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贺知予要再一次跟上去时，路清翡偏头像是想起什么，眼神在人群中掠过，最终停在某个人上。
他有点不耐烦的轻啧一声，扭过头问。
“几本书？”
“6本”
“多少人的？”
“42”
路清翡点点头，“知道了。”
说着，把外套递了过去，“衣服拿好，在这等着别乱动。”
路清翡一本正经说话的时候，确实挺唬人的。贺知予刚刚只顾着听他讲话，等反应过来，怀里已经抱着他的外套了。
手上的衣服出乎意料的没有打完球的汗味。反而是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感觉是茉莉花香，仔细一闻还带着点檀木香。
有点像之前小姨经常喷的那个香水，贺知予心想。
有时间问问路清翡是什么牌子的，正好小姨生日快到了，送她一瓶当作礼物。惦记着香水的事，他下意识看向路清翡的身影。
路清翡正站在人群中，跟一个高个子黑皮男生说话。那个男生朝这看了一眼，他似乎也没想到会对上贺知予的视线，有些愣神，没反应过来就被路清翡挡住了。看不清两人都说了些什么，那人临走时还对自己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那个眼神和笑容给人的感觉都不太舒服。
莫名其妙的，贺知予心想。
贺知予站在原地等了会儿，就在他纠结要不要过去帮忙时，路清翡就已经拎着书走了过来。
男生把校服袖子挽了起来，手背上的青筋一条条铺在上面，手臂的肌肉呈现出清晰的线条，很有力量感，却不显硕大。厚厚的两摞书在他手上显得毫不费力。
贺知予见状把衣服换了个手，想接过一摞书，帮他减轻些重量，却被路清翡侧身避开。
“我还是拿一些吧，不然你拿的也太多了。”
终归是来帮自己忙的，总不好自己在一旁偷懒。贺知予见他躲开，解释道:
“大家都拿着书，我也不好空着手。”
“你不是拿着衣服吗，怎么就空着手了？”路清翡抬了抬下巴示意。
这能一样吗，贺知予听了他的话有些无奈。
“没事，就这么点书，能重到哪里去，路清翡要是连这点都拿不动，那他可就真丢人了。”何煜笑嘻嘻的说。
其他人也拿着书走了过来，站在旁边等着。
“实在不行，你帮我们拿一下篮球吧。”其中一个男生把装着篮球的袋子递了过来。
贺知予不好意思让其他人久等，连忙伸手接下，之后又陆续接过了几个外套，手上的东西一摞叠一摞。
拿好东西后众人开始往教室走去。
贺知予跟在路清翡身后，慢悠悠地走着，看着手里的外套，想起香水的事，开口问道：“路清翡，你衣服好香啊，喷的什么牌子的香水啊？”
他对香水没什么研究，只觉得味道好闻就行，可毕竟是打算送给别人的生日礼物，马虎不得，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说完，把头埋进衣服里又使劲嗅了嗅，想要验证一下是不是自己当初闻的那个味道。
路清翡看到他的举动微微有些愣神。
脑海中不自觉的想起，李琦临走时说的那句话，“看不出来路哥和他关系不错啊，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勾搭上你了......”
路清翡当时听到这话压根没在意，只当他在放屁，他们才见了两面，哪里来的喜欢不喜欢。
可现在......
路清翡不是没被人追求过，但顶多是写写情书，再不过就是当面表白。
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当着自己的面，把头埋进他的衣服里，然后告诉自己他的衣服好香。
实在是有些让人惊讶。
一时间，他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在贺知予已经确定了是之前闻到的那个味道，想抬起头时，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这种行为好像有点变态。
这时候，他发现身后的脚步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了。
完蛋了。
他倒霉的想。
贺知予一边在心里乞求路清翡没看见自己刚刚的举动，一边又做贼心虚般的回头偷瞄了一眼。
却看见对方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眼睛有些格外锐利的黑，不知道在想什么。
被人当场抓包，贺知予耳朵尖一下子红透了，目光不安的四处游走，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这是会被当做变态的程度吧？
他绝望地闭了闭眼，怎么每次碰上路清翡自己都在干蠢事啊？！
见躲不过去，顶着路清翡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贺知予干巴巴的解释道：“我小姨最近要过生日了，我正纠结送她什么东西。碰巧，她之前一直用的那个香水，味道和你衣服上的香味一样，估计挺喜欢的。我想着送她一瓶，所以就问问你......”
路清翡像是没听见一样仍旧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味不明。
生怕他不相信自己说的话，贺知予急得恨不得伸出三个手指当场发誓，“真的，你相信我！”
他现在一心想证明自己不是变态，完全不见刚刚在办公室的样子。
也许是见他态度诚恳，路清翡竟然真的回应了。
“嗯。”紧接着又看了眼被他抱怀里的外套，如实回答：“我没喷过香水，香味...应该是阿姨用的洗衣液的味道。”
顿了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揶揄道，“你要是实在好奇，我回去帮你问问。”
贺知予实在有些丢不起这人了。
“啊不，不用了！我就随口一说。”他连连拒绝，事情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现在只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说完又怕路清翡误会他刚刚撒谎，半天憋出一句:“主要是我怕太麻烦你了。”
而且，他总不能真的买瓶洗衣液当作生日礼物吧？本来他也没抱太大希望，反正距离小姨生日还有段时间，不着急，总能想到送她什么。
路清翡听了也没继续坚持。
经历了刚刚的尴尬，贺知予少见的安静了下来，没在继续搭话，只闷头走路。
等他们到达教室时，班主任已经开完会回来了。
看到他们，挥手示意他们把书放在一边先回座位。
罗老师见人都到齐了，站在讲台上面，说：“上午事情比较多，没什么时间，现在我们开个简短的班会。”
她环视一圈，笑了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罗英是你们的班主任兼英语老师，今后由我来带领大家......”
