通通,不仅丝毫不起眼,还没有附着丝毫属性之力,为主人带不来任何加成。
然而违反常理的一幕出现了——
两剑相碰,发出金戈哀鸣。
铛——
只一下,顷刻间,出云道尊手中的剑化为了齑粉,纷纷扬扬落下,犹如星光陨落。
她蓦地吐出一口鲜血,身体晃了晃,险些一头栽倒。
而盛危手中普普通通的铁剑,则依然完好无损。甚至寒芒皎皎,泛着凛冽杀机。
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丝毫迟疑,下一瞬,那剑便指向了出云道尊的脖子。
不动则简,动则雷霆万钧。
一剑,直奔命脉。
唰——
剑刃划破皮.肉,鲜血溅出,好似短短一瞬,又好似一剑万年,寒意冻结了心骨。
出云道尊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性命就此终结……
全场鸦雀无声。
无数围观群众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他们万万没想到,传说中修为已登峰造极的出云道尊,竟然就这样死在了盛危手里。
这一刻,空气安静得可怕。
众人不由想起了盛危名扬修真界的原因——
独步天下的剑术,极致的剑道,绝顶的修为,以及凛然无情的杀心……
果真百闻不如一见。
盛危神情十分冷漠,仿佛只是随手捏死了一只蝼蚁,无波无澜到极致。
他的本命灵剑确实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铁剑,甚至不能说它是灵剑,就是一把普通的凡剑。正常情况下,对上修真界的名剑……即使是凡界的名剑,也根本挡不了一击。可就是这样的普通凡剑,在盛危手里,变得锋利无比,坚硬无比,仿佛是世间最厉害的神剑,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是绝对境界的碾压。
如神明天降,威慑众生。
现在,出云道尊不过是给他光辉履历再添一笔罢了。
场面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率先反应过来的无象宫弟子失声大喊:“盛危已经入魔,我们要为太上长老报仇,杀了这个魔头!”
然而没等到附和,就又听人说道:“你疯了吗?那可是盛危,我们谁能打得过?”
反驳的声音随之响起,“打不打得过又怎样,他杀了我们无象宫的太上长老,将少主赶出玄天剑宗,早已沦为魔修,嗜血嗜杀。今日若不杀他,只怕我们不仅要葬身于此,还连累无象宫……不如拼死一搏,哪怕身死道消,也要让魔头付出代价!”
……
此话一出,群情激愤。
原本无象宫打上玄天剑宗,是打着除魔卫道的幌子,对盛危进行讨伐。奈何洛筠笙和纪疏光低估了盛危的实力,将一场声势浩大的讨伐变成了激情送人头,硬生生成了笑话。
以至于现在无象宫处境特别尴尬。
继续讨伐吧,他们已经损失了一个高战,再讨伐下去,只怕连自己也搭进去。
可不讨伐吧,放任盛危不管,盛危也会主动对他们出手,到头来还是一个死。
是站着死,还是忍辱负重,赌一把,看能不能苟且偷生,就成了关键问题。
激进派和保守派对此展开了激烈辩论。
但不等他们商讨出个结果,只听一声若高山之泉的冷笑,在喧嚣中格外清冷入耳,冻结了人心。
瞬间,全场一静。
盛危笑容核善,目光落在洛筠笙和纪疏光身上,“看来师兄师弟请的外援也不怎么样啊,连本座十招都撑不过,就这还想替天行道,清理门户,当真是修真界第一笑话。”
洛筠笙和纪疏光身体一颤,头皮立即炸了起来。他们对这个笑可太熟悉了,每次看见,都寒毛直竖,仿佛命悬一线,哪哪都不舒服。
原因无他,实在是盛危给人的阴影太大了。
修真界人人皆知盛危是个“煞星”。
他是修真界最年轻的渡劫期修士,放眼天下,这份天资无人能出其右。那些有关他或真或假的传言里,他总是以青面獠牙杀人不眨眼的形象出现,甚至能夜止小儿啼哭。
而这种传言……哦不,谣言,大多源自于盛危那令人印象深刻的表情管理。
他一般不笑,如果笑了,就必有人倒霉。以至于大家都说“宁见煞星怒,莫要煞星笑”。
所以此时此刻,洛筠笙和纪疏光再一次直面盛危的微笑,那种要倒大霉的阴云笼罩心头,让他们的心情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即使恨盛危恨到极致,也不可否认的,他们害怕盛危。
