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没及时调查出朱嘉宾在这个世界的身份，但对王爷来说也不是难事。也多亏了他在研究所被边缘化的地位，所以正好能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去王府的研究所帮忙。只是和专心研究的打算不同，猪八戒虽然是医学生但也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学生，知道那个世界的研究结果，对理论过程却并没有那么熟悉。不过他提出的要点足够给王府请来的各位专家找到方向。不仅丧尸病的研究有了突破，还极大丰富了这个世界的医疗理论。
因为他的能力没法担当主力，没必要站在研究的前线。而且他的身份也毕竟是兵部医院的医生，所以大部分上班时间都乖乖呆在兵部医院的研究所里，一方面打探消息，顺便也帮王府做个卧底待到新药研发完成好把最新的药品带到病人身边。
在这个连计算机都落后几代的世界里，光计算延缓病程的逆转录药数据都是件极其费力的事，所以有所成就还需时日。这阵子官方尽力阻止消息的传播，甚至还出面在媒体“辟谣”。但就因为不把事情的经过开诚布公刻意隐瞒，所以在民间反而生成了更多的谣言。
除了那些与我们经历的有所重合但经过夸大的谣言，各种自创的故事也在口口相传中添油加醋变得越来越可怕。甚至很多故事在这个满是鬼神的世界中都让人觉得荒谬。看来就算没有传播这么迅速的互联网，对真相的刻意隐瞒一样会造成更大的恐慌。就我在市井听到的故事而言，已经不只是塔西佗陷阱这么简单了。
我在逛街的时候，不少商贩卖起了一种僵尸牙齿的玩具。这在孩子们之间很流行，还出现了一种类似鬼抓人变种的僵尸感染人的游戏。带起了新市场的同时当然大多数人还是很恐慌。城市里的夜市生意一落千丈，几乎很少有人敢在天黑后出来。午夜没人敢运输，凌晨没农民敢摘菜，物价也跟着飞涨。甚至听说中小学的出勤率都受到了影响。
而我也趁闲恢复了在藏经楼的工作。这份不怎么忙碌的工作正好让我找到自己的价值又不至于活得那么惊心动魄，算是很理想的状态了。因为正好是藏经楼，我在对图书资料进行归档的时候，也会接触到一些老张道长当家时的档案资料，光是收妖日志就有厚厚一大叠，偶尔还会带些画像的日志每个都如故事书一样精彩。只可惜该上学时我没好好学习，面对这些用文言记录的故事得边查字典边看，一次只能看上一两个故事。
“林先生，你听说过幽灵录影带的事吗？”因为不少官方信件也得入档案，所以道观里的邮报信件分拣的工作就交给了藏经楼。赵阿姨一边分类着一边问。
“幽灵录影带？”
“嗯，相传城里有一卷录影带在传播。你在家里放了那部录影带之后，藏在录影带里的那个鬼魂就会来到你的家里纠缠你。你再顽强也撑不过七天，七天之内你必因为受不了她的折磨而暴毙。然后那卷录影带会以你的名义寄给你的朋友，缠上你的朋友。”
这故事怎么这么熟悉？“是不是录像的内容是一口井，一个穿着白衣服长头发的女人从水井里爬出来，这时候电话铃声响起却没人应答，转过头来那女鬼已经从电视里爬出来掐住了你的脖子！”
“哦？！你看过那个录影带？什么时候看的？不会是七天内吧？你死了可不要把录影带寄给我！”
“那不就是午夜凶铃吗？但在用录影带看电影的时代这部电影确实挺流行的。”
我正想着爱聊天的赵阿姨怎么不答话，转过头来一看她正傻愣愣地盯着我。手里拿的信封很容易能看出是一卷录影带的轮廓。
“这卷录影带只写着青羊宫收，没有署名。”
“那应该是大Boss看的吧。”
“寄件人也没有……你看会不会是……”
“怎么可能？就算真有妖魔鬼怪道长也能收服吧？”
“可要是炸d弹邮件怎么办？”
“怎么可能，道长既不是政治家也不是大明星，只有这两类人才会收到炸d弹邮件。”
“但脑袋里总有个好奇的声音催我打开看看呢！总觉得不打开看看今天一天都不会得劲。”
所以这才是你找了这么多借口的原因啊。但本来就没有署名，看看什么内容才能分流到它该去的收件人手中是吧？赵阿姨还打内线电话叫来了菲菲。
“如果里面真藏着什么鬼的话，我们两个能收服吗？”
这句话虽然是叫菲菲来的理由，但也在无意间增加了录影带里真有鬼怪的预感。三个人守在电视机前面煞有介事，我有些后悔装作一副啥也不怕的模样了，人设一旦立了，也不好意思把放录影带的任务交给女孩子，只好硬着头皮把那卷什么信息都没有的录像带塞入录像机里按下了播放键。
该说不说，以前的东西虽然不如手指点一点触屏来得方便，但也颇有仪式感呢。看起恐怖片来也格外有气氛。不对啊，也没说这卷录影带里的内容真就是恐怖片啊。但模糊的模拟信号画面里，带着雪花点的屏幕渐渐清晰起来，像是一个人在昏暗的山洞里逃窜的模样。他一边喘气一边在山洞里带来回声，然后——背后好像有一个脚步声。
