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滂沱落下，在宽阔的海平面上激起仿佛沸腾的水花。
深海中，墨云修平复呼吸，耳鳍后的鳃一张一翕过滤着大量的海水，从中汲取氧气以供呼吸。
黑尾鲛人双臂绷着青筋，双手将三叉戟横在身前，戟尖利锐，闪着冷兵器的锋芒。
他竖瞳紧紧盯着对面的红尾鲛人，眉头紧皱，显然对面那个家伙很是棘手。
打了大半夜，海底被捆成粽子的鲛人越来越多，渐渐能够铺满底部，花玉貌在其中下了很大功夫。
她用蓝藤细细密密将此间整个海域底部铺满，蓝蔓蜿蜒，金莲闪烁，鲛人被严实禁锢住，但他们的指甲和牙齿比蓝藤更加锐利，身上的鳞片比藤蔓上的刺更加坚固，越往后，每一条鲛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花玉貌之所以能够不再让他们逃离，胜在地煞黄金莲的特性——削弱玩家的力量化为己用。她靠这一点源源不断补充被消耗的妖力。
最重要的一点——黄金莲，每一朵黄金莲能够在短时间内强制束缚猎物，黄金莲与蓝藤双重束缚，即使鲛人生来强大的指甲牙齿和鳞片完胜蓝藤，也能被黄金莲强制困在金莲中。
而汲取猎物的蓝藤将刺扎进猎物的脖颈汲取的力量，则是完美的补充了花玉貌创造黄金莲和蓝藤所消耗的妖力。
短短几天，花玉貌将本体力量运用到收放自如，如臂使指，更是将这份力量的影响范围扩大到整片海域的海底。
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几个月大的小妖怪能够掌控的力量规格了。
她极力支撑着深海的战况，为墨云修的三叉戟所向提供一个无所顾虑的后方。
而此时，墨云修眼前需要解决的鲛人，包括这条红尾还有三条。
“墨大哥，剩下的你还能应付吗？”花玉貌气喘吁吁，深海水压压着蓝藤，也压着她的人形化身，妖怪控制不住想要变回原形了。
对面红尾鲛人是个看似年幼的少女，她一头海藻般的红发在海中飘荡，如烟似雾。
红尾鲛妖身形略显娇小，但鲛尾已然是上半身长的好几倍，她甩着鲛尾，布着鳞片与鱼鳍的手臂一捞，又是一条海鱼被送入口中，密利的尖牙咀嚼着海鱼的血肉，血呈放射状浸漫她的唇周，像一团血雾。
她双眼大睁，望着墨云修，似乎无害极了。
墨云修双手持着三叉戟，抵在身前，很是防备，这是他目前胶着得最久的鲛人。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条红尾鲛人进食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一手一条往嘴里丢，密齿尖锐刺穿猎物，轻易撕碎鱼身，三两下吞进肚中。
每吞噬一条，她的力量、形态都会向着真正的鲛人演化，直到现在，墨云修也说不准这条红尾鲛人有没有吃够目标。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他无暇顾及了。
红尾鲛人单纯的目光看向墨云修，玩家的执念只有吃，吃够目标，但他们并不知道食谱，因此潜意识中逮着什么就吃什么。
恰好，九成以上都是正确目标。
又是一夜接近黎明之际，这片海域几乎要空了，红尾鲛人缓缓裂开嘴，望向他的眼神满是食欲。
——是食物。
她无形中运用这鲛珠的力量，妖力将海水横向旋转，使海水裹挟着强烈的**卷向墨云修。
她学会了如何使用妖力。
这是个不妙的情况。
红尾鲛妖像一个顽皮贪吃的孩童，纯稚中饱含食欲，却并不饥饿。
因此她并不着急眼前的食物，愈发趋近于完整的鲛人化给她的身体下达了一个可以暂缓捕食的消息。
饱腹感给予红尾鲛人无尽的妖力搅动此方海水，墨云修抓着三叉戟，很难控制自己的身体。
几连被水龙卷袭击后，墨云修重重摔在海底的一处崖壁上，他之前不知道抓捕过多少鲛人，有时候是一对一，有时候是一对多。
耗时越长，之后的鲛人越多，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越来越多。而且，由于长时间浸泡在海中没有避水的缘故，不少伤口在海中泡的几近溃烂。
他手中的三叉戟也因妖力中断化回长剑。
长剑并不是此时最适合的武器，墨云修直接收起来。
还有最后三条鲛人，黎明也将近，他看着眼前颇为棘手的红尾鲛人，顿感压力倍增。
时间恐怕来不及了。
黎明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他并不清楚，但总归一点不会出错。
完成鲛人化的人大概率是回不去了。
因为这个游戏从来就不公平。
换一个说法，是对人族不公平。
