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前面便是徐天师所住的建阳府了。”
姜沉夏下了撵,侧头问道:“给天师备的礼可准备全了?”
“奴婢都准备了。”说话的女子虽容貌算不上清秀,但端庄耐看,气质沉稳。
姜沉夏颔首。画心自父皇还在世时,便跟在她身旁了,是个稳重人。
她做事,姜沉夏放心。
画心却迟疑道:“只是天师喜爱的东西着实是……”
她向来一丝不苟,如今这幅样子,姜沉夏倒来了点兴趣,问:“如何?”
画心回道:“金银珠宝,绸缎布匹不过是寻常之物。按例,还需得加上上好的北海明珠。”
“这北海明珠对别人或许有些难度,对我们不算什么。”姜沉夏道。
“前来拜访的惯例是这些。”画心道,“可我听闻,若想请人出山,还需童男童女的鲜血。”
“倒也不用多,各一瓷瓶便可。”
沉默了一瞬,姜沉夏问:“准备了么?”
画心摇摇头道:“尚未,请公主恕罪。”
姜沉夏瞧着前方的府邸,声音冷淡:“那就不用了。”
朱红色的大门外,站了两位道童,着一领青衣,衣摆飘飘。
一个粗布麻衣的男子跪在地上哀求道:“求仙师行行好,小女自前日见了天师后便疯疯癫癫,乱说胡话。”
“烦请通报一声,人命关天啊!”
道童里年纪较小的那位,面容白皙无须,堪称秀美。闻此话冷哼一声,鼻孔朝天道:“你没钱见不到天师与我有何相干?”
男子诺诺道:“我的家财在上次见天师后都已散尽了……”
年纪稍大的那位颇为不耐,上前一脚踢翻男子,显然是用了十成的力,一眨眼男子便鼻孔冒血滚下台阶。
姜沉夏一行人沉默。
“好大的威风。”姜沉夏缓缓道,“天师门前的狗怕都是要比人高贵吧?”
年纪大的那位毕竟机灵些,瞧着姜沉夏排场、衣着均是不凡,拉着年纪小的上前小心翼翼问:“贵人从哪来?可是来拜访我家主人的?”
姜沉夏面无表情道:“不是。”
道童傻了。
“那您这大包小包地提了来是?”
“哦。”姜沉夏说:“我出门喜欢带金银珠宝招摇过市。”
话音才落,一个尖利的声音插话道:“蠢笨的奴才,这是天乐公主。”
二人一惊,齐齐跪下,异口同声道:“奴才清玄/清恕参见公主殿下。”
姜沉夏朝声音来处一望,只见母皇身边的太监福安正急急地赶过来。
福安朝着姜沉夏行了一礼,笑道:“公主可叫奴才好找。皇上那边急着召见您,您跟奴才走一趟吧。”
姜沉夏朝着福安颔首,转脸微微一笑道:“本宫瞧着天师的府门前还不够喜庆,不如便用这二人的血绘成霜枫赏给天师吧。”
一行人行至宫门,下了撵。
“真是稀奇事,殿下竟会在徐天师的府门前。”福安堆着笑,脸上的皱褶微微颤动,“奴才记得公主从前最讨厌这些牛鬼蛇神的事情,如今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天师去办?”
岂止是不喜欢。
她素来瞧不上方士之流,认为这就是群沽名钓誉之徒。
这世间枉死者何众?若真能化成鬼,怕是第一个死绝的便是他们这群皇亲贵戚。
鬼魂不过是弱者可悲的愿景罢了。生前受尽了不公苦楚,想着死后便能伸张正义。
真是……可悲。
可如今,她府里就躺着一个“异人”。
姜沉夏一时也拿不准,只是这一番所历之事让她再次确认。
她果然还是讨厌方士!
“近来驸马有些睡不着,非要叫人看看。”姜沉夏笑问,“福公公,你可知母皇唤我所为何事?”
福公公苦着脸:“您这可是难为到我了,圣上没说,奴才怎么知道?”
他压低声音道:“可我瞧着,圣上那脸色并不十分好。公主府内可是出了什么事?”
姜沉夏心中一惊,府中的事?
