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过于离奇和混乱,赵临枭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却没能成功加载出语言,犹豫再三后一言难尽地蹲下,用指尖挑起来人家一撮刘海看了看脸,最后扯了扯眼皮又掐了掐人中。
补救无果后的赵大少爷终于承认自己这是闯了个祸。
靠,送医院吧我真服了。
这是第一反应。
三下五除二地把地上躺的瘦猴捞起来搭在肩上以后赵临枭才后知后觉:赵彭泽那小破相机还录着呢。合着自己丢人的闯祸全程被记得一清二楚,顺带着他也想起来自己这还打着赌呢。
夕阳被天空的暗角吞吃得有些过分,这么一会黑色就彻底压下来了,楼层之间框出来的天空完全颠倒了空间,方向感搅得一团乱,他们现在泡在有实质的黑里。
没黑透的一点天空以一种完蛋了的速度在他眼里快速地消失,风灌进来,吹动他的头发和地上人的衣角,一切都在暗示他:如果不快点做出决定的话,今天就和季魈一起住在郊区的房子里吧。
这个破地方他是不想再来一次了,但是再晚一会医院下班就得带着季魈挂急诊了。
“是男人就上到最顶层。”临出发前赵彭泽是这么给他打鸡血的。
被他搂着的季魈看起来没有醒过来的意思,但是看着也不痛苦,刚才掐他人中的时候他还不乐意地啧了一下,比起昏迷更像是睡着了,甚至有种难得睡个好觉的坦然。
那…… 反正到了医院也该挂急诊了,急诊怎么了,急诊还快呢。
也不知道这个年纪有什么魔力,活过一次的他再回到十七岁的年纪里也还是中二和上头的莫名其妙,打好了赌就面子比天大,血热的能把人烫伤。
热血男儿赵临枭当即搂着季魈就开始研究怎么删视频,视频倒是好说,就是这还晕着个大活人怎么运啊……
有了。
五分钟后——
被赵临枭公主抱在怀里、脑门上绑着Gopro的季魈:?
到底还是着急的,赵临枭沿用了自己回去剪辑一下的想法,抱着季魈快速到了顶楼,掰着人家的脑袋去拍自己指着外套的手,还对着Gopro给自己的帅脸来了个不人不鬼的特写。
“完美。”赵临枭满意地停掉录制,念在有伤员的份上叫了个车准备去医院。
晚上风凉,赵彭泽那件外套被他捡起来拍拍灰披在了身上,等车的时候鼻子还是被风吹得发闷,他犹豫了一会给季魈拢紧了衣领。
风吹得没有逻辑,时大时小的,赵临枭偏头避过一阵风,嘴里没憋住骂了一句,心里感慨小学背的范文写的真好:天气像他妈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等到他坐上车的时候外套已经盖在季魈身上了。
.
我怎么非得这么好心呢。
赵临枭吸着鼻子心里嘀咕着,嘴上回应医生的话:“下楼梯的时候踩空滚下去了,应该撞到后脑勺了,从我看见他送他来到现在都没醒过,是不是摔坏了?”
“听你描述可能是撞到枕骨了,但是一般这个情况不会没有意识,你带他去拍张片子看看,然后马上来找我。”医生快速地在电脑上敲打,分神飞快的扫了一眼赵临枭,“稍等,你是患者的?”
“我是他哥。”
没经思考就脱口而出的答案,心脏却在哥字说出口时被轻轻捏了一下:在曾经他是季魈男朋友的时候,他被叫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哥。那时候还总嫌弃,说季魈太小气了,连个男朋友都不舍得叫。
“行,前面直走右转再左转,第三个房间去做检查,”医生体会不到他的复杂心绪,只是不放心地叮嘱,“拍完就首先来找我,别的不用管。”
心不在焉的赵临枭推着季魈到了做检查的地方,盲从地按着医生的指示把人摆好后,就见医生拿着件丑衣服朝自己走过来了。
“穿上这个扶着点他下巴,别让他动,一点点都不行。”
“啊?”赵临枭终于回神,“都这样了还能动呢?”
“以防万一。”做检查的医生看着比他还着急,“而且他都这样了你不担心吗?”
