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郁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坐着一圈蜡制似的人形。
坐在前桌的清秀女生和他对上视线，灰蒙蒙的眼珠往上翻了一翻，“喀”地把扭转180度的头颅拧回正位。
顾郁：“……”
他睡得头痛欲裂，只当是幻觉。把脸从胳膊上抬起来，乌黑的碎发睡得有些凌乱，侧脸被压出几道红痕。
顾郁习惯性地一摸腰间，指尖碰到一个塑料质地、微微晃动的东西，下意识就松了口气。
他把腰间的水杯提起来放在桌子上——
“咕噜咕噜。”
一小团软体动物漂浮在里面，是浅浅半透明的橘色，短短扁扁的小触手抱着头部，这让它看起来更像一只水母，而非章鱼。
水杯的失重让小章鱼从昏昏欲睡中惊醒，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一如澄澈剔透的琉璃石，懵懂地看着他。
还好，崽子没丢。
顾郁揉着眉心，慢慢理清了一下现在的状况。
第一、循着男朋友的气息，撕破一片未知空间的壁障来到了这儿。
第二、这里没有他可爱的男朋友，但是他应该来过这，或者留下了什么东西。
第三、撕开空间消耗太大，要休养一段时间，可以在这里找找线索。
在脑子里贴上三条小便签，顾郁感觉局势明朗不少。
他余光瞥向左侧半透明的窗户，上面倒映出一双弧度漂亮的狭长双眸，瞳孔闪烁着幽暗的橘色微光。
整所学校只有这一间教室亮着灯，仿佛深海中一座飘浮的孤岛。
明明是令人恐惧的景象，却让他有种奇异的熟悉感，好像是……
回到了诞生之地。
“啊啊啊啊——！”
一声扭曲的尖叫划破了凝滞的气氛。座位上一个女生惊恐地扭动着身体，想从座位上逃开，但下肢却动弹不得。
“走开啊走开！不要抓我的腿！”
无数道阴冷的视线已经锁定了她，她却毫无所觉，只魔怔一样抓挠着自己的大腿，抓到血肉模糊也没停手。
“救命！求求你们救救我！”
“你们没看到吗。”
“你们没看到吗。”
“你们没看到吗——”
女生忽地转头，神情怨毒地盯着那些无动于衷的玩家——
“她就在你们脚下啊。”
话音刚落，女生的身躯“噗”地爆开，滑腻腻的血肉溅了满桌椅。
一只冰冷的手大力抓住了脚踝，所有玩家俱是一震。
他低头，狭窄的桌底塞着一个女人，身形扭曲，仿佛是打碎了骨头强制塞入的花瓶女孩，长长的黑发垂落，似有若无地扫过小腿，触感麻痒冰冷。
刺目的鲜血从那被挤压的肉团下渗开，极致的腥黑与靡红冲击着视觉神经。
“……”，顾郁呼唤停滞片刻，一股恶寒直冲天灵盖，指尖因为供血失衡变得有点僵麻。
这么说刚才也不是幻觉……他好像捅了鬼窝了。
愣神间，女人尖锐的指甲刺穿皮肤，一缕细红色的液体顺着白晳的小腿流了下来。
女人：“……？”
但下一秒她就好像被火灼烧过的纸片一样，从手开始炭化扭曲，每一寸腐烂的血肉都“滋滋”作响。
脖子烧开一个大洞，女人咔咔弹动着抬起头，黑发分开——
这个女人脸部一片空白。既没有五官，鼻子处也没有起伏，仿佛粗制滥造的人偶，平白糊了一张薄纸上去。
桌底背光处飞快闪过几道蠕动的黑影，几下就把女人的身躯撕得粉碎，抖着又嫌弃地在地面蹭了蹭。
顾郁移开视线，只能微动的喉结泄露出一点不平静的心绪。
教室里不少座位都传出粗喘，但没有一个人敢离开座位。
开始上课时教师曾说过“认真听课，不准擅自离开座位”，想必那就是死亡条件之一，就是被女鬼挠死他们也不敢动啊。
【教室守则第？条：学生应认真听课，不得擅自离开座位。】
*
顾郁打量起眼前的环境。
这是一间普通的教室。石灰的墙皮剥落得坑坑洼洼，散发着模糊光斑的灯管时不时刺啦几声响。
查觉到大部分视线都指向上方，顾郁抬眼，看到站在讲台上的女老师。
她眼珠漆黑而细小，不安且神经质地高频转动眼珠，就像某种蛇或蜥蜴类。
某种蠢蠢欲动的东西在那张皮下蠕动，叫嚣着饥饿和贪渴，顾郁居然能与之同频，因为他也饿了。
“上课期间，请同学们认真听老师讲解，不要开小差和吵闹。”
女老师突然停止讲课，语气诡异道，话音中似有若无地穿插着细小的嘶嘶声。
