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一局,谢水歌输了。
输得很惨、一败涂地。
易家的飞舟,来得比任何时候都快,过了好久好久,幻羽才姗姗来迟,被戏耍的易一君告知,就是开个玩笑。
那时谢水歌才知道,金陵谢家对于她的生命威胁,没有想象中那么在意着急。
她强撑着的镇定被易一君看在眼底。
“此事毕,线索本姑娘照样给你。”
谢水歌答应了。
一个性情清冷的高岭之花,要说想跟她好,确实不容易,在攻略计划未开始前,谢水歌破费了一番功夫,去打听她的喜恶,不至于出师未捷身先死。
金丹大圆满的女修,怎么会看得上蝇头小利,要么就是泼天机缘,渡她突破元婴。
和谢水歌从前打交道的莺莺燕燕完全不同,不会被普通的利益所诱,棘手得很。
不过金陵第一美人的脸,无疑是最好的通行证,谢水歌成功报名了师云惜的授课课程,在课上十分听话,经常拿着问题,有意无意的接近请教,像别人因为是仙长的冷淡而畏缩不前,谢水歌就不一样了。
能收集各种性格的美人红颜知己,怎么会脸皮薄?
一来二去,两人就熟悉了。
师云惜所在的清玄峰,山上种满了四季桃花,在易一君想开小灶,被轰出去后布了一层结界,将所有好事者都拦在外面,有时长老想要进入,都得提前知会一声。
唯有谢水歌可畅通无阻的进入。
她没想到会这么顺利,顺利到好似做了一场梦,让学院所有上至长老,下至同级弟子都知道了她对师云惜的特殊。
人一旦有了私心,爱意就会变得纯粹。
在师云惜的温柔、纵容中,谢水歌忘了这是一场最开始并不单纯的赌约,她开始畅想两人在一起的甜蜜日子,甚至不惜代价也要跟师云惜订婚。
谁也没想到,从前浪迹花丛的风流美人,会如此痴心。
那一日,这位风流美人,坐在桃花枝上,怀着忐忑又不安的心,低头望向树下盘腿而坐,正在畅饮美酒的师云惜。
“你愿意跟我订婚吗?”
紧接着,她又遮掩似的补充。
“家里正在为我物色相貌、品行端正的男子,一旦三年遴选我不得仙门长老看中收徒,就只能离开御圣回到家中,和普普通通的女子一样,嫁人成婚,相夫教子。”
“如果你同意与我订婚,即便将来不得长老相中收徒,那我也有底气婉拒家中父亲安排,若有一日,你遇见了爱慕的女子,我也不再受谢家束缚,你可以与我正式解除婚约。”
谢水歌并没有什么底气,说师云惜一定喜欢她。
喜欢是情不自禁的,是难以自持的,渴望灵与肉交融的,师云惜却不曾有过与她肌肤触碰,连情不自禁的吻的没有。
唯一有的,还是因为谢水歌生气后,主动去拉她的手。
但谢水歌不知道,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补充的那几句话,出于对她的惨痛遭遇的怜悯,竟让师云惜同意跟她确定关系。
现在想想,或许她跟师云惜,要么谈的是柏拉图恋爱,要么就是一个合得来的喝酒搭子。
谢水歌在师云惜平静的注视里,无声的叹了口气。
虚假的情话总会听腻,并不纯粹的初衷,哪怕短暂得到了好处,迟早有一日,就会被残忍的拆穿、曝光。
师云惜进入天枢秘境前一日,谢水歌在无花阁与易一君打赌的事东窗事发了。
向来性子冷淡、对她极好的师云惜找上门,问她到底怎么回事,谢水歌能怎么办呢,事情做都做了,还能否认吗?
不能。
毕竟易一君手里还攥着母亲治病的线索。
这是她对谢水歌的警告。
谢水歌有点心虚、又强词夺理,跟师云惜大吵一架后跑了,连师云惜进天枢秘境那一日,都没前去送,一个人龟缩在被褥里,不肯见人。
在很多人看来,这两人之间的婚事,肯定要黄。
更别说天枢秘境崩塌后,师云惜的处境早已天差地别,正常人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与她重修旧好,这无疑是自找麻烦。
但谢水歌今天没有退婚。
回想起这一切,谢水歌感觉脸颊、身体有一点发热。
师云惜眼里带了些笑意:“看来你想起来了。”
“你想要的拿到手了吗?”
