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家门。
围在餐桌前吃饭,气氛很是祥和,没了昨晚时剑拔弩张,四人一猫安静的吃着餐桌上的食物。
“我靠!”瞬时间全部的目光都循声汇集到了柳輮脸上,注意到柳而遇带上愠怒的脸色,赶忙找补,“这饭真好吃,妈是你做的吗?”
周月渡笑了起来,在亲儿子的头上泼下去一盆冷水,“不是,是阿姨做的。”
“不得不说,这做饭的水平真的是很好。”柳輮编不下去了,他低头老实承认错误,“没有下次了。”
“没有下次什么了,要说就说全。”柳而遇的声音淡淡,听不出有没有生气。
“食不言寝不语。”柳輮嘟囔。
“我不是不让你说话,是不让你乱说话。”柳而遇说,“快吃饭吧。”
吃完饭坐在书桌前的柳赠对着作业愁容满面,这是叹出的第十二口气,眼前的题目还是单相思的状态,题认识她,但她不认识题。
敲响的房门声打断了柳赠即将出口的第十三声叹息,她起身离开座位,过去开门。
外面赫然是另一个让她头疼的问题——柳輮,“哥有什么事吗?”
“我有件事想问你。”柳輮像是有难言之隐,说的吞吞吐吐,举棋不定的模样,显然都没想明白。
柳赠把人让进来,关上房门。
“你问。”柳赠坐在桌前的椅子上,面对着床边的柳輮。
柳輮还没想明白,他口中的这件事到底该不该问柳赠,“你认识淦睡吗?”
“认识。”柳赠想也没想,答案脱口而出。
柳輮又问,“熟吗?”
“你问这个干嘛?”柳赠警惕起来,“你不是让我离他远点?”
柳輮不说话了,柳赠也没催促,相继沉默着。
卧室中若是有一个装电池的挂钟,那沉默中的每分每秒都会被听到。
最后柳輮还是说出了打架的前因后果,这个理由出乎柳赠的意料。
“既然不是真的抢篮球场,那为什么不告诉叔叔打架的原因?”
“我要是说,是因为我朋友的女朋友被一个变态给欺负了,我是为了这个才将自以为是凶手的人打了一顿。”他大概是在床上坐累了,大咧咧的蹲在地上,脑海里想着该说措辞,“总不能为了不被骂,就将这样的糟心事说出去。”
柳赠从转椅上起身,走到了柳輮身边。
柳輮对着蹲在他旁边的柳赠扬起一个笑,“我想到这件事若是落到了你的头上,谁要是敢在外面说三道四一句,我就让那人去医院好好醒醒脑。”
“可两者不一样。”柳赠摇头,她反驳的声音一点也不大。
“其实也差不多,多一个人知道,就是一种伤害。”
柳赠转而问起了别的,“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给我?”
柳輮用手肘敲了敲额头,“打错人了。”
后悔了,遗憾的是世界上没有专门研究出针对这种群体的后悔药。
柳赠知道柳輮来找她的原因了,“想要道歉?”
柳輮点头。
柳赠第一时间不是思考如何,反而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哥你知道淦睡是谁吗?”
“是人啊。”柳輮不解其意,“难不成这世界上真的有外星人的存在?”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柳赠直截了当的给出答案,“淦睡就是小时候我经常提起那个男生,我不是跟你说过他叫淦睡,你忘了?”
柳輮瞬间茅塞顿开,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瞳,连眉羽都因表现出惊讶程度之强烈而上挑。
“你是说那个人就是淦睡?”他还是难以置信。
在幼儿园时柳赠就和他提过淦睡的姓名,但当时总觉得这个沉默寡言还孤僻不理人的小孩在装正经,对此他回以鄙夷的态度。
……
微分吹动树梢,天气凉爽,正值不热不冷的五月,柳輮带着柳赠去超市买糖。
“他是没有爸爸的孩子。”
“他妈就是小三,他也不是个好东西 ”
“妈妈说不能和这样没有人教的小孩玩,会被带坏的。”
这是柳赠无意听进耳的辱骂与诋毁。
站在墙角的男孩被几个年纪相仿的男孩围堵其中,没有反抗也没有悲伤,就是低垂着脑袋沉默着,忍受被小石子扔到身上的感受。
那一定是疼的,柳赠这样觉得。
“你们不许欺负他!”柳赠小豆丁的身体就如拉弓离弦的箭,身边的柳輮一个没拉住,人就消失在跟前,瞬移到了被围困其中的淦睡前面,张开双臂以保护者的姿态跟那三个男孩对峙。
这一刻的柳赠没有去思考任何可能出现的问题,如果她也会被一起扔石子怎么办?