花玉貌连着蓝藤伏在海底，牢牢压着所有躁动的玩家免得被水龙卷刮跑，忧心忡忡向墨云修的方向大喊：“墨大哥，剩下三个人我们要不就放弃吧，说不定他们已经救不回来了。”
“再等等。”墨云修咬牙。
不就是比拼妖力吗，妖力不行就比拼法力，他的法力比之妖力不知道要浑厚多少，他就不信了连三条鱼都搞定不了。
墨云修发了狠，这一次他用妖力和法力裹挟着长剑，薄如蝉翼的长剑划过海水，掀起一层无形的气浪与能量波，横向劈去。
红尾鲛人瞬间被击飞，同时，另外两条鲛人也被这巨大的动静惊扰，海崖破碎，巨石纷飞，他们猝不及防被压在海底。
墨云修顿时脱力，半身重量压在剑上，长剑抵着岩石。
他对花玉貌道：“快，将他们全部限制住。”
花玉貌不敢慢下动作，但碎石掀起，只有一条鲛人满身被血雾包裹着。
这是一条白色鲛尾的鲛人，他伏在碎石堆中，身上被砾石砸出来的伤口正在缓缓愈合。
血雾散去，白尾鲛人抬起头，双蹼攥着一条长度客观的鱼骨，唇角沾着碎肉，显然他以极短的时间吃掉了他的同类。
白尾鲛人恢复如初，尾长更进一步，原本偏向少年化的长相也越来越趋近于鲛人成年体。
他好像‘长大’了。
海底似乎寂静下来，白尾鲛人埋下头入珠似宝地将蹼中的鱼骨舔舐干净后，才意犹未尽地将头转向墨云修和不远处的红尾鲛人。
他的眼神很明显，眼前的全是食物。
墨云修脸色沉得吓人，心里不由得想骂人，良好的教养被鲛人广大的食谱败了个干净。
这是鲛人？！确定不是饕餮！？？？
握着剑的手微微发抖，几日几夜未眠加上在海底的高强度的战斗，水中的钝力极大的限制了他的发挥，他真的要打不下去了。
而这条白尾鲛人，显然已经完成了鲛人化，他救不回来了，但也不能放任他待在海中。
身体疲惫不堪，黎明暂且未至。
海螺声突兀传来，穿透海浪并伴随着雷暴。
——这个声音。
来不及多想，海啸再一次来临，重重浪啸来回拍打着海平面，海底也随之动荡不安。
这海螺声，到底是什么。
墨云修攀着蓝藤随花玉貌深伏海底，躲避着，深思。
**
另一边，温拂茶紧赶慢赶追着水无生从海底游向海面。
不久前，水无生原本懒懒地牵着他一同迷着路，但从刚开始下暴雨时，懒洋洋的水母体就表现出不安的迹象，一不留神，他就忽地松开牵引窜了出去。
软绵的粉红水母体随着游曳幻化出人类的身体，长长的粉色头发弯曲，能够遮盖住身无寸缕的身体。他手中拿着最初的海螺，没有表情的面孔迤逦非常，像是深海的精灵。
水无生游出海面，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吹响了它。
这一声，招的雷声轰鸣，海浪滚滚，风浪迭起。
温拂茶忽然就知道昨日的海啸是如何来的了。
这海螺，是个不可多得的法宝，若不是专门所造，便是天生地养形成的宝物。
不过，他这个时候吹海螺是为什么？
难道是暴雨天气么，可是昨日并没有暴雨。
水无生深吸一大口气，吹响海螺一次又一次，温拂茶追上去后，海浪刚好顺带将他和水无生一同带走。
温拂茶：“……”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这家伙急了才肯找路，合着之前都是陪着他乱走，就他一个人迷路。
温拂茶：“朋友，你能找到路就早说啊。”
水无生无甚情绪地瞥了他一眼。
温拂茶：“对了，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水无生没有直接回答，他们被海浪追逐拍打，一个浪花拍身上能把两人送出好远，就是有点疼。
两人头发束不住，一副索命水鬼的样子。
冷淡的声音这才响起：“……找鱼。”
又一个浪花袭来，“啪”的一声，径直将他们打下海底。
海面瞬间恢复风平浪静。
猝不及防，温拂茶面前出现一抹熟悉的尾色。
——是那条墨色的尾巴。
温拂茶正要激动起来，‘云修’还未叫出口，眼角余光那道粉却以更快的速度扑过去。
……然后猛地刹车。
水无生定睛一看墨云修的面孔，在他那条长长的墨色尾巴上停留了稍微久一些。
失魂落魄：“你不是，我的鱼。”
他又辨认出了眼前鲛人的气息，望向温拂茶的眼神中带有羡慕：“他是，你的鱼。”
等我攒够了就会发，就是时间不定（小小声）
我是不会坑的（坚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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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031章 东海鲛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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