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是你,莫媞法,这里没有其他占卜术士了……”他吐出一口血,“我的伤口在燃烧,龙火淬的利剑简直比淬了毒药更可怖,尤其是对我们这些魔物来说。”
莫媞法跳跃着,走近了他两步,她努力想要说话,但她现在是一只鸟,这太困难了,不过她可以用心灵传话,利用厄佩利斯给她的魔力。
于是她开始传话:“骑士团在追杀你。”
“我知道。”他点头,“而且他们的人一直在附近转悠。”
“你还不离开这里?”莫媞法皱眉,“离开福纳镇,越远越好。”
“我不想走,也走不了。”他虚弱地说道。
莫媞法眉头皱得更深了,“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拂晓骑士急于寻找的东西。”
“没错,所以我不能给他……如果我给了他,他只会屠杀更多的,我的同族……”
肖恩伸出了仅剩的左臂,抬眸望向她:“如果你愿意接受,我可以将它交给你。”
“给我?为什么?”莫媞法一怔,“我也是术士,我也会杀魔物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找你去摘苹果吗?”
莫媞法摇头,肖恩续道:“我明知道你是术士,还故意接近你,因为我知道你跟别的术士不一样,我知道你跟那些骑士不一样,黑暗与光明在拉扯着你,但你什么也不在意,你是一抹灰色,自由自在的灰色。”
“那样东西很重要对吗?”
“至少对于那位拂晓骑士来说,是这样的。”肖恩目光幽幽。
“那你给我吧。”莫媞法仰起乌鸦的头颅,“我可以帮你暂时保管它,反正我很乐于跟那家伙作对。”
肖恩抬起手,手掌悬于她的头顶,一团莹亮的白光闪出,莫媞法看清了那东西,那是一朵小小的,莹莹的水晶色玫瑰,即便那样纤细小巧,她也依然能感知出,其中蕴藏了不可掌控的巨大能量。
水晶玫瑰落了下来,她立刻感到灵魂颤栗了一下。
但等到光芒消却后,一切却像从未发生过一样,那股能量消失了。
“看来我想的没错,你的确是最适合它的归宿。”
肖恩艰难地笑了笑。
“现在你可以离开了吧?”莫媞法望着肖恩,“你再不离开,真的会被杀死的。”
肖恩看着她,“莫媞法,我早就死了……从珍死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死了,我知道自己对不起她,我不该招惹她,不该令她陷入两难的境地。”
“笨蛋。”莫媞法叹了口气,“是你带着她从那段灰暗的日子中走出的,是你救了她,如果没有你,她或许会离开得更快,她怎么会怪你呢?相信我,她像你爱她一样爱着你。”
“谢谢,珍告诉我,我们本会有一个女儿的。”肖恩低垂双目,眼神渐渐黯淡,“莫媞法,如果我们的女儿长大了,一定会像你一样,像你一样活泼可爱,自由自在的——”
莫媞法忽然发现,四面的草丛亮了起来,那些打着火把的骑士从长草内走出,她惊恐地扇了扇翅膀。
肖恩弯了弯唇角,并不因此而慌乱,他抬起手,抚摸着她漆黑的鸦羽。
“最后,请你告诉塞德奥,我死之后,诅咒会自然消散的,往后,他可以尽情去做他想做的事情了。”
冰冷的箭镞飞射而来,扎入了野兽的背脊,莫媞法本能地扑腾羽翼,飞到了树梢上,而后她便看到数道白光劈开了野兽壮硕的身体。
血在雨夜中飞舞得异常缭乱,肖恩死了,死在了他与女孩初见的地方,他倒下的时候,手掌依然紧紧攥着那枚苹果吊坠。
莫媞法很少做这样无望的祈祷,此时,她祈祷二人能在另一个世界重逢。
修长的身影疾风般来到了地上的尸体边,男人的皮革长靴踢动着那野兽布满毛发的头颅,他凝起了眉尖。
他猛地回过头,看到了枝头的她,深蓝的眼眸载满星辰与海洋,寒光凛凛——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他不是在床上等着她的占卜吗?
“莫媞法,玫瑰在你那儿吗?”
他收起剑,抬了抬手,手中术光幻化出一把银色长弓。
莫媞法咒骂,妈的,他追踪了她的灵魂,这个狡猾得跟狐狸一样的家伙,他又在使诈!
锋利的光矢射来,一击命中逃窜的乌鸦,鸦羽飞洒,莫媞法感到后背一刺,痛得立刻从床上惊醒,坐起身。
她还没扭过头,便被一把拉到了床上,他缚住了她的双手,上下打量着她,莫媞法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啥也没穿呢。
她脸色红得欲滴血,“放开我!你干嘛!”
他的手指落在了她的右手手腕处,抬起了她的右手,莫媞法这才看清,那里竟然生出了半截藤蔓状的刺青,刺青如细蛇一般狭长,藤蔓上分布着根根尖刺。
她立马缩回了手,朝他怒目而视:“有什么好看的?”
