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王彩彩科室的活呀，非得让你去负责，很明显，中标公司又是老头的自己人，每个环节都有你的签字，你脱不了关系了”
罗美丽的声音压低下来，警惕地看了几眼周围，确定没有人在偷听，拉着季茉莉走到平台边缘。
站在高处，看到这个城市的面貌不是破败的，相反，有一种完美主义在原地拔起。
高楼不算高，更像是克罗地亚那样的老建筑，红砖灰石搭配在一起，慵懒自由的气息恰好是季茉莉所向往的。它们有的十几层，有的四五层，仅有的几栋现代化大楼，外形也各有各的特点，不是密密麻麻整齐划一的设计理念。
楼与楼之间都有一片公园或是大草坪，总之，楼之间的间距特别大，除了不影响采光，还给人们提供了足够的公共休闲区域。
能做到这样的容积率，说明这里人口不多。
季茉莉认得几种植物，它们分别盛开在不同的季节，这样用心设计的绿化确保一年四季都有景可观。她看到巨大的银杏树，大片金黄的叶子已经成熟，现在，是秋天。
马路对面有一个商场，“金泰百货”几个字用靓丽的樱花色灯箱镶嵌出来，老远就看到商场门口巨大的人形雕塑——一个坐在城市边缘望向天空的思考者，季茉莉只能看到一个轮廓，远远看去雕塑的材料若隐若现，透明雕塑？塑料做的？有意思。
季茉莉感慨，“这审美是比我那边好多了”。
“哪边？”罗美丽被一颗枸杞卡到喉咙，脸涨得通红。
季茉莉看她就差咳出血了，没多想就上手拍她的后背，一颗枸杞从喉头掉出来。罗美丽额头微微出汗，自顾自在长椅上坐下。
季茉莉皱了皱眉头，像这样行动力缓慢又虚弱的老同志，平时都在负责哪些工作。
“美丽，你说我今天把这字签了，他们是不是就不会为难我了。这也不是我科室的事情”季茉莉的适应能力是强的，对方抛过来什么，她还回去什么，一口一个美丽叫的，罗美丽抬头看了看天，酝酿着。
“我跟你讲，这就是个死循环。有了成果你的名字不会被提起，忘记之前长三角交流材料的事了？”罗美丽一想到季茉莉过去摔过的坑，浑身充满了力气，摇摇晃晃站起来，急得绕着茉莉转了三圈，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像个护崽的老母鸡。
”出了事，他们让我背锅。”
“这事已经塞你手上了，现在也甩不掉。这样，你今天就找她把字签了，以后再有不该你做的事，就说科长不同意你跨部门工作。”罗美丽摸了摸下巴，觉得这个主意甚好，她的眼里充满了智慧。
“科长要是也听方主任的话呢？”
“我们那科长能乐意你给王彩彩干活？开玩笑了，吕幽幽和彩彩是竞争对手，她和老头也是死对头。”
“秃老头为了彩彩不待见我们科长？”
“噗，你怎么还把他的发型给说出来了。”罗美丽肩膀颤抖，失声笑道，季茉莉看到一颗枸杞又从她的嘴角掉进了保温杯。
“你这人就是听话，吃了亏受了委屈也不吱声。”罗美丽喝一口茶补一句，智慧的眼神忽地成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你想啊，你的科长向来看不上你，你跑去给她的死对头做事，干得好把这功劳给你也算了，你回忆回忆，是不是每次被上头表扬了，老头都说是彩彩能干，你做得好好的，却总被他颠倒黑白一口否定，就你这里外不是人的干法，不踩你踩谁？”
“我这份工资拿的真不值！”气氛哄到这儿了，季茉莉顺着话题赶紧追问。
“我工资多少？”
“啊？你连这都不放心上，一天天三头六臂地干个p啊”罗美丽正准备换频道，要聊这个话题的话，就该换个八卦的表情了。
“季茉莉，你的电话在桌子上响很久了！”
一个和茉莉差不多年纪的女孩站在玻璃门口，她有意识地躲在走廊尽头，抬头眯眼看天，虽说是阴天，她还是拿手挡了挡。
“走，回办公室去。”茉莉起身，拍了拍裤子，挺直了后背，干脆利索几步走在了两人前面。
罗美丽看向何清，何清也睁大双眼看向她的背影，在她的印象里，季茉莉平时是跟在别人屁股后头，唯恐脚步声引起别人关注的人。她还有点含胸驼背，几件卫衣能穿越三个季节，在单位低调得很，在何清看来，是有些过分低调了，还有点假装低调的成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哪个大明星来文化馆体验生活。
今天这御姐的步伐，和她的日常装扮完全不符啊。何况，老黄牛背黑锅，这不是季茉莉的日常吗？她受什么刺激了，走路姿势像换了个灵魂。
何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皮鞋，季茉莉在前面稳稳地踩着运动鞋，突然觉得，运动鞋也有了优雅和力量。她挺了挺腰身，试图走出季茉莉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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