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如渊脚步一顿,侧头看向身后陆行长,眼里是疑虑和不可思议。
随后,他迅速抬手招来灵契,那张金色的透明灵契捏在他的手里。
灵契上的条例都已经成了墨色,除了最后一句违者当场暴毙,以及他的名字。
不对。
灵契上条例和签下的名字在完成的过程中字样就会逐渐变成墨色,契约内容完全达成后灵契也就失效,失效的灵契便会自动消散。
他现在离陆行长近百步远,也有没有杀陆行长的心思,更没有不放陆行长归家的想法。
可问题是,他的名字现在依旧是灿灿的金色,只有段如渊的段字半边染了一点点黑。
这点儿墨色段如渊都怀疑是旁边陆行长那全墨色名字给晕染上的。
这跟没有墨色有什么区别?!
段如渊立马就开了神识仔细看着这灵契,来来回回看了几十遍,最后在灵契左下角找到了比蚂蚁眼睛还小的字:
附加条款:受约人从今往后须听令于订约人。
段如渊看到此差点咬碎了牙,捏着灵契的手青筋暴起,要不是灵契撕不破烧不毁,早被段如渊给捏碎了。
他想过陆行长可能会做手脚钻空子,但没想到会这样做。
陆行长此时笑得嘴差点咧到耳根了。
段如渊今天多次拿刀抵着他的脖子威胁他,现如今可算是出了口恶气。
他看着恨不能生吞活剐了他的段如渊,克制住了越发癫狂的笑容:“看清楚了?那第一个命令便是今后不得伤我陆行长一根毫毛。”
说着,陆行长抬手食指抹了一下脖颈伤口处开始干涸的细小血珠,凝结的细小血珠被他抹开,喉口一片血色。
他要是不在灵契上做手脚,这件事不可能就这样结束。这次是逃脱了,下次保不齐人就找上门,把柄落人手里怎么不可能杀人灭口,
陆行长盯着段如渊皮笑肉不笑道:“说完了,后会有期。”
走了两步,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想起一件事还没告诉段如渊,于是转过身来。
段如渊心一沉,不知他还有什么花招。
陆行长现在心情十分愉悦:“对了,我这次可没引你那宝贝弟弟段翡入阵,他毫发未损有我一份功劳,这个恩情看在你签了灵契的份上就不必还了。”
段如渊:......
他盯着一副理所当然的陆行长,冷着声,阴阳怪气回:“你还真是大度。”
·
然而此时,“毫发未损”的段翡血淋淋趴在尸体堆里一动不动,他衣襟破碎,皮开肉绽,脸肿成平时两倍大,一只手正往前伸,似乎在晕过去前想抓住什么。
段翡五脏六腑俱损,手脚骨头全被折断,肋骨外翻,经脉受损,差一点就断了附着在经脉上的灵脉。
灵脉若是毁了,此人仙途也便毁了,此后只能是个凡人,再不能入仙途。
段翡逐渐清醒过来,已没有力气抬头翻身,他的脸埋在地上,身下血已经被止血符给止住了,他用最后一丝灵力取出身上的续命丹含在嘴里,吊着一口气等仙门人来营救。
·
陆行长本想去看看段翡,但还没走到上山路口,就看到了有仙门人御剑火速往宝霞山山头飞去,不由停下了脚步。
现在山头上死了一堆跟他一起出来的人,这几年各大仙门每次给段翡使绊子时,段如渊经常出现搅局,但他做法是完全看不出在帮段翡脱困,因为他是直接将在场所有人都得罪,包括段翡也挨揍吃亏。
所以陆行长猜测,这次段如渊对段翡下手绝对不轻,估计是半死不活跟其他人躺一起了。
他现在要是毫发无伤回去,绝对会背上一口大锅。
陆行长猛地回过神来,转头看向要离开的段如渊。
段如渊作为罪魁祸首,虽然现在受制灵契,但陆行长不能逼他去认罪,不然弄个鱼死网破可就不值当了。
最好的方法就是假装被段如渊挟持,他还不知道段翡伤得重不重,得昏迷多久,这口锅要是背上了,怕是会被不由分说直接杀了。
是以只能等到段翡清醒了将真相公之于众,他再回去。
陆行长再次叫住了正要离开的段如渊,直截了当说:“段如渊,带我一起走。”
段如渊转头看向陆行长。
陆行长从段如渊的神色里看出对他的莫名其妙和不可思议。
估计段如渊要对他产生阴影了。
不过,就算段如渊不想带他走,迫于灵契的威压,也不得不听他的。
段如渊顿了顿,嘴角勾了一下:“灵契上说,我得放你走。”
陆行长朝他快步走了过去:“你已经放我走了,是我自己不想走,现在我想和你走。”
仙门人用不了多久就会封山封路,现在不是掰扯的时候,段如渊伸手拎起陆行长。
陆行长感觉自己像条死鱼被拎着,浑身不舒服,还好并没有痛苦多久,段如渊就将他带到了目的地,并随手丢在灰尘一尺厚的地上。
摔了个狗吃屎的陆行长:?
