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没猜错,韩士诚的死一定跟‘蛇草精华’的商家脱不了干系。我打算先装成买家跟他们连线,要是能现场探查就更好了。”
清晨,宁绥在卫生间洗漱,心里还记挂着案子。随后他走了出来,展开那两张“蛇草精华”传单,仔仔细细地折好,放进公文包的夹层里。
夷微含着笑问:“如花似玉的年纪,也要考虑延年益寿了吗?”
宁绥理直气壮:“给我师父买,不行吗?”
在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的官网上查了好几遍,宁绥都没有检索到任何关于蛇草精华的信息,他只好直接在浏览器的检索框中输入关键词,最终找到了一条望海卫视的新闻报道以及一篇公众号采访。
蛇草精华这一品牌隶属于一家叫做“宜元生物科技”的公司,创始人名叫单磊,是从外地来望海市做生意的。他涉猎的商业领域非常广泛,主要围绕食品保健品行业,有时也会投资一些娱乐和房地产项目。公众号的犄角旮旯里,还有他以个人或公司名义向宗教界各类人士捐款捐物的合影。
很多时候,有钱不仅能使鬼推磨,甚至能使磨推鬼。一个兜售假药的无良商人,运作一番后,竟然也能在官方舆论中粉墨登场。
还是那个问题——商人找一个疯疯癫癫的研究生意欲何为?
事不宜迟,宁绥抓起手机,来到客厅,拨通了传单上的电话号码。夷微正在看电视,见状连忙将音量调至静音。
宁绥屏住呼吸,聆听着电话中的系统音。“嘟”的一声后,甜美但不乏疲倦的女性声音响起:
“喂?您好,这里是宜元生物科技,请问您有什么需求吗?”
“蛇草精华。”宁绥也不跟对面打哑谜,“我爸爸年纪大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你们这个蛇草精华真有宣传的那么玄乎吗?”
接线员程序性地假笑了两声:“哈哈,先生。您有所不知,我们是望海市官方认证的民族良心企业,董事长单先生与多名领导干部都有交流合影,品质绝对值得您信赖。”
“我看传单上没写成分,是用什么做的?”
“我们蛇草精华啊,是人工采集深山原始森林的天然草药,用现代科技提取出其中丰富的活性成分,这些成分能够深入细胞层面进行修复,还能有效抑制和杀死多种病原菌、细菌和真菌。您完全可以放心,我们没有添加任何对人体有害的化学药物,真正绿色纯天然。”
夷微侧着耳朵听他们对话,震惊于接线员真假参半的话术,他瞪大了眼睛,抢过手机来问:“深山?哪个山?”
“啊,先生,这涉及我们的商业机密,不可以随意透露的,请您谅解。”
好在师父不爱买保健品,不然得被他们哄得掏空钱包,宁绥暗想。他摇摇头,继续问:
“你们的产品是按疗程卖吗?一个疗程多少钱?”
眼见着猎物已经进入陷阱范围,接线员喜不自胜地熟练回答:“是这样的先生,我们的产品一般一次出售三个疗程,一个疗程两万。不过现在有活动,三个疗程可以给您四万五的友情价,基本等于白送了您一个疗程,非常划算。”
四万五?!宁绥差点惊呼出声。虽然他现在有车有房有存款,但四万五千元三盒药的价格多少肉疼了点。以往办案他也见过许多买保健品被骗得倾家荡产的老人,但当时被骗的毕竟不是自己的钱,所以他只觉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可是都赶鸭子上架到这份上了,除了买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一咬牙,答应说:
“好,那就先买三个疗程,怎么给付?”
“三个疗程吗?好的。”接线员话中的笑意更浓,几乎是甜腻腻的,“稍后我们会有专员添加您,拉您进群,您付款后药品会邮寄到家。有什么问题您也可以随时与专员沟通,期待您使用后的反馈。”
挂断电话,宁绥越想越气不过,向着空气挥了几拳:“我一个律师被骗四千五,更可气的是我明知道他们在骗我,我还得给他们送钱!”
“如果证明是假药,能不能反手找他们索赔?”夷微提供了新思路。
“难说,没那么简单。他们公司能有今天,肯定黑白两道都有人,我一个小律师可能动不了。”
他仰倒在沙发上,闭目休憩:“不过现在是舆论当道的年代,他们可能会为了压事,多花点钱封我的口——那也不错。”
宁绥第一次对自己的快递产生了爱恨交织的感情。三个疗程的药被统一放在了一个快递箱里,抱在怀里沉甸甸的。
出于警惕,他没有把自己家的详细地址告诉对方,只让快递员放在隔壁小区的驿站。
宁绥取来剪刀打开纸箱,箱中有三个精美的纸袋子,每个纸袋中又各装了八瓶药品。他谨慎地观察着瓶中质感粘稠的青黑色液体,拍了拍瓶底,徒手拧开了瓶盖,放到鼻前嗅着气味。
夷微在厨房灶台前哼着歌挑拣着新买的螃蟹,不经意地向他这边瞥了一眼,误以为他要把这瓶药喝下去,一个箭步冲出厨房,从他手上夺下了药瓶:
“假药你也敢随便喝?!”
