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早了,陆雅又舟车劳顿了一天难免疲累,三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就散了局。
知道要开车,陆雅特意没让陆一扬喝酒。陆一扬点头,行,他果然只是能上桌吃饭的司机而已。
把陆雅安顿好后已经半夜十一点了,喝了酒的杜元提前叫了司机来接,两人也在陆雅下榻的酒店楼下分道扬镳。
随后他独自驱车从城西驶向城东的家里,元一科技位置正好在两点之间,他开到附近时心中一动,就这么拐到了公司楼下。
隔了一条马路,陆一扬坐在车里远远看着公司大楼。
保安室还亮着灯,而不远处的办公大楼每一曾格子都黑漆漆的,只有大楼边缘闪着渐变的霓虹灯。
看了下腕表,凌晨十二点二十分。
他泄了口气,僵直的脊背放松瘫在椅背上,苦笑一声,谁能加班能加到这个点啊?他还巴巴的过来看看,他也真够癫的。
斜前方有盏路灯,亮的刺眼,他偏头躲开。顺势闭上了眼睛,凌晨的夜晚很安静,安静到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平日被死死压制暗潮又开始在胸腔涌动。
黑暗会放大负面情绪,他不想自己沉湎,立即坐直,打开车窗吹了会儿冷风,等彻底清醒了便准备离开。
车子刚启动,眼睛不经意看向公司时余光扫到了一个人影。连忙再看过去,心想他还真是把不称职贯彻到底的总监,谁能加班到这个点儿?他的员工可以!
原来癫的不是他,而是杜元这个万恶的资本家!
心底某一块地方瞬间软了下来,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个落寞又疲惫的身影。
那是一个女孩,半长的头发利落的扎在脑后。她很瘦,个子不高但也不算矮,一米六三六/四的样子。单间背着一个黑色链条包,一身米白色的大褂从头裹到脚踝,每走一步衣摆跟着动一下。
他看着她走下喷泉池的三层台阶,走到门禁口的闸机旁停下,摘下挂在脖颈上的工牌,贴在感应处。
他仿佛看到了感应处上方亮着的小屏幕弹出一个面容沉静的女孩,那是她的证件照。然后闸机发出一声提示音,中间的两片扇形障碍物应声而开。
事实也是如此,她顺利通过了闸机。
这么晚了,地铁早就停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到车。即使打到了车,她一个女孩,也存在潜在的危险。不行!他放心不下!
既然叫他碰上了,就应该他送。可是,他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出现呢?
“耿工?你怎么还没回去?要不我送你吧,顺路!”
第一步佯装偶遇。
“哦我就是路过,正好碰到了你,哈哈真巧啊……”
第二步借口路过。
陆一扬摇了摇头,不行,路过……大半夜的这合理吗?
可他本来是路过啊!
瞬间有了底气,陆一扬正要实施计划,一抬头却发现人已经到了斜对面的马路。
他一脚油,慌忙追了过去。
追的急没看指示灯,等快到跟前才发现已经红灯了!随着他的急刹身体不由自主的前倾,随后又重重的弹了回来。
再抬头看时人已经拐了弯,夜半视线不良,又隔着一条马路和稠密的绿化带,她的身形影影绰绰的看不清。
心急如焚的等红灯变绿,穿过马路再拐弯。
这条街是本地小有名气的商业街,一入夜,烧烤、火锅、烤肉等等店铺招牌点亮了整条街。他知道这条街,三五不时的就来逛一逛。倒不是有多爱吃这里的东西,只是喜欢这一份烟火气。
每当华灯初上,形形色色的人涌过来。嬉笑怒骂,每一张脸都那么鲜活都那么可爱。还有这喧嚣之上,天上那一弯清冷皎洁的明月。
他喜欢躲在灯火阑珊的角落欣赏观摩,做一个人间看客。然后以心观影,以手绘形,将这一切拓印在纸上。
但此时大部分商铺已经打烊,只有一家大排档还没关门。七彩夜灯闪闪烁烁,门口摆了七八张桌椅,除了桌面的残羹冷炙外空空荡荡。却在与人行道之间的一片空地上三三两两围了一圈人,他的视线先是看向大排档斜前方的公交站牌,那里本该是她等车的地方。
公司门口不让停车,打车的同事大多在附近等。
可是现在那里空无一人,视线不得不扫向人群。好像是发生了什么摩擦,人群里劝架声中还伴着躲避的动作。
陆一扬皱着眉,贴着马路牙子的边停下车,透过挡风玻璃远远看到人群中央耿凡的侧影。他慌忙下车,快步走了过去。
参差错落的人群中央,耿凡迎风背对着他,两颊的碎发乱飘。在她身后除了七嘴八舌的看客,还有一个姑娘捂着脸瘫坐在地上,头发散乱,膝盖处洇出血迹,似乎伤的不轻。
而她前面三四米外的大排档白色桌椅旁有一个男人,他身材高大健硕,却狼狈不堪的半躺在地上。看着她的表情四分惊愕六分羞恼,整张脸扭曲又狰狞,像一只凶狠的猛兽曲着腿张开血盆大口,恨不得立即就要咬死猎物。
陆一扬心神一凛,明白了耿凡就是他的“猎物”。他没有犹豫,立即上前挡在耿凡面前,可是刚走两步就听到那男人低笑两声。
“你误会了!她是我老婆,我们两口子闹着玩的,你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
那男人慢悠悠的扶着桌椅爬了起来,满脸堆笑。
他这笑容让陆一扬想起了阴险狡诈四个字。
耿凡冷笑一声,“我也想跟你闹着玩,也让我打掉你两颗门牙呗?这闲事我还就管了!我已经报警了,你们是什么关系待会儿你去警察局说吧!”
