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刚过，四号。
“小笙，起了没啊？你哥让我送你上班去，我在你小区门口。”
张步景站在车前，一只手揣在大衣兜里，握着手机看着紧闭的小区门。
“已经出来了，我看见你了，马上过来。”
电话刚挂，张步景也刚把手机揣进兜里，就见着了人。
来人穿着暗色大衣，围巾的颜色也是暗沉的棕绿，脚上蹬着一双黑色尖头靴，左手戴着手套，另一只带了手套的手里握着一只当季的新包，不慌不忙的走过来，只是帽檐有些歪，张步景没看见表情。
张步景一边给她开着车门一边笑道：“姑奶奶，你这是去上班啊，还是去收购啊？压你们上司风头的吧？”
姑娘长的明艳，笑道：“职业装，不错吧？”
张步景看了看她，嗯了声说道，“现在外面天冷，赶紧上车再说。”
车门关上，刚侧头一看，就发现车里还有个熟人，怪不得张步景这么骚包的人怎么今儿开了辆全黑的车出来，原来金屋藏娇啊。
上车的人摘了帽子和墨镜，有些惊讶，但又是惊喜，问道：“你怎么来了？”
前头开车的人笑着轻哼了一声，“还得是荣大小姐面子大，我们怀澈大明星亲自送你第一天上班。”
后座的两个。人都笑了笑，没理他。
她看着身边的怀澈，真的是好长时间没见了，长到单位要以年计算。
现在怀澈这长相简直挑不出毛病来，当初两个人还在乐队里的时候怀澈就很好看，那时候是邻家大哥型的，现在这个样子，仿佛天塌了都能顶上。用当下流行的话怎么说来着，养成系老公。
她随便把右手的包找空档一放，话是对怀澈说的：“你真不忙？跑过来送我？新旧年交头上，别人都忙得恨不得起飞了似的，你怎么悠哉悠哉的？”
怀澈扯了扯嘴角，表情自然的看着她，笑道：“因为我是大----明星啊。”
他故意拖长了音，开着玩笑，平常高冷人设置不可闻。
“得了吧，开什么玩笑呢。”她不信。
怀澈正了正色，一本正经，“没开玩笑，我真是来送你的，箫哥忙怕你回来开车不习惯就找了我景哥。正好我又不忙，该跑的通告都跑完了，就剩大后天飞法国，有个代言片子要拍，然后我再回来，能够休到年后呢。”
“哦。”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突然没有人说话。
“你的手……还疼吗？”这话像是斟酌了很久，怀澈才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表情试探着说出口。
“早就不疼了，你看。”
回答的倒是很痛快，她还把左手的袖子往上拉了拉，一条伤疤赫然映入眼帘，虽然年份是有些久了，但依旧泛着微红。
怀澈的手指摸上那条疤，她觉得他的指腹是暖的。
“对不起。”
怀澈说了很小声的三个字。
车里突然安静了一会儿，她抽回了手。
开车的张步景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缓和道：“哎，我说小笙，你哥把你送去诚达干特助这事靠谱吗？？”
她看着外边出神，缓过来道：“哦，我也不知道，还没见过人，我去做事儿，横竖无非就是一打杂的，干得了我什么事儿，解个闷子罢了。”
“也是，你就解个闷子，把你放在庆愉身边估计没人对你怎么样，不过就是那庆大小姐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当初我就让你哥听我的，给你塞进宗姐那儿去吧，他非得找庆召学给你塞别人家去，诚达搞那档子进出口的事，干起来头都要大。”
她只是淡淡应了一声，没当回事儿。
“不过没关系啊，到时候你不想干了你就和我说，哥给你办了。”
“行啊，我不想干了，我就找你，你给我处理好后边儿的。”
两个人笑的爽快。
怀澈皱了皱眉，“找他干什么呀？找我也可以呀，你想干什么和我说？怀大明星帮你办，一条龙服务。”
怀澈在她面前像个金毛似的，手里还着轻握着她的左手，也不敢用力，只是轻轻的握着
她左手热的厉害，不动声色的抽出左手揣进大衣里。
“二位的话我记住了，我要是以后要是真在诚达混不下去了，我就来找你们，你们给我找个舒坦的活儿 ”
怀澈抿了抿唇，重重的点头。
“一言为定，另外大小姐我嘱咐你几句啊，你现在就是一海归来的职业新人，别指望着那些人跟你哥你姐似的都那么惯着你。”