赵临枭穿着沉重的铅衣蔫蔫地捏着季魈下巴,看着他被机器吞进去再原封不动地吐出来。
两个人很少能这么平静的待在一起,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虽然有一个丧失意识了,但硬说气氛的话还算不错,以前那些事他本来就没忘干净,现在逮住了时机就狡猾地直往外冒。
手里的下巴捏着比看起来还要尖,赵临枭想起以前这小子营养不良。惨的跟颗豆芽一样,有一段时间豆芽忙着应付自己低下的抵抗力,连他的骚扰都照单全收了。
“气人。”他用短短指甲扎扎季魈的下巴。
“再给他验个血行吗?”赵临枭找到医生问道。
于是昏睡的季魈又挨了一针。
“检查结果没事,瞳孔对光反射没问题,也没有脑震荡脑出血什么的。后面验的这个血……”医生的鼠标响了几下,应该是在找检查报告,“白血球含量少,免疫力低下,等醒了给他补补,多吃有营养的适当运动。”
“说是没事,但是醒了以后肯定会头晕眼花啊,恶心没胃口这种的,注意着别做剧烈运动,最好躺几天歇歇。”
“你比较关心的一直不醒也可能是精神方面的原因,太累了,当家长的别总逼着孩子,我看你也是学生,都知道学习多累,适当放松放松。担心的话等醒了再带你弟做个心理咨询看看,我毕竟也不是学这个的,但是发现的早估计只是个倾向什么的,抑郁倾向啊焦虑倾向这种,也别太担心别有压力,不要你弟没事你再病了……”
医生说的比这还多的多,看着是真把他当独自一个人带弟弟生活的好哥哥了,不知道是觉得他一个未成年带小孩不容易还是怎么,差点聊到育儿方针,直聊的赵临枭头晕眼花眼冒金星的。
这种情况下还忙着控制鼻涕的赵临枭当然不可能留在这,而且真的留下了尴尬两个人,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五的。他给季魈找了个护工阿姨,让人家帮着照顾两天。
“呃,告诉他他免疫力低下,别运动,多睡觉,学习别累着。”赵临枭边吸鼻涕边嘱咐,“有什么需要的买就行,钱我报销。”
精疲力竭的赵临枭回家后怒喝了三袋感冒冲剂,之后就一脑袋扎床上睡过去了。
人虽然已经是近乎昏迷的状态了,精神却还活跃着,满脑子季魈怎么突然焦虑了,想到最后在梦里被把“焦虑”两个大字披身上的季魈狂追,连半夜被猫爷狂殴都没醒过来。
小猫用湿润的鼻头碰碰赵临枭的鼻子,温热的呼吸拂过它的胡须,痒痒的,看来它养的人类没有死。
例行检查结束后,温暖的小橘猫用热乎乎的肚子贴近人类的凉爪子,满意地打起了呼噜。
.
两眼一黑睡过去的季魈醒来后眼前一白,愣怔地转头才反应过来眼前是医院病房的天花板,哦,原来自己到医院来……
等会,医院?
嗯??
季魈鲤鱼打挺地坐起来,结果因为动作太快甩到了脑袋,抱着旁边递过来的垃圾桶好一阵干呕,呕到最后眼圈通红,泪眼朦胧地看向递垃圾桶的人,“谢谢,不过请问您是谁啊?”
“我是你哥给你找的护工,”阿姨轻拍着他的背,“先喝口水,早饭我去给你买。”
我谁?谁哥?
眼前这小孩红着眼睛,看着委委屈屈跟个小土狗一样,表情却不像个聪明的,她听到他迟疑地问,“我怎么来医院了,我还有哥呢?”