陆行长懒得跟段如渊计较,毕竟人受了气不撒出来不得憋疯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灰尘。
他们如今在一个木屋内,这木屋内灰尘太厚,呼吸都是灰尘的味道。
陆行长眼前有一个断了半条腿的小木桌,桌子上有一根落满灰尘、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半截蜡烛,他捏了个诀,将眼前木桌上那半根蜡烛给点燃了。
屋内昏黄,陆行长回头看了眼段如渊,又看向还没关上的大门。
门外院子一片漆黑,野草足有半人高,高高的院门和院墙黑漆漆地矗立着。
陆行长收回视线,看向段如渊:“这是哪儿?”
段如渊:“我家。”
这屋子像几十年没人住过的废弃屋子,竟然是段如渊的家?
陆行长捏了三遍去尘诀还有一层灰在,修为低微的他灵力在今日用得都差不多了,他懒得再收拾了,留着点儿灵力以备不时之需。
陆行长往小矮凳上一坐,刚刚经历生生死死的,虽然记忆恢复了,但现在脑子还是混乱得很。
他总觉得自身有什么变化,但又一切很正常,于是垂眼默然进入灵台,灵台破碎得已无立足之处,陆行长发觉自己的神识清明了许多,细查才察觉一直残破的神魂竟然修复了。
神魂受损影响的是灵智。
陆行长退出灵台。
作为彭蠡泽天箓阁二公子,他三岁便开始修习门派心法,在母亲的悉心教导以及耳提面令下,陆行长比年长他一岁的大哥先入了练气期。
但也是因为急功近利,才导致灵台破裂神魂受损,此后仙途渺茫,天赋尽失。
如今神魂修复,陆行长满是惆怅和喜悦,这让他想立马找陆晗星跟她分享此事,但陆晗星冷着眉眼看着他的神情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陆行长微微叹了口气,收起了这心思。
陆行长察觉段如渊一直盯着他,于是抬起头看向段如渊。
段如渊现在虽然受制于他,但肯定会想办法要了他的命。
段如渊在陆行长看过来的一瞬挪开目光,一个去尘诀就将屋内尘埃全部清除,陆行长顿时觉得空气质量好了太多。
段如渊刚才那目光不善,估计是在算计着怎样才能让他死,毕竟想绕开灵契杀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陆行长笑了笑,看着段如渊的目光也没带好意,感觉有点口渴,于是对段如渊说:“我想喝热水。”
段如渊皱眉,毫不犹豫拒绝:“没有。”
一炷香后。
段如渊端进来一碗水砸在了陆行长旁边的三条腿桌子上,桌子嘎吱一下,差点散架。
震得桌上烛光一暗一明。
陆行长见着段如渊心情不好,他就心情愉悦,颇有些得意地朝黑着脸的段如渊挑了下眉,随后伸手去段如渊给他烧的热水。
然而一碰碗,就被烫得手立马缩了回去。
不是,谁给人倒水喝倒刚烧好的沸水?!
陆行长捏着被烫的手指呼呼吹气,忍不住狠狠瞪了段如渊一眼。
段如渊心情舒畅坐在桌另一旁,脸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陆行长撑着脑袋看着那碗烫水开始吹,预备吹冷了再喝。
陆行长渴了半天,吹了半天,总算是喝到了一口水,但却发现一道阴森森的目光一直盯着他,让他浑身不自在,他立马转头看向段如渊。
段如渊又挪开目光,装作若无其事。
陆行长笑了笑:“你要是想看美男子大可不必盯着我看,我这儿有镜子,你可以揽镜自顾。”
段如渊虽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罗刹,但长得确实不赖,要不是戾气重,绝对是个玉树临风的公子哥。
陆行长没等他拒绝,从乾坤袋中掏出一面铜镜丢给他,随后起身去房间睡觉,他可不想再被他那杀人的目光盯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段如渊这老木屋子一共两间房,东厢房和西厢房,西厢房一般是客房,陆行长自觉往西厢房去,并对段如渊说:“你慢慢照,我先睡了。”
陆行长这一晚上灵魂和身躯都饱受折磨,沾着床板便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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