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我和你压根也没见过几面。”
雪白的圆滚山雀钻进了茂密的树叶中，点了点树梢，落到了那只黑林隼的身旁。
“是吗？”林隼扇了扇翅膀。
“我每回见你都是你在水晶球里扭曲变形的脸，今天忽然发现，原来你的脸是长的，不是扁的啊。”
林隼扑腾翅膀，将咕咕奸笑的小山雀一翅膀拍到了树底下，过了好一会儿，小山雀才从树底下缓缓飞上来。
“你他妈干什么呢？你是不是故意的，把自己变成那么威风的一只黑隼，结果把我变成一头大白蒜！”
“我这术法可是按照受术者的特性变幻的，这只能说明你本来就长得像一头蒜呢。”
林隼仰着长颈，幸灾乐祸地咕噜了两声。
莫媞法翻了个白眼——用山雀的眼睛翻白眼的嘲讽值显然没有用人眼来得高，她干脆靠在树干上，气喘吁吁地啄羽毛。
“话说就算卢克来不了，术士协会就没别人了吗？你好歹算个中层领导，还屈尊和我一起出委托，这是不是有点不合理？”
“不合理？”艾德文嘎嘎一笑，“人都没了还管什么合不合理？自从庞德带着二十位高阶术士归顺金宫后，协会里就没什么领导可言了。”
“是啊，连你这样式的现在都成了协会里举足轻重的人。”
艾德文差点没把她再次拍下树枝，幸好莫媞法反应及时，两只小爪子一蹦，躲开了他的扫堂翅。
“瞧你这样没心没肺的，我还真是羡慕。”艾德文摇摇头。
“干嘛？”
“你知不知道，前阵子，连那位在外到处开疆拓土的帝国元帅凯恩·法比纳都鸣金收兵，回到雅戈洛了。”
“那不是挺好的吗？真不知道那皇帝到底多贪婪，如今永月大陆三分之一的土地都属于朗登帝国，剩下的三分之二里，还有一半都对朗登俯首称臣，就这还不满足，还要往亚希山脉压去，还要掀起滔天的战乱……”
艾德文笑道:“人类的贪欲哪有满足之时？更何况亚希山脉以西那些无信仰之地，可一直是教会的心头大患。”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呢？”莫媞法瞥了他一眼。
“帝国有大事要发生了。”艾德文悠悠地说道，“我这么说可能不准确，是整个永月大陆，将有一件大事发生。”
莫媞法一怔，艾德文接着问：“你上回做委托的时候，是不是伊凡也去了？”
“没错。”
“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莫媞法？”他转头乜着她。
莫媞法淡淡地说道：“我只负责完成委托，其他没有义务要告诉你。”
“是的，你没义务告诉我。”
雨透过树叶的间隙落到了二人的身上，浸湿了黑与白的羽毛，艾德文接着说：“但是，我得告诉你这些，为了防止你一不小心，卷入得过深。”
他停顿了片刻，说道：“要打仗了。”
“这片大陆上就没一刻不打仗的。”
“这回的战争，不是人类与人类，也不是人类与精灵，是永月大陆与魔影之地，你知道我们的敌手是什么吗？”艾德文复杂地望向那团毛绒绒的山雀，“是魔影，与大陆上的魔物不同，那些魔影都是生长于阴影和黑暗的恶瘤，更别提还有那些八百年前将这里烧为火海，开启灰烬纪元的巨龙……”
莫媞法不解地望着他，“可八百年前，拂晓勇者不是将魔帝封印了吗？”
“是啊，传说里是这么说的，可谁又知道是怎么回事呢？”艾德文张开暗喙，“你知道先知阿洛尔吗？”
“拥有最强大的占卜能力，活了三百多年的那位老先知？”
“是的，就是他，他算是你的老前辈了。”艾德文叹了口气，“阿洛尔预言了魔帝将会苏醒，末日将再次到来，就在不久的未来，这个预言并非最近才出现，而是十年之前，他在忧伤塔上留下的，他将预言写在羊皮纸上，交由自己的弟子带给皇帝陛下，然后他便溘然离世了。”
“很遗憾。”
“很多人猜想阿洛尔正是为了获得这个预言，耗费所有魔力而死的，至于他究竟是如何死的，没人知道，毕竟像他那样强大术士，只要没有差错，活上一千年也不成问题。”
莫媞法猜道：“或许预言有误呢？”
“让我们为此祈祷，但遗憾的是，最近尼芙港发生了魔影入侵事件，没人能对预言置若罔闻了。”
莫媞法沉思片刻，说道：“我们能打得过那些魔影吗？”
“谁知道呢，总之，我们需要救世主。”
雨纷纷然洒落，叶尖儿上落下一颗颗透明的小珠子。
“只有拂晓勇者能拯救这片大陆。”莫媞法忽然开口道，“所以，这也是十年前为什么有那一场勇者遴选的缘故吧？”
艾德文点头，“阿洛尔的预言也是此意，只有拂晓勇者能拯救这个世界。”
莫媞法心头一凛，她想起了自己的梦，倒在千军万马之前的金发骑士，一切都对上了，魔影来袭，伊凡会死。
“可伊凡·厄佩利斯，他真的是拂晓勇者吗？他真的能像八百年前那样封印魔帝吗？”
“他从龙火中拿起了拂晓巨剑，那么，他就跟其他人不一样。”
“艾德文，可万一他不是呢？”莫媞法发觉自己的羽毛在发抖，“那么他只会死在所有人的前面。”
艾德文再次转头看她，“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只是猜测。”莫媞法低下头。
