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别堵着路啊，耽误时间！”
“前面发生什么了啊？”
“有个女孩晕倒了，看着怪严重的。”
“不知道啊，毫无征兆地，似乎是突发心脏病，害，不知道哪个人又要倒霉了，摊上这事儿你说。”
“……”
后面的人看不清前面发生了什么，大声嚷嚷着。车喇叭声和人的吵架声渐渐远去，张漫自看着地面越来越近，最后听到同学的叫喊，便失去了意识。
痛，好痛。
她好像来到了水底，身边的场景一帧一帧切换着，黑色的线条伴着不合时宜的彩色色块，扭动的空间让人晕眩。
梦中一双温热的手放在她的肩膀轻推了一下。
张漫自知道梦快醒了，努力找到眼睛的焦距。在唯一一处清晰的地方，她看到了一双眼睛。
只是还没看清的时候意识就触到了岸边。
张漫自觉得心脏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你是……谁？
.
“滴——滴滴——”
“漫自，漫自！”
张漫自睁开眼睛，又因为光线太亮闭上，她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起身想要坐起来。
“……辅导员？您……怎么在这？”
“你先别着急起来，”辅导员扶着她躺下，按了病房的呼叫按钮，“医生马上就到，等他问完看看要不要给你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你父母那边我也已经通知过了，叫他们不要担心。”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很重，张漫自适应了一会，想到刚刚晕倒时撞见的女人。
——只记得她身上很香，是雪山上长久不衰的松木味。
不对，更像是海水深处。
接着......接着就因为心脏突然抽痛晕过去了。
“是那种，对了！好像浸满了醋的许多根针同时扎进心脏的感觉。”
她边说边留意着医生的表情，在没得到确切的回复后有点不安：“——也不知道这样形容对不对，可能有些夸大了。”
急诊的医生见过的场面不少，此刻也是严肃又不失温情的态度，她叮嘱张漫自请假在医院安心休息几天，“过会儿会有专门的医生过来给你检查，如实说自己的情况就行，这几天不要有太大的心情起伏，放轻松，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哦对，大学生是吧？”
“是，我是她辅导员。”
“嗯，出院的时候可以找学校医保报销，这种事情你应该比我清楚，那没什么事我就去看下个病人了。”
“嗯嗯好……好的好的医生，麻烦您了。”
张漫自觉得给辅导员添了麻烦，多少有些不自在，低头用手指轻轻挠着手背。
“别紧张，不用觉得麻烦我，好好休息，身体上有任何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别忘了和父母报个平安。”
“……好。”
导员和同学交替的间隙，她给妈妈发了自己醒来的消息，没等到她回复，张漫自先收到了来电提示音。
张漫自挂了电话，用医院的免费WIFI在一家亲群里发起共同视频。
和想象中一样，爸妈很快都进了视频。
医院的网络信号不好，两人的声音混在一起，很杂，张漫自把本就不大的通话音量调得更小，有一句是一句地小声回应着——赶早八走得急，忘了带耳机。
“漫自你怎么样啊，”妈妈的声音很明显在颤，几乎是当场要哭，背景音很嘈杂，她的声音很大，“一个人在医院吗？妈妈现在就订票过去，陪你做个全身检查，再贵也没关系。”
“不用，我感觉挺好的了，你安心工作吧，学校有同学过来陪我，医院医生也很关注，没事的。”
医院的冷白光照她显得有些憔悴，听到爸妈的回复，她嘴上答应着，将目光投向远天的落日。
一只不知道什么品种的鸟从夕阳前飞过，追赶着前方的鸟群。
她突然觉得自己不需要住院了。
爸妈那边安抚好以后，张漫自又躺了下去，听着邻床家属的说话声，她第无数次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累。
.