那脚步声的频率没有拿着镜头的那个人快，充满了一种镇定的感觉。但那速度却比镜头来得要快，嗒——嗒——回声扩起了音，但也让人感觉他越来越近。不对，怎么感觉背后真有什么东西的感觉？那东西还在向自己靠近，不会真的是贞子在背后吧？想到那个满脸长发的形象就让我不敢回头。
气息，那是呼吸的声音吗？那气息落在我的后脖上带来一些痒痒的实感，在这种世界不会是——
“你们在看什么？”
“啊！！！！！！”我们三人都吓得尖叫了起来，原来人被吓着了真的跳得老高。跳完一屁d股落在地上的我忍不住拿双手捂住了眼睛，好一会儿才好奇地从五指之间的缝隙中偷看。什么啊，走进小型放映室的人原来是朱晨啊。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与我对视了几秒后说：“我饿了！”
这家伙就不能换个台词吗？来不及我吐槽那边赵阿姨叹了口气说：“什么啊，原来是整蛊录影啊。”
故弄玄虚的山洞影像这时已经切换成了一个人在高谈阔论的模样，话语里的意思大概是批评青羊宫的人不务正业，现在城里的僵尸灾难都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作为皇家道院拿着皇室俸禄却什么都不做。而之前像是在山洞探险的画面，就是为了吓我们告诉我们现在城里的氛围。
“道长明明有为了这事在操劳来着。”
“总之，也应该给道长看看民众的意见吧。”
既然录影带的问题解决了，这家伙来这里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呢？
“我都昏迷这么多天了，你连看都不来看我一下。”
“好多天？这几天你一直在昏迷吗？医生不是说等药效过了你就醒来了吗？你不去你们医院调查下到底给你用了什么药吗？到这剂量要是身体不好很可能就挂了！这可是谋杀！”
“你看，我就是死了你也不会在乎吧？”
“我是个什么角色啊，哪轮得到管你生还是死的。”
“总之先去吃饭吧！”
“就是就是，都已经这个点了，你们先出去吃饭吧，我也要吃饭了。”
听赵阿姨这么说，朱晨又说：“下午他请假。”
“唉，请什么假，他是道长的人，有事儿去办就好。”
怎么还帮我请上假了？你这是想干嘛？干嘛还拉着我往外面走啊？
“你午饭想吃什么？海鲜？粤菜？还是你最喜欢吃的烧烤？”把我拉到大街上后他问。
“你到底想干嘛？无缘无故地来找我吃什么饭啊？有什么事快说！”
“你把我从医院里救出来我不应该请你吃顿饭吗？”
“我宁愿你别再来见我了。”
“就因为我不是夏佑善？”
“啊……嗯……”话是这么说，但几天前的梦又使得这件事有些蹊跷，“所以你和夏佑善是什么关系？”
“你对他还挺忠心的嘛。”
“他在哪里？”
“什么？”
“我知道你什么地位，如果他在周边生活的话，照你的人脉能力找到他不是什么难事。而且照你的表现，你多少已经从他那里听说过关于我的事了吧？纵使我喜欢做什么事喜欢吃什么，也不会时常放在心上被你读到。”
他没有被我的话镇住，只是温柔地笑了下说：“你怎么知道道长给我的读心咒就和你夏佑善的读心术一样？说不定连你的潜意识都能读到呢？毕竟佑善佑善的，可是一直都放在你的心上不停念叨。”
有……有吗？
“别纠结这个了，快决定午饭吃什么吧。吃完饭我们还要干活呢。”
“什么活？”
“简州的一个村子里有个传言闹得很大，说是村子的公共厕所里有人在上厕所时从底下冒出了一只手，那是一只干枯的手，模样很像是僵尸才会有。”
“然后呢？僵尸从厕所里爬出来了？”
“村民马上逃出来了，之后就封住了那个厕所请了道士来做法。当然也没有人再敢进去用过厕所。”
“所以传言是真的嘛？”
“嗯，已经找到了传言出处的那个村子，村民确认有这回事。联合调查队的人已经前去调查了。但市府的警察不知道会不会如实把调查来的情况共享给兵部，所以我们也得去现场看看。”
“那还等什么？快出发才是。”
“你还没吃饭吧？先吃饭再说。你可能不了解这时代的路网，没有高架路从城里出发去简阳得好久呢。”
“那不是更应该早点去吗？去晚了就赶不上了。午饭就在路上吃个饭团之类的吧，上次那个摊味道还不错。”
“也好！你喜欢就是。”
你都知道是这情况，干嘛还请我吃饭啊？
现在的孩子可能无法理解，但其实也不过是二三十年前的事。和城里不同，农村的基础设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改善，别说化粪池，就连最基础的上下水都没有。就算是旱厕也都是自然村里大家公用的，贫穷地区不仅没有机械，而且都没有多少利用化肥的现代化生产意识。还会挑粪作为自然肥料利用。
城乡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么大，在发达地区住久的我虽然小时候也是在这样的农村长大，但已经变得完全不习惯这种环境了。更何况，在唯美的小说世界里，为什么要出现这种场景啊？！我记得那些唯美小受不都是喝露水不用大便的吗？