“我就闻闻,我不喝。”宁绥心虚地解释,其实他本来打算尝一口的,“你还给我,将近二千块钱一瓶,我还没闻出来什么味呢。”
夷微却没有顺着他,而是转身进了厨房,拿了只自己刚从菜市场买回来的活螃蟹,而后用食指沾了点药水,抹到螃蟹的口器上。
“五、四、三、二、一。”
夷微倒数的话音刚刚消失,那螃蟹挥舞的一对钳子立刻耷拉下来,几只脚也不再扑腾。宁绥一句“死了”还没说出口,却见螃蟹青色的壳迅速褪成灰白色,而方才没了生气的钳和脚居然又有了活动的迹象。
宁绥倒吸了一口凉气:“僵尸蟹?”
这可不妙。宁绥起初以为假药而已,最多是没有药效,却不曾想他们做的是害人性命的勾当。
“我不清楚他们是用了什么工序,竟然能把钩皇怨念溶到药里。你要是喝下去,只需一口,就会变成跟庞净秋一样不人不鬼的怪物。”
“你的意思是……”
夷微手指一捻,那为实验英勇献身的螃蟹便毫无痛苦地化为了灰烬:“这么说多少夸张了点,就算是毒药也得看剂量,不过小心点总归没错。”
宁绥泄气地坐在地上:“我还打算送到鉴定中心检验一下呢。”
“没什么好检验的,除了怨念,就是虫子泡水,绿色的部分是虫子的尸水,为了掩盖尸臭味加了大量香精,仅此而已。”
联想到购买时接线员的语焉不详,宁绥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他们说的深山,不会是蠡罗山吧?那里的人就很喜欢吃一种叫‘倮塔’的虫子。”
“我也怀疑,如果真是这样,麻烦就大了。我会把这些药水全部净化一遍,然后倒进下水道。”他用指尖点了一下宁绥的额头,“你,一口都不许喝,闻闻也不行,听见了吗?”
“知道啦。”宁绥刻意拉长音调,“对了,你净化完记得给我留一瓶,我还是想送去检验,然后拿着检验单子去法院告他们,四万五不能白掏。”
商家的反应却似乎比他更快,一个老年养生群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人,这件事马上引起了群内一众工作人员的警觉。不到三天,宁绥已经接到了商家不下十次的电访,中间他们还要求家访,都被宁绥以“工作忙不方便”拒绝了。
除此之外,群里还时常发布一些发鸡蛋的活动,秉承着羊毛不薅白不薅的战略,宁绥把这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了夷微。然而,只参与了一次,历尽险阻回到家中的夷微便一头栽倒在沙发上,朝着宁绥一个劲儿摆手:
“不就是蛋嘛,要不我给你下两个吧,你别让我去跟一群老头老太太挤了。”
很难想象他都经历了什么。
虽然宁绥借口是给自己年迈的养父购买,还一连给早年做过国企职工的邓老天师编出了“身患糖尿病、高血压、高血糖”“独自留守在农村孤苦无依”“教育水平低”等符合购买人群画像的特征,但显然并不足以打消对方的疑心。他们几次要求宁绥带着养父到公司的医疗中心体检,宁绥实在不堪其扰,破罐子破摔道:
“我也有病,我也有病,我去体检行吗?”
最后一天的深夜,宁绥一面阅卷,一面应付电话里专员滔滔不绝的洗脑。末了,专员忽地询问:
“看您的职业,您是律师?”
宁绥的神经瞬间绷紧。为了伪装,他特意建了个小号联系他们,身份和职业也是信口胡诌的,自以为已经隐瞒得天衣无缝。
他迅速冷静下来,回答:“不是,我是做销售的。”
“啊,这样啊。那说回来,咱们还是同行呢。”专员随即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对了,周日下午四点,我们在江黎大教堂附近有一次宣讲会,您看有兴趣参加吗?现场还有礼品赠送,您也可以带家人来体验一下。”
求之不得。但宁绥没有表现出兴致盎然,反倒是沉吟良久,才故作不情不愿道:“我考虑考虑吧。”
“好。中秋前还有一次去东疆海滩免费旅游的活动,三天两夜,费用都是公司包的,您看有没有兴趣?”
“免费旅游?带我一个!”卧室外,夷微三两步冲了进来。宁绥赶忙打手势示意他安静,自己故作为难问:
“啊呀……能带家属吗?”
“免费的话可以带一个,我们也欢迎您对外推广我们的产品和活动,只是人数再多就需要您自己付费了。怎么样,您意下如何?要是愿意参加,我现在就把您登记上,这边剩余名额不多了。”
宁绥想起了久无消息的乔嘉禾,便向电话那边回复说:“我们这边三个人,多出来的会自行付费,麻烦您登记一下。”
夷微已经兴奋地开始在客厅里翻跟头了。
有没有好心人愿意给我一点营养液,可以用红包换,哦没有啊,好吧那我下一章再来问问(伸手)
为了上榜试图压字数,我是纯新人确实啥也不懂,感谢人美心善的宝宝提醒!!!
10.4再编:啊啊啊啊啊修文的时候有两段粘重复了怎么也没有人捉虫提醒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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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灵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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