盛危继续微笑着说:“不知道师尊他老人家在天之灵,看到你们报仇要借别人的势,带外人反攻自家宗门,这般窝囊,会不会怪你们污了他生前威名。”
“若本座是你们,就立即自尽,免得继续丢人现眼。”
纪疏光:“……”
洛筠笙:“……”
他们被盛危理直气壮的样子震惊到了,眼球几乎从眼眶里跳出来。
而盛危丝毫不介意他们一言难尽的眼神,核善地扬了扬剑,只见不算锋利的剑刃上流出凛冽寒意,压迫感极强,“要不你们还是自尽谢罪吧,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本座让你们自己走得体面点。”
“不然,万一本座一个不小心,让你们死得到处都是,那就不好看了。”
洛筠笙:“………………”
纪疏光:“………………”
两人脸色极其难看。
场面十分窒息。
事情发展到现在,早脱离了他们的想象。对于盛危反过来倒打一耙的行为,他们羞恼至极,但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他们对盛危的实力认知更上一层楼。
他们不敢承认,自己甚至连反抗盛危的实力都没有。更不敢承认自己忌惮盛危,害怕盛危,内心惶恐不安。
可事已至此,出云道尊已死,再难从盛危手下全身而退,后悔也来不及了。
纪疏光忍无可忍道:“盛危,你弑师在先,血洗宗门在后,如今又杀我无象宫太上长老,今日……”他话未说完,便被盛危打断了,“怎么?你要亲自替天行道了?”
纪疏光一噎。
盛危无声一笑,“那正好,我们之间的恩怨,还是本人亲自解决比较好。”
看来不逼他们一把,都不知道他们还有点慷慨赴死的勇气。
不错。
盛危说:“给你们五秒钟交代遗言,过时不候。”
洛筠笙:“………………”
纪疏光:“………………”
盛危居然真的开始倒数,“五。”
“二。”
“一。”
话音未落,盛危提剑就上。
纪疏光惊慌失措,“等、等等……不、不是倒数五个数吗?”
盛危冷笑一声,剑光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凛冽弧度,轻飘飘好似雪花闪过,却裹挟天地之势,向洛筠笙和纪疏光袭来。
这一剑剑意泯灭众生,冷酷决绝,一往无前。
洛筠笙和纪疏光脸色大变,终于拔剑正面抵挡。洛筠笙本命灵剑名灵钧,通体墨色,古朴简约。纪疏光的本命灵剑千丝也十分灵光熠熠,几乎堪比神剑。
铛——
三柄剑在半空中相击,发出清脆的金石之音。
盛危以一敌二,丝毫没有退让之意,甚至还游刃有余。下一刻,盛危转剑,当他的本命灵剑再次正面碰上洛筠笙和纪疏光的剑后,瞬间,洛筠笙和纪疏光的本命灵剑碎成了齑粉!
仅仅只是一个平a,直接把洛筠笙和纪疏光的灵剑打碎了!
要知道对于剑修来说,本命灵剑碎裂,无异于持剑的手被砍断,甚至情况比这更严重一点。
洛筠笙和纪疏光震惊地看着空荡荡的手。不仅如此,他们执剑的右手血管爆开,炸出一层血雾,衣袖都碎成了条条状。
威力恐怖如斯。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气氛窒息。
失败恍若一场梦,但鲜血淋漓的手又不停提示他们,这是血淋淋的现实。
他们不敢置信的是,盛危连灵力都没有动用,仅用一剑,就将他们的本命灵剑打碎了。
这差距……
然而不等他们生出其他情绪,紧接着又是一道剑光袭来,飘渺无常的一剑,划过脖颈,终结了生命。
冷。
锥心刺骨的冷。
无以复加。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他们明明只是被盛危抹了脖颈,却整个身体都裂开了。
裂开了。
洛筠笙和纪疏光的残躯化为纷纷扬扬的齑粉,随风散落。
正常情况下,人死了,会有尸体。比如出云道尊的尸体就倒在那里,不会像他们那样消失得干干净净。而纪疏光和洛筠笙被盛危“杀”了,尸体消失得干干净净,连渣渣都没留下,很显然不正常。
盛危没料到,洛筠笙和纪疏光居然窝囊到这个地步,连报仇都藏头露尾,只安排替身过来。
没错,刚刚盛危杀的不是洛筠笙纪疏光本尊,而是替身。
换生傀儡术,做出的稻草人可以代替自己去赴死,并且瞒过天机,以假乱真。
有时候人无语到极致,真的会笑一下。
报仇请外援就算了,连本人都不亲自到场,他们真的想给江澜月报仇吗?