当时出现在脑袋中的想法,柳赠一直记着,就是不让那个孤零零站在墙角的男孩,在被扔石头和不堪的话语。
“你是谁啊?不想被扔石头就别走来。”为首的男孩脸上长着雀斑,眼神不善的凝视着要逞英雄的柳赠。
柳輮怕柳赠受了欺负,赶忙跑过去,第一时间听到的就是雀斑男对柳赠的恶意警告。
“你们有三个人,我们也有三个人,这样扔石头才算公平。”
柳輮往五个个头差不多的豆丁里面一站,本就身高发育略早的他,气势以压倒性的趋势占领高地。
“你……你比都要打我们大,这样不公平。”雀斑男盯着站在柳赠前面的人,柳輮要高出他半个头,有些怯意,不自觉的推后一步,还是有些不服气。
柳輮觉得雀斑男说的没错,予以肯定“你说的没错。”
在雀斑小男孩临要借坡下驴往下说什么之前,柳輮提前开了口。
“我比你们所有人都要高,所以你觉得不公平,那你们三个合起伙欺负来欺负一个,我也可以说不公平。”柳輮一摊手,“你不公平一次,我也不公平一次,正好扯平。”
柳而遇和周月渡忙于工作而疏忽时,兄妹二人就会跟在柳而安的身后当小尾巴。
柳輮有一个梦想,就是成为像柳而安一样的人民警察。
也许是因柳赠刚升到五年级时跟随着父亲离开了这座城市,失去柳而安警察光辉的熏陶。
柳輮慢慢的就没了和胡搅蛮缠的人讲道理的耐心,从而发现拳头似乎是解决问题根源的最好方式,只要没有找问题的人就不会出现让人头疼的问题。
以至于柳而遇想要拉回来时,已经晚了。
“你们等着!”雀斑男很识趣的不去接话茬,离开前撂下一句狠话,就灰头土脸的带着其余的人离开了。
见人都走了,柳赠这才将视线放在始终不发一言的男孩身上,担忧的模样不似掺假,“要吃糖吗?我爸爸说吃糖心情就会变好。”
说着她就变戏法一样,在淦睡不注意的空档将手伸进口袋,摊开的掌心里躺着五颗水果软糖。
“我不需要你可怜。”淦睡终于抬起了头,这是柳赠第一次能清楚看清他眼中蕴含的一切情绪。
在毫无防备时被仰手毫不留情的拍了一巴掌,水果软糖滚落到了地上,幸好是有包装纸的包裹,糖果的口感也不会因为剧烈碰撞就变得难吃。
淦睡无言的撇过头,没有要道谢的打算,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柳赠呆怔的模样似乎是被突然发生的变故给吓到,没了反应,柳輮伸手在她背上亲拍几下,为她感到忿忿不平,“不识好心的小屁孩。”
她垂眸盯着地上的糖果良久,仰起头疑惑不解的望着柳輮,似乎是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
见此情形,柳輮倒是看的明白,男孩会有如此举动的由来。
柳赠无意间提到了“爸爸”,而男孩被人欺负时也被用相类似的话术嘲讽过。
“没爸的孩子”“小三生的”,绕来绕去都离不开父亲这个角色。
“既然人家不需要我们的帮助,那我们也别多管了,你不是要买糖吗。”柳輮选择直接跳过问题,转移了话题。
柳赠点了点头,她的确是要去买糖。
又想到什么,跟柳輮说起话时兴致勃勃,眼睛在日光中挺亮的,“他全程都低头不说话,我还当他是不会说话,原来他真的会说话。”
柳輮无语。
“……”你还不如当他就不会说话,快别说话了,这样只会显得你被打的那一下也不是没丁点的道理。
……
“话说你转学不是和淦睡就没了联系?”柳輮奇怪。
柳赠摇头,“也不全算,现在我们刚好是同桌。”
“同桌啊。”他下意识的复述一遍,反应过来,蹭的站起身,速度之快,不免带起残风。
把在发呆的柳赠给吓了一跳,但她的表情远没有、柳輮得知她和淦睡是同桌时,表情震惊到不可置信,来的生动,“同桌!合着你早上信誓旦旦保证离淦睡远点的话,都是信口胡邹来的?!
“……”柳赠原以为柳輮忘记了早上的事,这才毫不在意提起。
没想到他对这件事的敏感度强烈到爆表,没能糊弄过去。
柳赠讪笑着,赶忙安抚柳輮激动的情绪,“哥我们现在聊的不是这个,你注意力放错了地方。”
“少打岔!以后我不让你干嘛,你打死也不要干,知道没?”
“知道。”柳赠点头如捣蒜。
等着柳輮把肚子里的笔墨全部一吐为快,词穷到无话可讲时,柳赠才缓缓开口,话题中心还是就着“道歉”一事,“哥你想好怎么道歉了没?”