“他把玫瑰交给你了?”
“什么玫瑰?”莫媞法装着糊涂,将他一把推开,溜到沙发上捡起衣服,火速穿起。
她刚披上衣服,伊凡便来到了她的身后,静静地凝视着她,“你知不知道,我要把这玩意儿取出来,只有将你杀死。”
莫媞法往后退了一步,“真的假的?”
“不死你也得掉半条命。”伊凡冷冷地说着,“所以我并不明白,为何那只山妖先前要将玫瑰赠予福纳镇长那样一个凡人。”
“呵,你怎么会明白呢?”莫媞法系着上衣的扣子,“你可是高高在上,什么也不问,就一剑将肖恩杀了,你知道什么?你只知道他是魔物,却不知道他也有喜怒哀乐,也有喜欢的人,不像你一样冷酷无情……”
“我要是真无情,你就不会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了。”
他指尖一抬,莫媞法感到锁骨处燎起了火焰,她疼得嗷嗷直叫,将衣领往下一拉,看到一朵小小的红玫瑰。
“你在我身上种追踪魔咒?”
“不然呢?”他眉梢轻挑,“万一你哪天死在路上,玫瑰从你身体里跑出来了,我还毫不知情怎么办?”
莫媞法指着那玫瑰印记,骂骂咧咧地说:“你这纯属侵犯个人**!谁准你追踪我的?况且,你种个红玫瑰算怎么回事?你怎么不种个草莓呢?”
“草莓和玫瑰有什么区别吗?”
“是啊,没什么区别,我要是穿低领一点的衣服,别人只会以为我昨晚不知和谁亲热得搞出一身吻痕了呢。”
莫媞法拉上衣服,气呼呼地说道。
伊凡坐在沙发上,笑了笑,“那你就说和我亲热的好了,反正我们刚刚的确很亲热不是吗?”
“谁稀罕和你亲热了。”莫媞法踹上他的腿,“你以为我是什么?给你发泄**的妓/女?厄佩利斯,你清醒一点吧!我有自己的生活,我也有自己喜欢的人了,至于你,好好回去当你的副团长,好好拍皇帝陛下的马屁!好好当你的狗腿子吧!”
他乜了她一眼,“哦,在你眼里,我原来是皇帝的狗腿子啊。”
“难道不是吗?”
“好吧,那就如你所愿。”他拿起桌上放着的一块花蜜糖,塞入了口中,“我会好好当个狗腿子的。”
“你已经如愿杀了山妖了,现在我可以离开了吗?”
莫媞法望向他,伊凡点头说:“你走吧,留你在这儿看你这张苦瓜脸也没什么意思。”
“哼哼。”莫媞法翻了个白眼,“那卢克呢?塞德奥呢?”
“你的搭档我老早就放走了。”伊凡漫不经心地说,“但那个野人不能走。”
“为什么?”
“因为他曾经绑架了很多孩子。”
“可那是因为他受了诅咒。”
“即便非主观意愿,也有罪名可循,我得将他带到多梅尔城,交由当地领主审判。”
莫媞法听此恼火地说道:“你要把塞德奥交给当地领主?那你不就是要推他入火坑吗?白狼骑士团亲自押解来的罪犯,那些人肯定觉得是烫手山芋,说不定会为了省事直接将他杀了!”
“嗯。”伊凡点点头,“所以,他死不死,关我屁事呢?”
“你……”
莫媞法有些懒得跟他浪费口舌,她眼珠子一转,“喂,你不会吃醋了吧?因为我说我喜欢塞德奥。”
“你少在那里自作多情。”
“我自作多情?事实如此啊,不然你干嘛一会儿针对卢克一会儿针对塞德奥呢?”莫媞法摸了摸下巴,“你要是真吃醋,真忘不了我,那你就杀了他吧,反正天涯何处无芳草呢?你杀了一个塞德奥,还会有千千万万个塞德奥站起来的。”
她得意洋洋地说罢,金发骑士满头黑线,“我可没空因为这点私情徇私枉法,将他押送到多梅尔城是正常程序,不过——你自己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到多梅尔城的路上,山崖陡峭,路径险恶,失踪一两个囚犯,也很正常。”
他话中所指不言而喻,莫媞法感到意外的同时,心中也欣喜不已。
她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怀中的小绿龙,刚伸手碰了碰,它便扭开头,哼哼唧唧地躲过她的手。
“你还想碰它呢?”伊凡讥讽地说道,“某人把宠物丢在我这儿,不管不顾地跑掉了,它心里可是一清二楚,怎么会还想要你这个绝情的主人?”
莫媞法心虚地缩回手,“那你好好养着小绿芽吧,本来它也不该跟着我的。”
她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豪华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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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一箭被射秃噜了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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