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么拖着走是不是太危险了一点？他显然已经是把这一切都上下打点好了，工地保安不仅对他毕恭毕敬还主动给我套上了安全帽。而因为这一切太突然，外加他的冷面实在可怕，把我一下子吓得都没了主意任由他摆布。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工程电梯里一路往上，嘎吱嘎吱的响声预示着我已经无法从这个牢笼里逃脱。
他虽然放开了我，但都已经升到这么高了我也不可能从这里跳出去啊，真要到这楼的顶层了则会像瓮中之鳖无处可逃。
“出来！”
“啊？”
“我叫你出来！”
底楼的电梯口还守着这么多的工人，相比起来开放的空间比较能找到逃出去的空隙。我好歹也是经历过不少生死场面的人，死里逃生也是我作为主角的命运。别怕！别怕……
“别老想着逃跑！给我乖乖出来！”
按照一般的剧情我应该来个无所畏惧的“出来就出来”才对，可不知为何看着他这张脸一下子就语塞了。在如此高度的塔上就算没有恐高症的人也不得不感到害怕，更何况还是在脚手架上。光是保证我站在这里不腿软就已经花去了我目前能有的全部勇气。
好在这时有人向我伸出了手来，我看着朱晨犹豫了一会儿，视线在无意间又注意到脚下后还是忍不住接过了他的手，在他的帮助下走上了塔的平台。
这城景太美了，就和我曾见过的那些大城市一模一样，甚至还要美。和东京上海那些特大都市比起来，这个时代的成都还有那么多尚未开发的土地。再加上保留着这么多的古建筑，河流与森林穿插在不同的建筑之间郁郁葱葱，错落有致的分布让人发现原来现代与传统，能工与自然也能如此和谐。
“不上前一步去看看吗？”
毕竟是才建了一半的工程，我不敢离边边太近。怕掉下去更怕他在背后冷不丁推我一下灭口。也是，既然要封我的口把我困在这里，不是不如把我在这儿灭口来得爽快吗？要在工地做工也不需要买这么贵的衣服，选了这么多特意选这条红色又华式的衣服，不就是有些寿衣的味道吗？说不定是什么镇住怨灵的法术。
“为什么盯着我看？”
可不得盯着你吗？这么高的地方万一搞点小动作我不是没命了？
我小心地往后退了几步，可他的站位正好死守着逃生楼梯。我们两个就这样互相对视着保持着对峙的姿势。
我不知道这种对峙会以什么方式结束，可他看着看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就像是洪水溃堤一样紧接着就大笑不止。
“你笑什么？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没想到你个大男人，平时都表现得有模有样的，原来心里这么胆小。就你这智商，是怎么在末日世界里活下来的？”
我可比你想象的勇敢多了，就是现在这种对方松懈的时候。我猛地向他冲去，只要一脚踢开他然后沿着逃生楼梯爬到底楼，我就有一线生机。
欸？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吧？我好歹也是个练过身手的人，怎么就被他一招制服扣在怀里动弹不得了。
“你也太好骗了，我就一时兴起想耍耍你，你的内心戏都凑够五千字的章节了。”
“什么意思？”
“把你困在这里还叫约会吗？给你买寿衣是为了镇住你，那请你吃这么贵的午饭是为了让你吃饱了好上路吗？”
原来如此，有道理！
“我算是知道他为什么会觉得你可爱了。”
他放开了我，然后转身走向了平台的边缘。好好环视了一圈城景后说：“登高望远确实别有一番滋味。人类还真是伟大，造出了这比山还高的巨塔。”
“什么意思？你把我带到这儿到底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约会了。夏佑善和你的约会，印象最深刻的不就是各种高塔吗？上海塔，丽影塔，东京塔。你脑中的回忆，也和这俯瞰的城景离不开吧？可惜现在的成都还没有建好的高塔，就只有这座还在建设中的电视塔。”
看他津津有味眺望远处的表情，我终于鼓起勇气来走到了他的身边。刚刚黄昏的金光这会儿已经暗淡了不少，灰白的天空下还没到需要点灯的程度，只是视线比刚刚模糊了不少。
“夏佑善到底在哪里？你知道这么详细的情报一定和他见过面了吧？别再用你是从我心中读到的这些鬼话来骗我，如果你没见过夏佑善，是不可能知道这些事的。”
他终于折回视线来看向了我，因为天色而使瞳孔显得更为明亮时，他说：“既然你知道夏佑善就在这个世上，今天为什么要答应我的约会邀请？就不怕他知道你出轨的事吗？”
“出轨什么出轨，他才不是那种矫情的人。”嗯……有时候也会。“不过他会理解我做这些是为了见到他的。别拐弯抹角拖剧情了，直接说他在哪里吧。别担心，就算我们两个相见了也不会就此不帮你们拯救这个世界的。”