和自己计划的一样，张漫自第二天就坚持出了院，正好是星期六，之前和室友林然约好了要去省博物馆看最新的展子——听说是关于亡国女帝符净。
“你确定你身体还好吗，要不然不去了吧？”
“没事儿，”张满自正收拾着东西，听见林然的话，便将手头停下让她安心，“我现在身体很好啊，医生检查都说没什么问题，健康着呢，况且我也挺想看这个展的。”
她嗐了一声：“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天不让我上早八吧……”
“我不管早八是原罪。”
张漫自都忘了自己什么时候开始频繁刷到符帝和魏将军的同人，她刷手机没有目的，大数据也根据她点赞的内容不同时期推送完全不同圈子的内容，人在圈子走，她总认为不深入某个圈子就能减少见到不理智粉的唇枪舌战。
当她的大数据分析还挺不容易，张漫自想着什么时候可以考虑提前个小几十年把头像换成荷花，正没什么目的的刷着手机，上方弹出她关注的太太的更新消息。
【灵符cp就是坠香的！反正我不会给速递画后视角LUO肩颈图〔图片链接〕//AAA文物情报总部：疑似最新考古消息流出，女帝符净和同期女将军魏灵或有一腿？！】
画面整体色调暗沉，根据张漫自了解到的，不难推测出是两人作为宿敌的时候，符净手握着魏灵指来的长枪，枪尖的锋芒照着她鼻尖的小痣。被长枪威胁的女帝眼底的戏谑之下是疯狂和敌意，相反十九岁便率军以少胜多的将军看着却并不冷静。
一个转场，伴随着背景音乐鼓点突响，女帝和将军一瞬间靠近，一齐将视角转向画面之外。
张漫自心跳突然漏了一拍：难道这就是磕CP的爽感吗？她觉得自己的杂食不进圈原则即将崩塌。
熟悉的画风熟悉的配方，太太的饭一如既往好吃。张满自基本上没怎么纠结“灵符”还是“茯苓”，心里想着反正她叉癖大众，跟着大太太走总是不会有错。她下意识点进超话，虽然之前也磕过热门cp，见识过一些“圈内名场面”，还是被cp榜第一给震撼到。
好烫！！
……但无奈史同圈温中带凉，还容易被挂，张漫自叹了口气。
——这什么又冷又热的cp磕感？
不管了，我磕cp我开心，只要我不看对家，我就没被骂，张漫自想着，无意中头抬了个几十度，她在内心哼哼了几声。
灵符cp超话公告：M or S，灵符are less！！前期政敌，后期扶持，拜托她俩的野史都能当饭吃le！
张漫自睁大眼睛，缓了缓，手划返回，点进刚刚那位太太的评论区：
【雾草好牛的光影啊啊啊太太，就这个宿敌爽！我们灵符姐要不要吃得这么好〔哭着干饭.jpg〕】
【圈是没进的，饭是没落下的，她俩好像那个字母圈（这是能说的吗…）。】
【给我老实去补〔拿刀.jpg〕〔链接〕圈内好粮！】
【姐妹链接失效了...求补〔大哭.jpg〕】
【谁懂！我关注的太太又和我在同一个圈子，史同圈美帝姐爽了……】
【我今天就站这儿了，我看哪个圈内人敢吃！】
【倒反天罡〔震惊.jpg〕】
【倒反天罡＋1】
【倒反天罡＋10086】
【……】
【共297条回复】
张漫自打开那条标题去得神乎其神的推文，啧，说得头头是道，好像女帝和将军之间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一样。
此时的张漫自还没意识到，看完推文中视频的她：
【好恐怖啊被真女同吓到……我打算未来几天每天二十五小时参加反同活动】
【原内容已删除】
【叫你玩抽象，被骂了吧［狗头］［附图］】
【笑死了这都能磕，一个是上天派来凤凰转世的战功赫赫的女将军，一个是本来应该寂寂无名却抢夺政权私生活混乱的亡国女帝，妓女生的不知道有没有皇室血脉的废子。】
【乐子人，野史上记载的能分的清吗你就光看营销号了，现在热度高了开始来这里狗叫认主了是吧，古代对女性的造谣话术不就那几个，什么私生活混乱，不懂礼节，无才无德......自己没长脑子不会分辨啊，现代还有这么多意外怀孕的，古代还用想？要是真的怎么可能三四十岁了一个孩子没有？什么时候考古挖掘出高性能byt给我看看呢？】
【是的你说得对，所以我一天二十五小时每个月三十二天参加反同活动，以祈求被宽恕我磕cp犯下的罪孽，毕竟她们看起来真的不像演的。】
【wc姐妹你开个班我一定听，太会说了求教程QwQ】
她翻到了之前的一张特别有名的灵符CP向出圈图。符净露出上半后背，脖颈放松将头转向后侧，魏灵一手拿毛笔在她后背画着，神情有些不大自然，另一只手悬空着还没有落点。
张漫自的赛博考古正起劲，室友熟悉的笑声穿过次元壁挤进她的耳朵，把她从CP圈里拽进现实。
“盒盒盒盒盒——”
“噗，哎呦我喝着水呢，你这一笑声差点没把我笑喷，”林然艰难地把口中的水咽下，看向笑声的来源，又转向宿舍里的其他人，“大学开学的时候我还以为赵鸢会是我们宿舍最高冷的，这反差不亚于让我看到张飞葬花。”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夏邻柯一边手上赶着学生会的文件，一边压低自己的声线模仿。
就这她还不忘腾出一只手捏出恰到好处的兰花指放在脸前。
“不是哈哈哈哈，诶呦真的很好笑，我给你们讲个笑话......”