盛危对此充满了怀疑。
但联想到洛筠笙纪疏光平日里的所作所为,盛危又释然了。
他可太了解他这两位好师兄弟了,天之骄子一生顺风顺水,认为这个世界很美好,从没吃过一点苦头……额,大概对洛筠笙纪疏光来说,这辈子吃过的最大的苦,就是被盛危赶出玄天剑宗。
他们还没潇洒够,绝不可能为了报仇,就豁出性命。即使要报仇,也要安排傀儡替身过来,不敢光明正大现身,不可能为了报仇甘愿赴死。
所以……他们就搞了今天这一出。
盛危嘴角笑意化为讽刺,冷嘲出声。
现场剩余的无象宫弟子看到这一幕,愤怒失态者有之,惶恐不安者有之,六神无主者有之……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他们疯……哦不,就差突然变异,原地升级,手持利剑,将盛危斩杀了。
奈何被盛危的杀意震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盛危笑容轻蔑,火上浇油,点燃了隐藏的导.火.索,“你们干脆一起上好了。”
下一刻,无数灵光爆发,宛若璀璨明亮的银河散落,带着锋利的寒芒,直奔盛危而去。
四面八方,天罗地网。
然而盛危只淡淡扫了一眼。
那一眼,漠然至极,犹如极北之地的寒冰,冻彻心骨。是极致境界的碾压,是视人命如草芥的漠然,是无法撼动的天地法则。仅仅只是一眼,就让那些人凝滞了一瞬。
这种无形的凝滞,看似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但在生死决斗中,却是极为致命的。
此时此刻正面对上,虽未交手,但唯余绝望。
盛危手起剑落,动作快到无法捕捉,时间好像过了短短一瞬,又好像漫长无尽,他仿佛只是在原地闪了一下,下一刻,万千剑光光华璀璨,与此同时,那些冲向他的寒芒便顷刻间化为了乌有!
紧接着,剧烈的灵力波动层层荡开,数名无象宫长老现身,齐齐施法抵挡。
然而盛危剑意强势,天崩地裂,抵挡毫无作用。
数道重物坠地声接连响起,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些向他袭来的无象宫弟子全部被一击毙命。
盛危黑衣墨发,手持铁剑,站在尸山血海中,好似一朵墨莲孑然澄澈。
他手中的剑更是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仿佛那些人的死与他无关。
不过一个照面,前来玄天剑宗挑衅的无象宫弟子,皆被盛危斩杀剑下。
所有人震惊。
玄天剑宗弟子更是说不出的激动,不知道是为盛危“守卫”了玄天剑宗而高兴,还是为盛危摊上了大麻烦而惊慌。
恰在这时,天际忽然传来一声清越鸟鸣,打破了沉寂。
一只巨大白鸟盘旋落下,数名身着天山门服饰的修士从白鸟上翩然落地,他们看了看现场的惨状,又看向盛危,那为首之人问道:“盛道友,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问话的人是天山门副掌门温岚葑。
她仙姿佚貌,神色无波无澜,又带着淡淡的悲悯,一副神明俯瞰人间极恶的模样。不是审判,而是对生命的漠视,善恶的无动于衷。
给人一种慈悲的错觉。
天山门虽然是修真界第一宗门,但常年封山隐世,鲜少有弟子外出走动。没想到,这次居然被无象宫和玄天剑宗的火拼……咳,矛盾惊动,出山“主持公道”了。
盛危坦然承认,“不错,他们正是本座杀的。”
温岚葑又问:“敢问盛道友,为何杀他们?”
盛危忽然笑了,“无象宫无故犯我玄天剑宗,本座把他们反杀了,怎么,天山门要管闲事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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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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