张步景后视镜里看着一脸没所谓的姑娘嘱咐道。
“我知道，我又不傻。”她又问道：“对了，我姐呢？她去哪儿了？”
“云姐姐去太原了，最近有工作。”
“哦。”她鼓了鼓嘴，但又觉得这个孩子气的动作不好，收敛了表情。
三个人在车里聊了些近况，十分钟之后到了商业区。
车子停在诚达的楼下，她站在底下，抬头望了望，她还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成个上班族，下着小雪，她叹了口气准备上去。
“上班加油，我请你吃饭。”
她回头，怀澈这种大明星在这种地段儿要是下车的就是引起轰动，这点儿人这么多，他也只能按下车窗和自己说话。
“没问题。”她笑着答应了，她顿了顿，还是开了口：“对了，怀澈，你要飞法国去的话，能不能去看看戴晟，上个月他结婚了，你忙的要死，也没去看看他，我回来前特地去看过他们夫妻两个。你去看看他吧，戴晟说他想你的。”
坐在车里的人愣了愣，明朗的表情定格在脸上，微微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只是点了点头。
话说完了转身要朝里头走去，这时候怀澈也顾不得自己了，解了自己脖子上厚大的围巾下车递给她。
“天儿太冷了，围巾给你。”
似乎料到她会上手解下来，他摁住了她的手，笑道：“天这么冷，你要进去了，也就拿来当个披肩盖腿什么的，随便你处置。”
她抬起头，看着那张温润的眉眼，仿佛没有一丝攻击性，点点头，“行，怀大明星的东西我收下，走了，上班去了，我可不想被扣钱。”
怀澈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有温润，有怜惜，或许还有后悔。
张步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侧，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稍有迟疑，问道：“你们好像……”
也许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走出来。”
空气有些冷。
“我不知道。”怀澈的脸色再也没有刚刚对着她时的高兴，面色平静，墨镜上沾了雪，没有动，伫立在风里。
寒风中的两个人都看着一个方向，过了会儿，怀澈微微低下头，黑色的头发有些长了，随着风摆动，语气压着悲伤，像是弥漫着雾气，转过身上车，“我不知道我们走出来没有，那场地震里，我们好像没有一个人走出来过，无论是谁，无论死了还是活着。”
雪要停不停的样子很恼人。
她进去的时候就引起了前台的注意，里头的人在她一进门的时候忍不住的低语：“ 庆总来了。”
另一个姑娘回道：“什么废话，庆总早来了，庆总的衣服颜色没那么沉。”
“那会不会是哪家大头啊？”
……
两姑娘坐着窃窃私语，她就拎着包走到前台，笑的温和又没有杀伤力：“你好，我是荣默。”
她说她是荣默。
“荣默?”有个前台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
年纪长几岁的王萱听她说名字就想起来今儿早庆总交代的话，说是有个新的特助，来了就只把她直接把她领进自己办公室。
名字一说出来，王萱瞬得体的笑容挂上脸，“你是庆总新来的特助吧？庆总交代过力你来了就直接去她办公室，我带你过去。来，这边儿。”
“谢谢。”
办公区所有人埋头苦干，荣默今天颜色穿的沉闷，但就是耐不住的扎眼，受着注目礼走进办公室。
但是办公室没人。
王萱道：“庆总可能在开会嗯，荣默你要先等一等。”
荣默微微低头，婉道：“没问题。”
“那我先出去了就在这儿等庆总，估计也快了。”
“行，那谢谢王姐了。”
王萱一走，就办公室里剩下荣默一个人，她站在原地四下打量着，装修不错，就是单调，放眼望去，不是白的就是黑的，黑白分明，处处跟分界线似的，要摆放清楚点，这就棋盘格，在要是那个庆总也是黑白分明，那就是妥妥的不好相与了。
荣默百无聊赖，无聊的看着自己的脚尖儿。
另一边儿王萱一出去就被围着问。
“这谁呀？穿的像来收购似的，找咱们庆总干什么呀？”
王萱手放在面前，拼命使眼色压了压，声音很低：“这个是庆总新来的特助!”