“即便他会死，为救世而死亦是他的责任。”艾德文回过头，“更何况，金宫并非没有行动，他们不是在找玫瑰吗？”
“你……”莫媞法讶异于他竟然也知道玫瑰，怎么好像全世界就她不知道似的？
艾德文笑道：“看来你对玫瑰有所接触，是因为伊凡吗？”
“算是吧，可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种危险而强大，不属于凡世的力量。”艾德文拨开那压着头颅的叶尖，“谁得到了那种力量，谁就可以定夺这个世界的生死，我的孩子，你最好远离那种力量——”
莫媞法嗤的一笑，“这种话未免也太想当然了，什么力量能主宰世界？难不成是神力吗？”
艾德文笑望着她，并未言语，树叶外的雨渐渐停下了，他振翅飞出树叶，朝她悠然一声：“走吧！雨停了，可以启程去威尔泰斯了！”
*
圆月高悬，夜色深沉，莫媞法洗完澡，换上睡衣，一路的疲惫终于得以释散，舒服地躺在了旅店的大床上。
她刚闭上眼，隔壁便响起了令人脸红心跳的动静，她满头十字路口，忍无可忍地从床上蹦起。
她戴上睡帽，冲出门，一脚踢开隔壁房间的大门，“艾德文！你有完没完！”
裹着透明纱衣的少女羞涩地从她身侧钻出门，留下屋内尚在脱衣服的银发男人。
他扭头瞧见那满脸怒火的女术士，用血红的眼珠子瞪着她：“你才有完没完，我都还没开始前戏呢，你就把人吓跑了！”
“啊？”
莫媞法定睛一看，发现他的确只脱了一件外衣，“那是哪儿的动静？”
莫媞法走出门，回到自己的门前，看向另一侧，对门那间客房，里头鱼水之欢的声响简直可以称得上震耳欲聋。
她捂住双耳，去敲隔壁的门，过了半晌，她便跌跌撞撞地跑回了艾德文的房间。
艾德文瞧她满脸惊恐的模样，不由奇怪：“怎么了？”
“我本想去提醒隔壁能不能动静小点儿，没想到开门的是对老爷爷和老太太，瞧着得有七十多岁了，我的妈呀……”
“那说明人家感情生活异常和谐啊。”艾德文倒在床头，笑得花枝乱颤。
莫媞法翻了个白眼，“话是这么说，不过，我也不好意思去打扰两位老人家。”
她抱着自己的被子来到艾德文的房间，倒在了沙发上，“我今晚就在你这儿睡吧。”
“在我这儿睡？你这不是影响我的感情生活吗？”艾德文不高兴了，“我累死累活地飞了一路，好容易到了威尔泰斯遇到个漂亮姑娘，你还给我吓跑了！”
“正好。”莫媞法伸了伸懒腰，“让你少祸害一个无知少女，就你，人家都是见一个爱一个，你是见一个睡一个，你这种无情渣男就该去浸猪笼。”
她懒懒地拉上被子，艾德文无奈地摇头，走到门前，将大门关上。
忽然，莫媞法睁开眼，朦朦胧胧看到艾德文朝她走来，“不过，你胆子倒是挺大的，小女孩。”
“你干嘛？”
“好歹我也是个如狼似虎的成年男性，你竟然敢和我一间房睡？难不成是对我……”
“你别想太多。”莫媞法笑了笑，“我不喜欢有性病的。”
“啧啧，你这话说得可真伤人啊。”
他来到沙发前，俯下身，撩了撩耳边的银发，对上她迷蒙的灰褐色双眸，手指落在她的额头、眉心、鼻尖、双唇，一路往下，直到抚住她细滑的下颌。
他的指尖冷得可怖，这是艾德文的体温，冰窟似的体温……莫媞法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抖了抖，“把你的手拿开，冷死了！”
“咱俩不如今夜**一度？反正明天早起，除了我们，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是吗？”
银发男人动情地朝她明送秋波。
“艾德文，差不多得了。”莫媞法困恹恹地说，“我真的累死了，你要是真□□焚身，就去妓/院找乐子得了。”
“那不成。”艾德文松开手，“我虽然不怎么检点，但找妓/女搞不好真会给我染上梅毒。”
“嗯哼，你还挺有原则。”
莫媞法翻了个身，艾德文耸耸肩，女孩的冷淡令他兴致索然，他望向窗外如水的月光，女孩忽然开口问道：“话说，卢克为什么没来做这个委托？”
“你想他了？你以前不是最烦和他分到一起吗？”
“也许有点儿吧。”莫媞法支吾着，“我们也算是朋友。”
“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艾德文笑道，“他很羡慕你，他不止一次跟我说过，他羡慕你可以自由自在地做委托、生活，当个住在荒郊野岭的阴森女巫。”
“他是什么人？”
“不知道。”
莫媞法也懒得再追问，艾德文走到床前，看了眼沙发上呼呼大睡的女孩，一边解衣服一边笑道:“你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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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感情生活异常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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