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桓坐在马车里,看着斗志昂扬的祁淮生,靠在一旁打着哈欠,懒散的回了他一句。
“讨债。”
这两个字传到他耳朵里的那一刻,祁淮生甚至都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讨……讨债?!讨个债也能叫危险?”
祁淮生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萧桓,方才在脑海之中建立起的所有伟业,瞬间崩塌。
什么刀光血影,什么飞檐走壁,统统都不复存在。
“你!你真要觉得有危险,雇两个打手不就完了么。”
萧桓一副大爷样的靠在马车里,瞧见祁淮生一脸真诚的发问,才终于勉为其难的收了折扇,坐起身来,逐字逐句的解答了他的疑惑。
“雇打手要钱,你不要钱啊。况且你是御赐的贴身护卫,在这种场合里,带出去比较有牌面。”
“我这可是在给你吃晚饭的机会,一会儿可要记得好好表现啊。”
……
萧桓讲这话的时候,一脸的坏笑,几乎都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祁淮生有苦难言,到了如今已经彻底的丧失了反驳的力气,他算是知道了,萧桓就是故意报复着玩他的。
可就算是人故意报复,他又能怎么样呢,谁让他小时候欺负人家来着。
——
钱铎铎坐在酒楼里,眼瞧着萧桓的马车从楼下匆匆驶过,将手边的肘子肉填进嘴里,冲着他们所去的方向扬了扬筷子。
“跟了王爷这么些年,一时间用不着咱了,倒还真觉着有些空落落的。”
钱铎铎说着,端起了酒壶想要给人倒酒,却被钱不垢及时的挡住了酒杯。
“太危险。”
“嗯,前两天我进宫给那位送东西的时候,迫不得已和薛家的小子打了个照面,如今的确不好再去他家的地界上露面。”
没能成功的拉上人一起喝酒,让钱铎铎有些觉得不甘心,却也没有办法,只好悻悻的收回了酒壶,给自己满上一杯,一饮而尽。
“不过也好,趁着这位新朋友抛头露面,帮忙转移视线的功夫,正好也让我聚一聚故人。”
钱不垢楼底下慢慢走过的王府马车,转过身来,看着身边那几个空荡荡的座位,淡然的饮了口茶。
“少喝一点,喝太多我回去不好交差。”
——
祁淮生与萧桓坐着马车到了东市,并排站在一家赌场的门外,在周围布庄酒楼热闹叫卖的映衬下,眼前的这一家店显得格外的奇怪。
看这日头,如今应该也是正午刚过没多久,正是开门营业的好时候,这家赌场开在这么好的地段上,却在客人最多的下午紧闭大门。
祁淮生看着眼前,这里三层外三层的锁着的门板,有些奇怪的抬头看了看顶上的那块匾。
“达运赌场,名字起的倒是不错。就是这大下午的不开门,生意还做不做了。”
祁淮生看着周围几家铺子里络绎不绝的客人,迎着阳光伸了个懒腰,满不在意的听着萧桓站在人家门口公然嘲讽
“不过也就是一千三百两,这么大的赌场,做到这份上,至不至于啊。”
萧桓看了看头上的那一块匾,勾唇笑了笑,懒散的抬起手,朝着前面随手一指,朝着祁淮生扬了扬下巴。
“去敲门。”
“是,王爷……”
祁淮生看着周围人头攒动的集市,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拍了拍门板,叫了两下门。
“请问有人在吗?”
那门板看起来似乎是里外两层,拍起来瓮声瓮气的,格外的厚实,厚实到祁淮生都怕即使屋里边有人,都听不见自己在门外的叫门声。
祁淮生专注的叫着门,丝毫没有注意到,此时身后人的表情,直到萧桓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他才后知后觉的转过头去。
“就你这个叫门法,他要是能给你开,他就是傻。”
萧桓看着眼前呆愣愣的祁淮生,强忍着笑意,摇了摇头。
……
祁淮生站在原地,有些局促的抿了抿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而后又咽回去了一般。
他从前所学的皆是些搏杀暗杀上的手段,人又在深山老林里困了这么多年,对于外界的这些世故,祁淮生可以说本身就不大擅长,更别提当街要债这种事了。
虽然祁淮生不太想要承认,但在影卫营里所受的那些训练,还有中间空白的那五年,终究还是改变了祁淮生太多太多了。
“行了,还是看我的吧,咱们俩人之间,只怕是你才是王爷。”
萧桓看着一旁手足无措的祁淮生,痞气笑了两下,眼神四下里的瞟了一圈,而后才又舔舔嘴唇,盯在了眼前的这一张齐厚无比的门板上。
还敢不给我开门?真当本王的钱是那么好欠的吗。
“薛清达!快给本王死出来开门来!旁人开赌场的断了银钱,欠钱不还本王尚还可以理解,可你弟弟薛清运那可是在京城里开钱庄的主儿,莫非是你们薛家那钱庄也要倒了?!”