赵鸢从床上爬起来，努力平复着呼吸。
“从前哈哈哈哈，从、前、、、”
她自己笑了约莫有两分钟，一脸“坚毅”地开始努力讲笑话。
“从前，有一只史莱姆，它成为了大盗之后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洗头，但却因为这事被抓了，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张漫自习惯性捧哏。
赵鸢着急讲笑话，没等她们回答就自己说了：“因为史！盗！淋！头！往哪逃！！盒盒盒盒盒——”
“……”
“……”
“。”
赵鸢：“QwQ”
“从前有一位夏邻柯，她被冻死了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笑死我了，好冷！赵鸢你可以去十万个冷笑话编辑部，疑似计算机就业新方向哈哈哈哈。”
“……”
那边笑声没停，这边林然的消息传过来。张漫自打开着，边听对方的话。
“诶诶诶，对了漫自，我最喜欢的歌星唱你CP的同人曲了我的天，好像是你们圈官方主持人请她唱的......视频转你了，你们吃得好好，哭了。”
“哈？？”
张漫自不懂，但张漫自笑了。
“哈哈哈哈哈握草，笑死我了……”夏邻柯那边因为新的笑料笑得直不起身，还能照顾到这边的情况。
她听到张漫自的那声，笑着回她：“诶，漫自原来你也喜欢乌皇？！”
张漫自∶“……”
你什么意思。
张漫自一秒get到意思，张漫自不笑了。
另外两个人还没注意到，她倒是因为同样思维跳脱跟上了那跳得贼快的脑子。
“没办法，被乌皇的叫声腌入味儿了……我是张点变声龙点漫自点super至尊一万型哼哼。”
张漫自熬夜的时候突然想起这个视频，她戴上耳机∶
【傅雪因演唱灵符cp主题曲：梅花几弄，何时为君开？】
她点击播放。
.
“与斯凰兮，时逝我衰……”
“与斯凰兮，时逝我衰……”
“……”
这又是什么情况，一群小孩在我脑子里背书？张漫自眼睛很困，大脑却清醒着，她被扰得有些不耐烦。
声音似乎没经过耳朵直接传入她的大脑，声调有些冷，似乎被水浸透了很久才穿过水面传到岸边。
张漫自醒不来，但不知道为什么第一个想到那个女人，如果当时听到了她的声音，大概也是这样的吧。
脑海中那个女人跟着小孩们一起读，声音盖过他们渐渐远去。
“与斯凰兮，时逝我衰……”
“亡其居兮，水破兮云哀……”
有哭腔……
张漫自听着这声音，不自觉睡着了。
.
“诶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作法呢？”
傅雪因经纪人说着拿出一支笔比划：“demo来demo来，demo到雪因脑里来……”
“那倒也不至于，”傅雪因把曲子给江晴。
“不愧是你。”
“今天发布的曲子反响特别好，这几天好好休息，电影那方面的我已经和那位交流过了，那人仗着自己是电影里的老手，说着自己是对艺术和美的追求。我看了，有人爆料剧本被他改得不成样子。”
“改剧本？”傅雪因接过江晴递来的平板，“改成什么样？我还挺好奇的。”
“还能怎么样，无非就是把女帝和将军之间的关系改成了情敌，加上一个为了男人的总出发点，之前的那些政治斗争也就好不动脑子解释了。”
傅雪因笑了，她从座位上起顺道伸了个懒腰：“加个结尾，悲惨点告诉人们这就是纯粹的爱情，甜的呢又是不用动脑子的甜宠文，你批判就是你找茬当真。”
“可以啊，看来你已经懂了电影那一套了。”江晴咳咳两声，开始装起秘书，“傅导，人已经找齐了，请问什么时候开拍。”
“话说你是钱太多了花不出去吗，为什么买这么多电影，还不开拍？”
“简直就像是……”
“营销号说得昂，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本来他们猜测你是不让拍符净的有关内容，说你是……女帝的梦女来着。”
“但是！”江晴把自己讲嗨了，“你这几天发布的CP主题曲又让人捉摸不透了。说的难听的甚至觉得你在玩皮套……”
江晴蔫了。
傅雪因没管太多，她已经尽力表现冷静，但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历史，驾崩，女帝……种种在她心里很遥远的字眼在时间的催化下还是贴在了那本来充满生气的生命的棺椁之上。
“而且你钱也太多了吧，你家银行是无底洞牌子的啊？”
江晴没发现对方一瞬间的怔愣，自己思考得出神，“话说我一天盯你四十八小时也没发现你的一些存钱小妙招……”
“好了好了别想了，这么晚了快去睡觉吧。”傅雪因拿枕头给江晴扇风试图把对方“扇”出去。
“你生日快到了到时候你随便问，雪因理财小讲堂限时限量开课，再不睡觉没你的份。”
江晴眼睛瞪大了，江晴好像突然困了。
“好的总裁，总裁晚安，臣告退。”
傅雪因看着对方将门掩上，翻开抽屉找出了似乎是上世纪的照片。
她抚摸着照片上虽然底色已经模糊了但人像保存清晰的人的脸。
一阵凉风吹过，将照片上最后一滴水吹干。
傅雪因将照片对准月亮：
“一个一个人找太难了，我当了歌手，这次你能听见我吗？”
同样熬夜的夏某柯睁眼见到超绝手机打光黑眼圈女鬼漫自∶woc什么动静，女鬼啊……
24.10.31修文
灵符cp就是坠香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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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灵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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