原本看到他们一起回来宋辞有些意外，等贺知予回到座位，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捂着嘴轻声问道。
“你不是领书去了吗，怎么和他们一起回来的？”
贺知予又想起了刚刚自己干出来的蠢事，没好气的说:“别提了，我忘叫人了自己去的，正好遇到他们帮我拿回来。”
“我还以为你半路跑去打球了。”宋辞没再继续追问，看了老师一眼，低头偷摸玩起了手机。
贺知予把拿回来的那几件外套随手放在了抽屉里，想着下课再给他们拿过去。
把手从课桌里面抽出来时，不小心碰到了手机，它躺在桌兜里已经默声响了好几下。
他看了眼老师的位置，确定不会被发现后，打开手机解锁。微信最上面的置顶还是安安静静躺在那儿，一声不响。
最新的消息是他半个月前发的，对方没回。
点进那个头像发现，那人前几天才发了个朋友圈。是他妈妈王舒妤抱着她十岁大的小儿子在水族馆前面拍的。
朋友圈显示的地址就在首都，他小时候也一直闹着想去那里玩，后来因为各种事，一直没去成。
具体是几岁的时候，他自己也不记得了。反正挺小的，小到爸爸还没去世，妈妈也没再婚，还是他一个人的妈妈。
他以为以王舒妤女士的记性肯定不会记得这些，可没想到她还记得，只不过记错了人带了小儿子去，也可能没记错。
想带去的一直都不是他。
手指悬空在手机屏幕上面，迟迟没有落下，像是不死心一般又往上划了几下，贺知予自己也说不出是因为什么。
他忽然有些意兴阑珊。
见他愣在那儿，宋辞瞄了眼老师，确定没看过来后，在桌子底下碰了碰贺知予，举起手机示意他看消息。
微信有好几个未读，都是宋辞发来的。
唐诗三百首：
咱们作业到底交不交啊？
唐诗三百首：
我可是有好多没写完。
唐诗三百首：
慌死我了！！！
唐诗三百首：
但是你只要能确定不收作业，一声令下，我立马放弃挣扎。
唐诗三百首：
所以到底交不交啊？贺！！
唐诗三百首：
你好歹回个话啊？！！
贺知予对于这种近在咫尺还坚持手机聊天的行为表示很不理解，他之前问过宋辞，为什么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也要发微信。
他当时只老神在在的摇了摇头，回了一句，“你不懂，这种刺激的感觉，可太爽了。”
这时候，消息又刷新了——
唐诗三百首：
干嘛呢，小贺？群里一直艾特你呢，怎么还不说话？
贺知予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群聊，应该是新建的班群。群名是“好好学习走出大山”，底下消息堆积已经有了99 。
这谁起的鬼名字？
贺知予有点想笑。
群里一片热闹，他往上划了划，大多是在讨论交不交作业，中间夹杂着几条喊人玩游戏的消息。
一般情况下，一中开学第一天都会检查作业。但不少人想着这次开学分班，赌的就是分班后的老师不收作业，因此这回没完成作业的人格外多。甚至有些人补了一天也没写完，现在已经放弃挣扎了。
还有些人既不想写，又担心收，干脆直接艾特贺知予问个究竟。想知道的人很多，后边人接了一溜儿。
贺知予想了想，单手戳字回复。
何至于：
没听过老师说不收
何至于：
但是也没在办公室看到收齐的作业。
这还多亏了下午杜主任教育他的时间长，不然他可没有机会那么仔细地观察办公室。就连办公室窗帘上的格子他都是数了一遍又一遍，要是再晚点儿放他走，他怕是都可以当场做个窗帘出来了。
贺知予这两条消息是分开发送的，他不喜欢大长段的发消息，一般都是一句一句的往外蹦，偶尔中间参杂着表情包，这是他一贯的风格，神秘感拉满。
因此，在刚看到他发的第一句话时，班里面突然响起一阵阵抽气声，还没等他们太过悲伤。紧接着弹出的第二句话，让那口憋在胸口的气，成功转变为因为太过高兴而略为明显的欢呼声。
这股高兴的气氛来的很是诡异。
罗老师讲话的声音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自己接上：“班长和学委暂时已经定下来了，如果有其他人想争取，可以来找我，还有其他班委，到时候我们在一起投票决定。”
“另外，拿手机的同学...”
很明显刚刚的声音罗老师也听到了，但她并不认为这么一个普通的班会，能够激发出同学们这么热烈的反应。
“最近学校查得严，自己都小心点。因为我们不少同学是走读，带着手机可以和家长及时联系也安全些。但是，不允许在课堂上玩手机，被抓到后果自负。”
“另外，我们的座位需要重新排一下，等一会儿大家先按照自己想要的位置去坐，我再根据成绩进行调整。最后一件事，这次的英语作业就不收了...”
话音刚落，班里鼓掌声和喝彩声此起彼伏。
甚至有人壮着胆子高喊：“英子，你最好了！”
又是引起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但是！”罗老师拍了拍桌子，“但是，以后的作业必须按时按量的完成，到时候我会一一检查。好了，大家先开始选座位吧！”
说完，她环视四周，在看到自己要找的人后顿了顿，“贺知予出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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