闻言陆一扬低头,果然看到那姑娘下巴、胸口血迹斑斑。
那男人脸上的笑容顿失,抄起桌上的一个陶瓷汤盆狠狠砸向耿凡。
陆一扬脑子轰隆一下,他想都没想就冲了上去,胳膊下意识格挡,汤盆撞击了下手肘整条胳膊麻了一下,而汤水顺着胸口浇了他满怀。随后汤盆碎裂的声音清脆可闻。
与此同时,背心重重挨了一记无影脚。迅猛的冲击力让他往前踉跄了好几步,直到扶住桌椅才止住,要不是那个男人砸完他拔腿跑了眼下非得撞上不可。
他仰头抚着脖子不受控制的咳嗽,眼角沁出生理泪。一时间他不知道该掸胸前黏腻腥气的汤水,还是该挡住脸。这要叫人家认出来,他这张老脸非丢到爪洼国去不可!
他身后的耿凡放下高高抬起的腿,她这一脚原本的用意是踢开汤盆,没想到陆一扬突然冲了上来。她愣了片刻,看了眼那个男人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陆一扬。
你怎么在这里?你没事吧?
冲过来扯着他胳膊一时不知道该先问那一句,憋了半天:“……陆……你、你没事吧?”
陆一扬摆了摆手,还没说话耿凡就追了上去。
陆一扬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追上那个男人,拽下背着的包用链条背带套住男人的脖子把他扽了回来。
警察正好赶到,收拾了残局。
凌晨三点半,录完口供他与耿凡并肩从警局出来。
“忘了问,陆总你怎么会突然出现?”
陆一扬想起他设想好的未完成的表演重重叹了口气,“真的是路过……,但听说你在加班就想来看看,没想到……”
耿凡瞬间心领神会,转头看向他,“……外卖是你点给我的?”
他微微点头,云淡风轻道:“跟朋友吃饭,顺手,是不是很好吃?”
“……好吃,让您破费了。”
耿凡目光扫过被他拎在手里的西装外套,随即收回目光。
那是件高奢品牌春季新款,价值她两个月的工资。此刻脏污的不成样子,里边的白色内衬自然没能幸免。不过内衬在警局已经处理过了,警察叔叔还借给他吹风机烘了个半干。
因而他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内衬,下摆扎在裤子里,整理的很规整,连那副眼镜都比平时戴的端正。
明明是这样狼狈的时刻,他还是那么从容,仿佛他不是从警察局出来,而是从时装周。
他眉眼带笑,“不破费,员工福利。”
忽然想到什么,他侧头皱眉看她,玩笑道:“你……你都这么勇的吗?”
“你是没见到那男的下手有多狠,抡圆了胳膊一拳一拳全是冲着脑袋……”她皱眉回望:“你见过练拳吗?感觉那男的眼里女孩的头就是沙袋。”
陆一扬将画面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后背窜出一股凉意。
“这你都敢往前冲?你怎么不想想自己,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他突然挡在她面前,直直的盯着她,语气焦急又后怕。
耿凡抬头,扬眉看他,笑容讽刺的反问:“陆总不是喜欢我吗?不知道我跆拳道黑带?”
他的确不知道。
他反复查阅过她的入职资料,暗戳戳的跟同事打听过,没有谁提及过这个信息。
自以为已经很了解她了,原来这么片面。
耿凡绕开他,继续往前走。与他擦肩而过时,手腕突然被握住。
“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你可以主动跟我说吗?”
他的声线本来偏低,再加上深夜寂静,他说话的频率跟耿凡心跳一度同频。
夜色朦胧中,她看到他低着头,耳尖通红,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耿凡浑身僵直,愣了半晌才抽出自己的胳膊,沉默着往前走。
陆一扬挠了挠头,追上她没有继续纠缠,干笑两声,换了个话题:“这么晚了不好打车,我送你吧!”
耿凡想了想没有拒绝。
两人是坐着警车来的,还好警局距离停着的商业街不远,两个人各自扫了共享单车。
深夜寂静的街道,两辆单车一前一后的驶过,惨淡的路灯曾是见证。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