“她?新来的特助，咱们庆总就好看的跟个仙儿似的，这又来一个，看来咱们这招美女啊。”
“今儿这姑娘我看都不止漂亮了，真贵气，不知道有男朋友没？”
“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今儿来这姑娘是庆总的特助，别动你那脑子。”
几个人聊的热火朝天，突然会议室的门一开，倒是瞬间安静下来，庆愉淡淡的朝这儿撇了一眼，所有各自做着各自的事，等庆愉进了办公室，几个人才松口气，却也不敢聊得那么放肆。
办公室有人进来，荣默听见声音乖乖站在一侧，谁知道庆愉就忽略她直接走了过去，看都没看她一眼。
不得不说，庆很愉漂亮，荣默听荣玙箫讲过，那姑娘做事儿和样貌一样，一顶一的好，为人也是，自己可以先跟着她历练历练。
荣默看着庆愉走过去，踩着着高跟鞋在铺了地毯的房间里没有声音，眉目如一幅水墨，看着温婉，手里正拿着章和一份不知道列了什么的表格，随意翻看着，就那么低着头径直走了过去。
“你好，我叫荣默。”
见人不搭理自己，荣默在她放东西的时候主动出击。
庆愉看的特别认真，这才抬头看着眼前的人，就这一眼，她愣住了。
庆愉没有说话，下颚绷的有些紧，又突然松开。
语气平淡，又或者她自己觉得带着几分急切：“你叫荣默？”
“是，我叫荣默，光荣的荣，沉默的默。”
荣默有些不解，又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她不至于第一遍那么清晰的声音还没听清楚吧？
荣默仔细观察着庆愉的表情，也是盯着自己看，她不禁有些觉得会不会真的自己这一身抢了这庆总的风头吧？也不至于啊，这庆总一看就是那明朗派的，穿的也是，根本就不像自己这样啊。
荣默觉得，庆愉这眼神——像是，两个人早就见过。
但是自己没印象。
这完全不至于，自己在英国留学，这庆愉实在日本读的书，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再说两个人中间还差这五岁呢，怎么可能见过。
估计只是有点眼缘而已。
庆愉其实听名字知道她是谁了，她知道那个荣默也无非就是家里长辈硬塞进来的，说是好友的孙女，国外读商科回来。但也不过问一下自己，直接就塞自己公司来了，说是熟悉熟悉，自己还调回来没多久呢，也没见得多熟悉。
庆愉当时也没什么表示，听说反正不就是个小姑娘吗？两人差了五岁，人姑娘才二十二，刚出象牙塔的大学生好对付的很，收下就是了。高低对付小孩儿还不简单，给颗糖不哭就行。
但庆愉刚刚看到她的的样子就愣住了，她好像……好像是那场地震里救过自己的人，很像她，却又有一丝不确定，救自己的那个人和眼前这个人差别太大了。
她看向桌面，桌子上的相框里的照片是个几年前很火的乐队。
她记得好多年前那个救自己的女孩儿，也不算记得，她分不清是谁。不过后来那个乐队解散，除了现在怀澈还在活动，其他人都再也没有了消息。
庆愉连一句谢谢都没说出口过。
思绪回神，庆愉看向照片里的荣璟笙，把她和眼前的荣默重合在一起。
眼前的姑娘长得明艳，看着也精致，浑身到上头到脚都是一丝不苟，但就是泛着一股沉闷，明明才二十二岁，好好一姑娘身上带却带着沉闷，像是国外哪个首都时常有的阴雨天气，天上压着云，好像一拧就会出水。
就像是天上明明是有太阳的，抬头也能看见光透过云层的边缘迸射出来，但是……云太厚了。
像今天一样
天气不好
观文愉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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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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