恶臭惹得我忍不住吐了好久，还好午饭只是简单吃了些，到这里又花了不少时候消化，不然可真是浪费了。
“不都和你说了，等他们收拾完现场了之后再来吗？”
“要是他们在抽粪的时候发现了什么瞒着你呢！呕~”我不自觉把脸朝向一旁水沟时才发现自己微妙的变化。别说我小时候过过这样的生活，而且就算是末日世界里因为缺乏电力市政也破败，生活环境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可我却没有那么强的耐受力了。
如果庄周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化作了蝶，那还是庄周吗？那夜梦里老道长说的话忽然闪过了我的脑子，在这个世界里我都还不知道我这具身体的身份，但是这真的是真实存在的我吗？
“怎么了？”他提问了我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望向了他。
“没什么。”
“这张和你夏佑善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就这么迷人吗？”
无语，普信男一定觉得自己这副装腔作势的模样很帅吧？
还好我在拼命克制自己不要对他破口大骂的时候，警方的人过来汇报说：“已经抽干净了，没有发现任何尸体或是类似尸体部位的痕迹。”
“村里的人调查了吗？”
“只有一个村民说见到了那只鬼手，传言也是从他这里传出来的。根据我们的审问他坚信他看到的是真实的，但他也说了，他其实没有看得太清楚。厕所里没有灯，农村的路边也不像城市一样有路灯，那天是新月他在厕所里是仅靠着打火机的光看路。他的身体被什么冰冷的东西摸到后慌张无措往里面丢了块石头就跑了，经过我们和他一起对质分析发现很可能那不是什么鬼手，而是蛇。”
“蛇？”
“嗯，这个季节在乡下的厕所里出现蛇是件很常见的事。而且这件事和僵尸病联系在一起本来就在逻辑上有很多问题。过往案件里的僵尸有这么大的力气所以才不得不请你们这些新军前来协助。怎么可能会有一颗石头就能打退的？就算是其他鬼怪也没这么轻易被打跑吧？蛇被当作鬼手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可是传言里对那只手描述得很详细，就是僵尸才会有的模样。”
“你也说了是添油加醋的传言了，我刚刚也解释了当事人都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如果没其他问题的话，我先带着我的人手先收队了。这传言在城里闹得人心惶惶的，市府这边出个通报知会下媒体辟谣就好，就不用你们新军那边费心了。”
这番话也是有理有据，更何况这自然村看起来很偏僻，一看就没多少人。交通不便也不会有人把需要大量物资的实验室建在这种地方，应该就是警方推断的那样了。
调查的警戒线撤去后，不少村民并没有离去，虽然这村子里本来也没有多少人。送走了警方的人后我们也打算走。这时，我却被一个小女孩拉住了衣角说：“哥哥，你是青羊宫来的吗？”
“嗯，妹妹你怎么知道？”
“之前的道士叔叔说会帮我们去找城里最厉害的道士来。”
“可我不是道士，只是暂时借住在那里而已。”
这边我还没和女孩子解释清楚呢，那边一个老头急步走过来朝朱晨作了个揖说：“王爷！你总是来咯。”
“王爷？我有跟你们说我要来这里吗？”
“我哪个能忘了王爷呢！我祖父是老富顺王抗倭时的部下，随着王爷走南闯北后受谕命回村里为乡民服务，我家现在还供着老王爷的尊像呢！我们这些后代代代尊先祖遗训，愿做村长服侍乡里，就等着新富顺王莅民咯！”
我看看朱晨又看看村长，也是，虽然不是蜀王那样的藩王，也是个命好的小王爷。同是一个姓应该长得都差不多吧。
“我哥袭富顺王的位了，我是他弟弟。”
“我就晓得是先王有灵，特地派他的子孙来解我们村的水鬼之患。”
听他这么说完后，其他村民脸上也开始兴奋了起来，就像是终于得救了一样。
“水鬼？”这反应，当然就只剩下我们两个局外人不知所以。
“那天抓住阿狗的绝对不是蛇，虽然看不清全部，但绝对是张开五根手指的手掌。滑到各人腚腚的是指甲还是蛇皮还有人搞不清咩？这事也太吓人了，我前两天找了好多路才有个道士肯来做法，可法事做到一半他就撤咯。他说是个落水鬼顺着沟沟儿找上来的，那落水鬼凶得很他对付不了，只能找青羊宫道行更深的道士来收了那妖。”
落水鬼？脑袋里忍不住就闪过了住在井里的贞子模样，我今天是和她隔不断缘分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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