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佛寺虽比不得京城的古寺名刹,但建寺也近百年,算是周遭极有名气的祈福之处。
严小贺害怕冲撞,也不敢在寺庙正门口摆摊,只在出入寺庙的必经之路上停下他的小推车,挂了只自制的招幌。
起先摊位着实冷清,但过了几日,真陆续来了不少病人。
人吃五谷杂粮,生得病也差不许多,更何况严小贺的药方和诊病的方法,都是从乐善堂这样的大药房带出来的,所以除了些许疑难杂症,他们还都心满意足的拿了药。
夜里点点钱,严小贺发现不过几日就已回本,甚至买来的药材都不大够了。
这些采买记账是他在乐善堂做腻了的工作,因为他拿的是月钱,挣多挣少都与他无关,所以当时每天都觉得枯燥烦厌。
现在算是自己做老板,再做同样的事,严小贺倒觉得乐在其中了。
严小贺合上账本时,发现齐海就在旁边偷偷看他,眼神中带着期盼与胆怯。
严小贺心里忍不住想笑。
他知道齐海在想什么,于是道:“要么我教教你?”
齐海忙不迭点头,认真“听”起来。
但齐海大字不识几个,更别提算数了,听来听去都是一头雾水。
“先吃饭吧。”
严小贺看到齐娟已开始布菜,齐娟的厨艺倒很不错,现在手头宽裕,能做的菜品种也很多。
齐海很苦恼,好像在为自己的无能而难过,饭吃的也不香甜。
严小贺感到哭笑不得,但也不知道怎么劝,只能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这样吧。”齐海忽地放下碗,“你不是说药材用掉不少吗?你列个单子,明日我去买。”
严小贺本想拒绝,但又想到齐海方才期盼的神情,便点点头,说道:“那好吧,我这就去给你列个单子。”
天蒙蒙亮时,齐海就捧着那单子出发了。
今日药材不多,所以严小贺也不急,他照常戴上风帽、推着小车到了原先的地儿,先去附近吃了些点心才晃过去。
玉佛寺照常人流如织,香客们或祈求平安,或祈求健康,或祈求姻缘。严小贺环顾四周,看到这些充满希望的信徒,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好像自己也跟着舒心不少。
忽然间,严小贺看到一队格格不入的身影突兀出现,瞬间感到一股寒意袭来,让他不寒而栗。
尽管这队人马穿着的衣料低调朴素,但他们身形笔直,衣服裁剪考究熨帖,且神色始终习惯性的警惕戒备,似乎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
如果是很少与他们接触的寻常路人,自然感受不到有何不同,但严小贺对他们太过熟悉。
锦衣卫。没有其他可能,他们就是皇城派出来的锦衣卫。
严小贺如临大敌,心被瞬间提到嗓子眼,仿若猎物般,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然而那些锦衣卫只是在附近晃来晃去,完全没有查人或者进寺的意思,好像只是在等人而已。
能让锦衣卫护卫的,必然是皇亲国戚或朝廷重臣,但皇家有自己的寺庙,更可以直接命令高僧进宫讲经,根本没必要出来。
一个念头忽地从严小贺心头闪过,燕郊再走就是避暑山庄,难道是他,难道是韩王?
但出乎意料的,严小贺却并不想上前探问,也不想进寺里看看。
如若不是韩王,就是去看了也是无用,甚至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和风险。
如若就是韩王……证明如今他可以离开皇宫,甚至能够微服出行散心。
只要他过得尚好,就好,自己也无需再过问了。
这一瞬间,严小贺觉得一切着实与自己无关,就连那些令人胆寒的锦衣卫,也变成了与香客无差的路人。
但严小贺也觉得还是别怎么惹到他们了,开始收拾推车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寺庙处忽然响起一阵骚动。
“走水了——”有人扯着嗓子大喊,“玉佛殿走水了!”
随着一声声尖锐的呼救,不断有人群从寺里奔逃出来。
那队锦衣卫开始冲进人群,一个个辨认着他们的主子。
但显然他们并未找到,于是开始与人群相悖而行,极速向已经着火的殿阁奔去。
严小贺抓着一包药材冲过去,忽地被僧人拦住了。
严小贺急道:“我有家人在里面。”
“施主。”年轻的僧人为他解释,“寺里已在打水救火了,你进去也没用,唉,只是可惜了里面的佛像。”
严小贺清楚的知道,外面的锦衣卫约有数十人,里面只会更多,所以哪怕真的是韩王且韩王真困于火场,也一定能被救出来。
如果他贸然冲进去,可能还会被认出来,可能会永远失去本已经安稳平静的生活,或者可能会,不得好死。
可严小贺没有丝毫犹豫,他甩开僧人的手,头也不回的冲了进去。
因为,十几年前就是这样的一场大火。
它烧死了温柔贤惠、出身名门的太子妃,也让严郦偷偷带走了小皇孙,之后太子便患上了终身难解的郁症,他可能有无数次懊悔,为什么自己没跟着一起烧死……
更何况,太子还有心疾。
玉佛殿前已是火光弥漫,僧人不断挑水疏散人群。
“里面还有几个人。”一个被救出的人抓着僧人喊,“在二楼。”
僧人开始用沙袋叠成梯子,陆续接引二楼的人下来,但始终没见到韩王。
锦衣卫各个满脸心急如焚,很明显,逃出来的人里,并没有他们护卫的贵人。
但现在火势已然得到控制,冲进去救人最多受些伤,但锦衣卫仍旧面面相觑,没有进去。
为什么?难道这把火,根本可能就是被人放的……
这个凶手算准了韩王即使不被烧死,也会被再次拉回曾经无休止的噩梦里,永远走不出去。
严小贺强忍着无限的恐惧,扯下风帽用水浸湿捂住口鼻,甩开僧人冲进火场。
此刻火已被逐渐扑灭,除了气味格外刺鼻外,温度仍然很高,热浪扑面而来,让严小贺感到窒息。他缓缓俯下身来,一点点向二楼楼梯处靠近。
“殿下!”严小贺扯着嗓子喊,“殿……”
刹那间,一根焦黑的木梁坠下,严小贺被人钳住双手,拉着倒退一步才躲过去。
严小贺讶异回头,看到的居然是齐海。
但他无暇顾及,仍尽力向前,齐海只能猛地抱住他的腰,伸手指向不远处。
韩王正被人拖着,从二楼窗口处离开。
严小贺终于长叹口气,没有再过去。
他怎么会……知道……
刹那间,更深的恐惧拔地而起,无孔不入的缠绕上他的内脏和骨骼。
严小贺瞬间跌坐在地,不受控制的死死盯着齐海那因为高温有些变形的脸,或者说,是极其精美绝伦,能把人骨骼都改变的面具。
“齐海”露出一个温柔又无奈的微笑,主动扯下面具,接着他伏下身子,将严小贺抱了起来。
严小贺已彻底失语,一声不吭,明明刚离开能烈焰焚身的火场里,却出了一身足以寒透肌骨的冷汗。
他如被冻僵一样,任由沈确将他带离火场,带去一个无人的地方。
那是一处窄小却隐蔽的庭院,好像早就准备在这里了。
接着,沈确抱紧了他,那几乎是用全力将他锁在怀里,好似放松一刻,怀里的人就会消失。
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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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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