“你这孩子不会摔傻了吧,谁送你来的医院都不知道了,那不是你昨天下楼踩空摔着了,你哥送你来的吗。”阿姨像见了鬼一样看着满脸疑惑的季魈,“刚醒人还有点懵对吧,我理解,吃点东西缓缓就好了。”说着就快速后退要去给季魈买早饭。
好理直气壮的语气,季魈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摔傻了,以至于忘了自己有一个超远房的不得拜的表哥。他在心里短暂惊恐了一下,极快速地回想了一下自己的个人信息,确定了自己是好的。
那话又说回来,别说谁送他来的医院了,他连自己为什么来医院都不知道,更别说这回还冒出来个哥,哪有好心人晚上去烂尾楼捡伤员的,听着跟收菜似的。
“稍等一下,他去哪了您知道吗?”季魈看着阿姨马上要闪身出门了,向前倾身问了一句。
“应该先回家先休息了,我看他戴着口罩,声音听着像是感冒了。”她怕季魈见不到家里人难过,贴心地找补道,“小孩儿嘛,换地方了就容易休息不好,你别担心,他让我照顾你两天,等你上学他肯定会去接你的。”
这算个什么话,这能猜出来是谁啊?还不如是个表哥。
再回神时手边多了一份馄饨,他接过来,心里乱糟糟的,和肉/体上的头晕一起搅成一团,他连绳结在哪都找不到,只拼命地想在其中看到赵临枭的名字——明明是毫无头绪的事,他却无可救药地幻想着自己能借此与赵临枭有联系。
他不抱希望地抬起手机朝向唯一的知情人,“您看是这个人吗?”屏幕里是赵临枭模糊的蓝底证件照,他废了好大力气才在对方学生证上拍到的。
赵临枭皮相绝佳,没有任何布景的证件照也拍的好看,但他没有表情的时候太冷面酷哥了,这照片还算是季魈的私藏。
阿姨没说话,只是皱眉盯着照片看,季魈几乎已经要在她嘴里听到否定,却在要收回手机的前一刻见她伸手挡住了手机下半截,只和赵临枭看无悲喜的双眼对视,随后探究的目光落到了季魈脸上。
“是他,但是你哥你怎么不认识,你是不是有问题?”这位耐心的阿姨终于起疑,眉也皱得更深。
好一个豁然开朗。
喜悦在此刻冲淡了一切的不适,季魈必须要垂下头才能藏起笑着的唇角,他用略带委屈的语调得体地回答道:“是我哥没错,但是前段时间我惹他生气了还没道歉,我以为他不想再管我了。”
明明可以说是路人,赵临枭却说是哥哥,还照顾他做好了检查才走,甚至自己生病了还给他找好了护工,那在此之前肯定耐着性子听完了医嘱,也一定和阿姨交代过注意事项,为了安抚他,还告诉阿姨周一会来送他上学,果然。
果然赵临枭只是看起来冷漠又反叛,实际上心软善良的不得了,哪怕是自己这种和他有过矛盾的他都会仔细地照顾。
心软又善良的不得了赵临枭:……?
赵临枭要是知道了他的想法估计能后悔死昨天晚上吹着风送他来医院,不把他打的治好了也流口水算立地成佛的。
没听到另一位当事人一句话,甚至都没想为什么赵临枭也同样在那幢烂尾楼,仅仅是知道了赵临枭这个人,季魈凭着脑补直接把自己哄了个服服帖帖。
确定了不是可疑人员后,热心的阿姨以过来人的身份调节起两兄弟的矛盾来。
“他哪里会不管你哦,我听医生护士说他抱着你急冲冲地就往急诊跑,医院里这么凉快他跑出了一身汗,后来检查都做完了他还又给你验了个血才放心,你来的时候衣服脏的哟,他看着挺爱干净一孩子亲手给你换的病号服。”
“亲兄弟之间哪来那么多矛盾的,你不也说是自己犯了点错,道个歉低个头就过去了,毕竟是你哥哪能不在乎你呢,小孩儿嘛,都犟脾气,你也不低头他也不张嘴的这哪是个头啊。他刚才还告诉我你喜欢吃桃子让我买点呢,他就是不好意思说,肯定早就不生你气了。”
为了修补这两兄弟的关系,阿姨还特意歪曲了一些事实,夸大了一点小事,比如赵临枭跑进医院只是因为冷,比如他只是帮着解开了季魈的扣子,桃子的事确实有,但也只是临走前说“可以买点桃子看他吃不吃。”而已。
但是这话好巧不巧的正好说到了季魈心坎里,大热天听的他心里暖暖的,眼睛弯到抻不平,嘚瑟得连头晕都忘了,笑一会还得捂着头缓缓。
“您有我哥电话吗?”季魈捂着头笑的有点扭曲,“我两个平时只微信联系,他把我拉黑,我找不到他了。”
阿姨爽快地报了一串数字给他,并再三叮嘱态度好点低头服个软,兄弟之间没那么大仇大恨的。
“好,知道了。”季魈乖乖地应下,眼睛却直勾勾的和屏幕里的赵临枭对视着。
野狗。
睡醒后看到季魈戏份的赵临枭大概会吓得大惊失色直呼天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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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魈:(自信)(得意)赵临枭果然心软又善良。
赵临枭:(被雷的外焦里嫩)(有点想报J)你脑子里有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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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感冒了,诅咒感冒,诅咒我自己,诅咒我变成一天爆更10章的体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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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医院 兄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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