“没。”提起这件乌龙引发的接二连三的事情,他身后无形升腾起的气焰减弱,垂头耷脑的。
“要不找一个地方,你和兰山哥两个当事人当面给人家道歉?”柳赠口中的贺兰山是聚众斗殴里的一个,也是整件事的核心成员,他就是柳輮口中提到的那个朋友。
“去哪?”
“鬼屋。”
“鬼屋?”柳輮感到不可思议,“安安你要是不舒服的话就吃点退烧药,明天就在家里好好休息。”
柳赠打断柳輮乱七八糟的话,怄气的拍开放在额头上要给她测温度的手掌。
“我没发烧。”她给出了一个看似恰当合理的理由,“鬼屋这个地方多好啊,人少。”
“森林人更少,就是豺狼虎豹有点多。”
“哥你是去道歉的,不是去报仇的。”
柳赠想将眼前这个问问题的人给撵出去,理智战胜**,她并没有那样做,“鬼屋不仅安全、里面气氛还好,不然就不会有人会在鬼屋表白了。”
“鬼屋表白?”柳輮闻所未闻,对于这个说法,他秉持着深度的怀疑,“是表白的人疯了?还是被表白的要疯了?”
“你想啊,鬼屋里面肯定会有NPC出来吓唬人,这个时候突然有人站在你面前,说保护你,那这人的形象一下子不就高大起来了?”柳赠循循善诱。
柳輮还是没理解,“道歉的话,需要英勇伟岸的形象吗?”
“哥你重点又错了,”她解释,“人感到害怕就会抓住身边的一切事物,而你这时候就可以和对方一起抱头鼠窜,恐惧会拉进人与人的距离。”
听完全部解析的柳輮给出诚恳的评价,“这是个馊主意。”
柳赠还以为柳輮是担心鬼屋的恐怖程度不够,显得毫无用处。
“鬼屋一次不行去两次,实在不行去凶宅。”
深受社会主义价值观的影响,柳輮不认为这个世界有反科学常识的事物,在他眼里,跟在警察父亲身边长大的孩子也是不会相信神鬼莫测的东西,只当是柳赠一时情急说反了话。
他纠正柳赠语序中的错处,“你把去凶宅和去鬼屋给说反了,应该是先是凶宅在去鬼屋。”
反了吗?柳赠不觉得。
要诡异的事不发生在她身上,她也会觉得,要是某天某人对她说了某事。那她也觉得对方要不是烧糊涂了,为什么会说自己是穿越回到了过去,把童话里的故事当成天方夜谭的现实事件,给讲出来。
探讨半晌还是没有一个令双方信服的对策,柳輮困倦的打了一个哈切,睡眼惺忪的掏出随身携带的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显示时间是晚上九点过半。
柳輮边走边说,“好困,我先回去睡觉了。”
“晚安。”
等到房门被从外给关上,柳赠百无聊赖的想起柳輮早上说要在教室补觉,不知道是否如所说的。
转念想起,柳輮在校外的活蹦乱跳,应该是补过觉了。
走回书桌前,拿起桌边的手机,点开微信软件,个人账号中有联系的人很少,翻来覆去也就是十来个,就算是每个人的姓氏首字母各不相同,也凑不出26个英文字母来。
在通讯录中翻到备注为“爸爸”的名片,手指停顿过,犹豫过后还是点了上去,下一秒就跳进聊天界面。
往上翻聊天内容,都是和柳而安的日常对话,没有新意。
柳赠喜欢用打字的方式去输出要说的话,可文字和语音相比,变得没了温度,冷冰冰的。
上辈子的聊天内容她也没有删掉,不管换过几个手机,通讯录的人一换再换,备注为“爸爸”的微信好友始终静静躺在通讯录,聊天消息中不存在接受与发送,让“爸爸”的对话框逐渐沦落为最底层,再她将聊天内容给隐藏后,就再也无法从首页的里看到“爸爸”的身影。
柳而安离逝后,柳赠就没了再打开对话框的能力。
那天是中秋节的前一日,也是父亲的忌日。
她呆在一个漆黑的房间里——也就是没开灯的卧室,单方面的聊一些她长大过程中的趣事。
如果对方能收到消息的话,内容一定会让他大吃一惊。
他的女儿在他的视线外生活的很好,开了一家花店,总体收入还不错;有时候还会在网上写一些脑海里天马行空的内容,日积月累下也有了些读者。
微信聊天内容再多也有看完的时候,花了半个小时柳赠阅览了所有的内容,时间刚好停在十点零分的位置。
柳赠感觉坐着有些累了,放下手机,从椅子上站起身,视线略过摊开的数学练习册,状态变的低迷起来。
说白了,她就是不想写作业才会去翻聊天记录,算是一种在变相逃避数学作业的方式。
放下手机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把将来会降到最尾端备注为“爸爸”的好友,设置成了置顶该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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