顾郁微眯起眼，女老师说完这句话时，一股奇异的波动扩散至整个教室。
就像无形的锁链将笼中之雀再禁锢了一层。
而此时，上三排座位的一个女生已经被折磨到濒临崩溃，完全止不住啜泣。
——果然，女老师已把视线移向了那个女生，僵直的面颊痉挛似地小幅度抽动，唇角已经微微开裂。
“崽子，你说我要不要管管闲事。”顾郁弹了弹水杯。
水波微晃，小章鱼可爱地歪了歪脑袋，把短短的触手放进嘴里嘬得啧啧作响。
“找……找母亲……”
又软又奶的声音在顾郁脑海中响起，他眨了眨眼，无比意外，“这么快就能说话了？”
“不过你说的也对，明确触犯规则的人，救下要费好大力气，还要找我可爱的男朋友呢。”
而就在顾郁和小章鱼交流时，女教师仿佛已经获得某种许可，不再忍耐，枯瘦细长的手指随手抓起一根粉笔。
她的指骨扭曲变幻，形成一个奇怪的弓形弧度，猛得朝最先抽泣的女生掷了出去。
随着一道沉闷的“嘭”声，粉笔瞬间洞穿了女生的头骨，“噗嗤”没过其后几个学生NPC嵌入的眼珠中。
女生额头的血洞里慢半拍地喷出一股血，蜿蜒流了满脸，和着未干的泪痕，可怕又可怜。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眼中生机迅速流逝。最后脑袋“砰”地砸在课桌上，黯淡混浊的双眼看着这边。
死不瞑目。
“同学们，我不是刚刚才说过，不能在课堂上讲话的吗？”女教师缓步从讲台走下，苍白的面皮下细长活物推挤蠕动。
“这位同学擅自在课上吵闹，不仅自己无心向学，还影响了旁边同学的听课效率，性质恶劣，必须严惩不贷。”
“哒。”
她在尸体面前站住，抬眼看向旁边逃过一劫，此刻已经被吓得浑浑噩噩的另一个女生——
“呕——”
女教师已经撑到极致的脸，好像塞馅过多的饺子皮一样撕裂爆开，从裂开到耳后的嘴里“噗”地突出数条扭动的触手。
她猛一个伏身，大张的口器将尸体的头吸进嘴里，嚼动间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
顾郁脸都绿了，赶紧捂住那一边的水杯壁，见小章鱼剔透的眸子里一片茫然，忙道，“吃东西要文雅，不要学那个坏阿姨知道吗？”
此时，女老师抬头向那个女生看去，然而令她失望的是，直面这一场景的女生被吓到失声，此刻只是恍恍惚惚地看着。
她似有不甘，腰颈部位好像拉面条一样拉长，一点点凑近女生，压迫感令人几欲窒息。
女生抖若筛糠，神情是一片扭曲的空白，张大了嘴僵滞住，好像下一秒就能尖叫而出。
“这次的规则是不能出声。但明显女老师受到制约不能直接干预玩家的言行，只能诱导玩家主动破坏规则。”
这种情况下救下那个女生倒不是什么难事。
想了想，顾郁以标准姿势举起右手。
“老师。”
不大不小的声音突兀响起，女老师被吸引了注意，“噗”地将血肉模糊的头吐出，食人花一样的正脸转向顾郁。
众多NPC面色麻木、整齐划一看向青年，玩家们混在其中神情各异。
顾郁却没动，和女老师僵持了一会，直到她不情不愿地嘶了一声示意批准。
他眉目俊秀，笑得也乖巧，只有慢条斯理说话时，却无端让人感知到平静暗河下的湍急。
“老师，上课时间还是抓紧时间讲课的好，您之前也说过不能在上课期间吃东西的。”
“怎么，您要明、知、故、犯吗？”
不知这四个字有什么魔力，女老师身形猛地滞住了，片刻后，触手一抽一抽地被收回体内。
开裂的人脸修复回原来的样子，只是掉的粉是不会自动回到脸上的了。
她定定地看了顾郁片刻。
眼前的青年神情柔软倦怠，却轻描淡写地点破了她最大的限制，实在是——不得不除。
女老师避开他人的视线，眼底是满盈的恶意，却隐忍下并未再发难。
“……这位同学说得对，我们现在继续上课。”
顾郁低头避开所有或恶意或灼灼的视线，无声笑笑。
【教室守则第？条：上课期间，学生应认真听老师讲解，不得吵闹。】
【教室守则第？条：上课期间，老师应恪尽职守，不得做与教学无关、耽误学生学习之事。】
*
与此同时，游戏内部偌大的中央大厅处。
明亮恢宏的大厅里，悬浮着的数千屏幕“嗞啦”一声，陆陆续续从原先的黑屏或者雪花屏恢复了正常的声音画面。
越来越多玩家聚集到了大厅，讨论的声音嗡嗡作响。