宣叙的异状和那天外之音,她并未同任何人讲过。
这件事太过天方夜谭,说出去也没人信,旁人只会觉得她这是为了除掉宣叙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不是这个,那便是……原本的计划走漏了风声。
普通人家的舐犊之情,放在皇家就像一场浮梦。她与皇帝之间尚存一丝温情,不过是因为她年龄尚小,未插手政局。
如果皇帝知道她设计、甚至想要杀死宣叙,无论如何都要斩断齐王这边的羁绊……
一瞬间,姜沉夏的心跳得飞快。
正思索间,姜沉夏一脚踏入了承乾宫的大门。
才刚下朝,女皇着一身明黄龙袍,端坐在椅子上,同站在侧首的男子说着话。
她原名林宣徽,登位五载,已有五十岁的年纪,因保养极佳,看着约莫四十出头的模样。肤容白皙,眉眼间虽横了皱纹,却横不去那一分睥睨天下的神采。
立在她身侧的男子,年约三十五六的样子,穿了一袭紫色袍服,身材魁梧,正是齐王林迟御。
女皇侧首还立了一个书案,案前站了位窈窕女子,身穿绯红服饰,持笔记录,这是尚宫局的掌事赵雅娴。
姜沉夏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便听林宣徽声音沉沉道:“起来吧。”
姜沉夏起身,还未等二人开口,便委屈道:“母皇,我不过了,我要跟驸马和离!”
齐王林迟御目光转向姜沉夏,沉声道:“竟然要闹到和离的程度,公主是对陛下选定的人选不满吗?”
听了他的话,林宣徽眉头皱起,不悦问:“到底怎么了?”
偏姜沉夏像是没看懂似的一把拽住她的袖子,眼泪唰得滚落下来,“他……他与旁人私通,还说我的坏话!”
林宣徽紧盯着姜沉夏,表情辨不出喜怒,问:“有这回事?”
林迟御露出笑容。
他和女皇刚听了线人的汇报,说天乐公主找人勾引驸马,还持剑欲要将其砍死。
如今她还在说谎!
陛下总觉得姜沉夏还小,都成婚了,哪里小了?上次那么好的机会扳倒蒋思苇,却被她破坏了。
这次他定会揭开她的假面,让陛下看清楚她这个女儿皮囊下是个什么东西!
“女儿有罪,是女儿叫人去勾引驸马的。”
姜沉夏失魂落魄地松开袖子,面色苍白,泪珠宛然。那双同女皇如出一辙的眸子盈盈地瞧过去,看得人心头一软。
毕竟是疼了多年的女儿,林宣徽放缓了声音,柔声道:“好了,擦擦泪,慢慢说。”
太监福安适时递上手帕,姜沉夏揩了揩泪珠,挂上了一个看似十分勉强的微笑,摇摇欲坠道:“母皇从前总说,男人不过是个消遣的玩意,他们的话不能尽信,女儿却没听。”
林迟御目光转向林宣徽,满头问号:您还说过这个?
林宣徽别过他的目光,轻咳一声,整肃道:“这和驸马有什么关系?”
姜沉夏皱巴着小脸,委屈道:“成婚后,驸马总说,天上地下只爱我一个。”
“女儿一边忍不住信他的话,一边又总是想起母皇的教诲。左右为难的时候,府里恰好进了一位美貌的婢女,女儿便想着试他一试。谁知……”
说到这儿,泪珠又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涌了出来。
这番解释,倒也合理。
林宣徽盯着姜沉夏,问:“那驸马当真中了计,同旁人私通了?”
“那倒也没有......女儿在外面等着呢,没一会就冲进去了,他哪有时间!”姜沉夏撇了撇嘴,怒道,“可他竟和别人说我的坏话!说我不贤良淑德,嚣张跋扈,一点都不是他理想中的妻子。气得我拔出剑来,恨不得杀了他。”
同线报中的全对上了。
林宣徽想着姜沉夏的脾气,她这女儿素来娇纵,不禁信了几分。
这时也生出了怒气,沉声说道:“驸马确实过分了。”
林迟御听了半晌,按捺不住冷笑:“想不到公主对驸马如此深情。臣这边怎么听说,你们二人平日里话都说不上一句,连陌生人都不如?”
“咦?”姜沉夏疑惑地转头看向林迟御,“怎么我们公主府的家事,齐王倒像是比我更清楚?”
“我知道齐王素来与驸马交好,难道我与驸马之间的风月情事,他还要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你不成?”
“还是说你钻进我们的床底偷听了?”
林迟御被噎了回去:“公主好利的一张嘴。”
姜沉夏回道:“比某些人偷窥病强。”
“你!”林迟御怒道,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嗤笑道:“公主同驸马之间的私事,本王自然不知。可大婚之日,公主可是未待完整夜便离府了,这件事是真是假一问便知。”
林迟御喝问:“公主还想怎么狡辩?”
这一声震得空旷寂静的大殿回声四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张起来。林宣徽望向林迟御,接着又望向了姜沉夏,声音沉沉问:“有这回事吗?”
姜沉夏紧张地绞着手帕,支支吾吾道:“我……”
林宣徽冷道:“说话。”
姜沉夏回道:“那……齐王能不能回避下?”
林宣徽说:“就这么说。”
“那我说了......”姜沉夏一闭眼睛,视死如归道,“新婚当日,我发现驸马时长不够,十分难过,于是让他锻炼好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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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奏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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