祁淮生看在一旁,本想看着这位小王爷穿的如此体面,到底是要怎么舍得下脸面去跟人要钱。却不想萧桓这猛得一嗓门,倒还把他吓得一哆嗦。
好嘛,可算看出来他是属钱串子的了。
平日里看起来软的跟个小猫一样,一到了要钱的时候,只怕那恶霸土匪都不一定有他这么横。
这整条街上,多得是像祁淮生这样,冷不丁让人吓一跳的人。如今全都驻足回头来看他,臊得祁淮生是浑身不自在,可萧桓看起来,却跟个没事人一样。
而且不如说,这些人肯回头看,那就是落入了他的计策。
这薛家在京城之中,权大势大,长兄在朝是个言官,他下头的那几个弟弟,也是各自开了赌场、酒楼和钱庄。
最近薛家的酒楼为了和东市里的别家竞争,花大价钱整个都翻修了一遍,所以也就搞得其他的产业都连带着有些周转不开,这才张口管萧桓借了点钱。
九出十三归的高利贷,和他们家赌场借给别人的价一样,按照他们家的家底,不至于还不上。
但瞧着如今这个状况,只怕是打算他们家是从一开始便没做还的打算,这是吃定了萧桓身无官职,年龄又小,在这京城里没有靠山啊。
萧桓眯着眼睛,瞧着他们家头顶上的那一块匾,数着数儿看他家还能撑到什么时候。老薛家其他那几项产业倒还都好说,唯独是那个钱庄最怕萧桓这样折腾。
东市这条街上,人来人往,保不齐就有多少个在他家钱庄里存了银子的,一旦有人将萧桓的这些话听了去,人推着人的去钱庄里提钱,那后果简直就是不堪设想。
薛家的钱庄是他家最根基的产业,也是万万动不得的地方。
“哎呦,草民薛清达,见过王爷。王爷这是说的哪儿的话呀,钱一早就给您准备好了,为了清您的账,今个儿一白天我都没敢开门,就等着您大驾光临呢。”
随着周围瞧热闹的人越聚越多,祁淮生和萧桓面前的这一块门板,才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薛清达挂着满脸的横肉从赌场里迎出来,扯着脖子跟萧桓客气着,就好像生怕在场有谁听不见一样。
“草民刚才沏了壶热茶,王爷进来尝尝?”
“嗯。”
祁淮生看着眼前,和善的走出门来的老板,内心之中暗自舒了口气。
终于全都结束了。
接下来大概就只要跟着人进去取银票就好了。
怀揣着如此天真的想法,祁淮生一脸庆幸的跟在人身后,走进了那家赌场里。却不想刚进门的那一瞬间,祁淮生便猛然在身后,听见了有人插门闩的声响。
昏暗的赌场里,帐房先生正忙前忙后的打着算盘数银票,祁淮生跟在萧桓的身后,耳边听着算盘响,可走进去后率先瞧见的,却是一横排膘肥体壮的打手。
那几个人看上去,个个壮的跟牛一样,四五个拉成一排站在一块,瞧上去简直就像是一堵人墙。
这架势可不像是要乖乖还钱的模样啊。
萧桓瞧见这阵仗,呵呵一笑,转过头去挑着眉瞧了那薛清达一眼,却只见他还是方才的那一副笑模样,就好像这些打手不是他雇来的一样。
“王爷您先坐,欠的钱到底是多少,账房还没算完,咱们之间也得再谈谈不是?”
那人的视线在祁淮生的身上来回瞟了瞟,插好了门后,便径直走到前面去,拉开凳子一屁股坐下,全然不管还站在一旁的萧桓怎么样。
“谈?谈什么,当时借钱的时候,白字黑字写的清楚,借据我今个儿也带来了。”
既然你不想客客气气的把钱还了,那就只能来点不那么客气的了。
萧桓说着,也走上前去在人对面拉了把椅子坐下,抬手从胸口掏了张借据出来,白纸黑字,就那么拍在了桌面上。
“是吗?那当然是最好不过,欠王爷的这笔账,时间有点太长了,我如今还真有点记不住。小王,去,拿过来。”
薛清达大摇大摆的坐在椅子上,态度和方才在门口时完全不一样,方才还一口一个草民的他,到了如今就连拿个借条,都要使唤旁边的打手一下。
实可谓是一点都没把萧桓这个小王爷放在眼里。
祁淮生紧贴着萧桓站在其后,眼瞧着一旁的打手冲着那张借条伸出了手去,却又忽然间听见了“铛”的一声。
“别动!”
萧桓说着,打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径直就插在了桌面上。在那人还没等摸到字条的时候,先一步的将其钉在了桌板上。
那匕首锋利的闪着寒光,钉进木板的那一刹那,甚至把站在他身后的祁淮生都吓了一条。
没想到当年任他欺负的那个小少爷,到了如今年岁,竟也有这么刚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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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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