“我靠，游戏bug终于修好了吗？！”
“吸纳的这一批新人感觉资质都不大行啊，好多新人就会哭哭啼啼……”
“这不是又给我们送肉盾了吗，这可是好事。”
显示屏修好的消息在论坛上爆炸性地传开，掀起一阵讨论热潮。
大型公会组织早已闻讯而来，空置的驻扎点重启使用，进行时隔五年的吸纳新鲜血液。
“推给我们这层的十大潜力新人等级最高也只有C ，好想知道有没有能推到顶层的新人啊。”
“想什么呢？除了那位CAR，谁有那么大能耐第一次下副本就被推上顶层，现在积分榜上前十的大佬哪个不是卡着五次副本的推送时限上去的？”
“……也是，毕竟人家可是Crazy And Recondite(疯狂和难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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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年第一次看到那只雌虫，是在家门口的电子芯片广告上，他售价低廉，破损良多，只有一双熔金的眼眸还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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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之后，闻年总是很苦恼。
修好雌虫像修补一台老化生锈的机器，他血肉模糊，失去了骨翼，被弄瞎了一只眼睛，双腿被打断无法行走——破破烂烂，毫无价值，沉默而易碎。
闻年就当捡回一只流浪狗勾，动作轻缓地换药包扎，搭配好消化的营养餐投喂，时不时安抚精神力暴动，在半夜开灯赶走痉挛和噩梦……努力做个合格的饲养员。
然而养着养着，就被不知何时强大起来、重回权力巅峰的雌虫用新生的骨翼圈了起来，小心翼翼，虔诚无比。
＊
战争结束五年之后，帝国和军部迎回了他们“牺牲”的上将，一番强势洗牌，无数贵族军官落马。
外面腥风血雨，战战兢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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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谁也想不到，白天军部训练场上凶悍无比、能手撕机甲的将军，每晚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给闻年暖被窝，乖顺地被欺负得脚趾蜷缩眼尾湿红。
“只有您，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
美攻X强受
温柔强大白皮美人攻X破破烂烂蜜皮将军受
*
我和你一样，历经破碎、痛苦的生活却未垮掉
每一日都从承受的苦难中
再一次将额头浸入光明。
——赫尔曼·黑塞《园圃之乐》——
阅读指南：
1、hurt/comfort，HE。
2、尝试一下喜欢但冷门的文风，满足XP之作。
3、互宠/双向奔赴&救赎，不平权，小甜饼一个。
4、婉拒控控，婉拒任何圈地打标签行为，弃文不必告知，蟹蟹大噶（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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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小羊小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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