谢水歌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不会给我的。”
就算给,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为此,她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师云惜并不是能刨根究底的性子,只是有些疑惑。
谢水歌起身将水杯放下,亲自拿了张柔软的巾帕,使了个热水诀,就浸了下去,双手搓了搓,才趁热拿起来,转身快步上前蹲下,生涩的给师云惜擦拭脸颊。
“你对我,是不一样的。我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会陪着你,尽管,你或许已经不在喜欢我。”
她分外落寞的垂下眼,那是一个极其可怜的弧度:“跟你吵架后,我回去想了很久很久,我不敢承认,也不屑于承认,我要什么漂亮姑娘没有,为什么会喜欢你这个冷酷无情的家伙。”
“直到天枢秘境崩塌,你出事的消息传来,我就想来找你,想亲口跟你说,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会如此戏谑的对待感情,与人家打赌。”
如此的真挚,好似快要把一颗心给剖出来。
“可她们不让我来,说你保护不了我了,甚至还改了时间,让我以为明天才来退婚,结果我偷偷看他们今天就启程出发,才软磨硬泡,一定要亲自来跟你说清楚,不然你误会了怎么办。”
“我喜欢你,我愿意保护你。”
谢水歌抓住师云惜瘦了太多的手腕,郑重发誓:“不管你是不是魔,我喜欢的是你,不是你的身份,哪怕将来你被逐出雪原,我一定会跟着你走。”
师云惜呼吸有些发紧,温和的抚了抚她柔顺的发梢,拇指按在食指的玉扳指上,轻轻摩挲了下,气息渐渐变得沉稳。
好似那些隔阂裂缝,随着一番真心剖白全部消失了。
谢水歌不知道师云惜信了没有,反正她接下来,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这番话的拳拳真心。
就算师云惜对她没有了喜欢,在御圣学院的这些时日,不顾一切留下来,对如今的师云惜无疑是雪中送炭,谢宛芷能做的,她只会比谢宛芷做得更好。
谢水歌要的,从不是将来师云惜堕魔后对昔日的一点怜顾。
她要成为师云惜堕魔的火引。
不过师云惜到底是怎么堕魔的,书里不曾详细描述,只说谢水歌的那个堂妹谢宛芷,照顾师云惜十分仔细,长歌善舞的与不同人打交道。
师云惜落魄,不良于行,在堂妹没来前,经常受一些人的羞辱怒骂,尽管师云惜曾经并未开罪过她们。
魔界卧底,就是最好的借口。
而几十条未曾活着回来的人命,就成了作践她的筏子。
没了灵力,成了凡人,不能自食其力的饱腹,学院的人也不管,也不给吃辟谷丹,直接给人饿出病了。
后来堂妹来了以后,刚开始花灵石买辟谷丹,后面才慢慢好一点,会吃一些素食,除此之外,也就那样了。
师云惜睡了。
谢水歌撑着下巴盯着她的肚子,胡思乱想。
在师云惜堕魔后,跟她那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晚上,在域外天魔宫,她成了阶下囚,被黑雾中的恐怖竖瞳看了一眼,就惶惶不可终日。
也不知道那会儿,师云惜胃痛不痛。
一个大魔,应该不存在这种肉.体上的疼痛才对。
不过,想到这里,谢水歌起身出门,招来在外面玩的香巧:“你拿着我的令牌,去山下集市采买一些东西。种植灵米、蔬菜种子、农具等等。”
她列了个清单,交给香巧。
“昨日来学院匆忙,很多东西没从家里带来,像被褥、软垫、藤椅那些,都布置好,毕竟咱们估计要在苍梧峰待些时日,也不能亏待自己。”
“剩下的一些琐碎灵石,你自己拿去买着玩吧。”
香巧从前来过御圣学院玩过好几回,对这边也还算熟悉,因此很是快活的答应后,谢水歌又给了她几张御风术的符篆,才打发人走了。
师云惜再醒来时,日暮西垂,斜晖脉脉,落霞自天边缓缓地铺展开来,斑斓彩色透过窗格洒在房内,无数光影在墙上跳跃,为这素净的房间增添了些许暖色与静谧。
谢水歌见她醒来,端着玉杯过去。
一只手扶着师云惜半靠在床沿,一只手小心的给她喂水。
师云惜勉强喝了两口后,就摇头不喝了。
“你得多喝水,多用膳。”谢水歌哄她,“不然身体怎么能好起来?”
师云惜温和的劝慰:“好不起来了。”
谢水歌看向她脑袋上方,那团盘旋的黑雾不见了。
半晌,才小声道:“一定可以。”
不是现在,也是将来。
师云惜弯了弯唇角:“你不必这样,让丫鬟做吧。”
谢水歌摇头:“总要习惯的,香巧也不会一直跟着我。”
见师云惜困惑不解,谢水歌笑了笑,伸手给她擦掉唇边的水渍,“之前你一直昏迷,学院的人也不好带你去问话,现在你醒来了,等你身体稍微好一些,肯定要提你受审,一旦坐实那些人泼的脏水。”
谢水歌吸了吸气:“到时候,就怕不止驱除荒原了。”
不过还能怎样,谢水歌也拿不准,现在师云惜修为、灵根灵力全无,还不能正常行走,除了这条命,好似也干不了别的。
“所以我打算这边稍微稳定一点后,让香巧提前去人间打点,倒是我们被驱逐离开学院,去人间。”
她狡黠一笑,口不对心道:“我们以夫妻名义相称,再操办一个婚礼,将你的身子养好,像普通凡人女子那般扶持到老。”
师云惜一怔。
谢水歌刚畅想完。
急匆匆跑进来,脸红脖子粗的香巧扶着腿,大口喘气:“小姐小姐,外面有个漂亮仙子找你!”
谢水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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