他因犹豫而散漫的瞳孔渐渐坚定了起来，最后说：“夏佑善他好像在——我的身体里。”
果然你就是夏佑善！所以我才会在这身上感受到那种感觉。“那为什么你一直都不承认你是？你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吗？”
“因为现在的我不是夏佑善而是朱晨。”
听到这话我才意识到自己差点向他锤去拳头，赶紧将手悬停在半空但也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还记得我们去青城山那次吗？我掉下悬崖后就一度没了意识，醒来后那个叫夏佑善的意识已经占据了我的身体。他的意识有些错乱，恍惚间一度把自己当成了我，也多亏了这种恍惚让我意识醒来之前的这段时间没有出什么岔子。待我的意识醒来后，我们两个的记忆就进行了共享，因为这些过去的回忆，我们两个都有些搞不清谁是对方谁是自己，一度异常迷茫。多亏了他爱惜这副身体，我很快恢复了元气，变得偶尔能控制一下这具身体，只是每次面对你的时候，他灵魂的元气总是更为强势。”
原来如此，怪不得总觉得他有时候就像是有双重人格一样，也怪不得总能在他身上感觉到夏佑善的感觉。这样一来过去的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你……就不惊讶一下或者是怀疑一下吗？”
“有什么好惊讶的？穿越次元都让我来到这样不像话的鬼怪世界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不仅这个世界的一切解释通了，而且上个世界里关于灵魂的假说也得到了肯定。一个人的身体里是可能同时存在两个灵魂的，只是我们占用了他们的身体后他们陷入了沉睡而已。我离开了那个世界后，小狼也一定会醒过来，这会儿应该和家人团圆在过好日子吧？也算是上一个故事有了个迟来的结局。
“也是。”
见他点了点头我又说：“既然这样能请你暂时把身体让一下给夏佑善吗？虽然之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他在一起经历了这些事，但我有好久没正式和他说话了。还很……想他。”
“不行。”
“为什么？”
“他的灵魂不见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
“那天在兵部医院被打了镇定剂后我就不用再忙着抢这具身体了，相反我有几次想要唤醒他来控制这个身体但尝试了很多方法都没有唤醒，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已经是我呆的第四个人的身体了。之前的每个身体都是在受伤生病后才让我有附身的机会。不知道这个胡柚三的身体是什么情况，但根据醒来的状况看多半也是生死未卜。这些人中就只有感受过小狼还和我在同一具身体中，因为隐约之间出现过一些他曾有的记忆，知道了他和嘉丽之间的故事，几乎像是对我发出了求救一样让我弥补和嘉丽的关系。但照着这些经验看，两个意识同时在一具身体里保持苏醒确实是一件未曾发生过的事。
“你确定他还在你的身体里吗？或许他已经离开了这具身体。”好在和穿越到的其他世界不同，这个世界的灵魂似乎离开肉d身能弥留上好一阵子不会魂飞魄散。
他盯着我看了好久，最后说：“好像在。”
虽然是我最希望的那种最好的结果，但是，“好像是在还是不在？如果不在我们就尽快找道长招魂的比较好，如果在……”
“说出来吧，你的顾虑。”
“根据我这阵子对这个世界运作规律的学习，生物云团也就是你们说的灵魂能量来源于身体本身，人体在几亿年的进化中形成了完美的机制，不会过分消耗能量也不会过分储存能量。身体的机能很可能只能提供一个灵魂所需要的养料。你们两个的意识同时觉醒在一具身体里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但那也可能只是一时之计。就像人偶尔也能做过度的剧烈运动一样，但长期这样行动就会变得体力不支。”
“如果夏佑善还在我的体内，如果我唤醒了他，可能我就又要像以前那样失去元气，甚至是把身体让出来给他。是这个意思吗？”
按我的理解很可能是这样，其实我也早有发现这位老爷的身体这阵子消瘦了不少。军人的体质让他能一度抗住这种状态，之前也以为可能是他忙于调查耗费了太多的心血。
“你是怎么想的？想让我把这具身体让出来给他吗？”
不想是不可能的吧？如果不是为了找他我就压根不会来这个世界。但是……“如果你能感觉到他正沉睡在你的身体之中，就不要唤醒他了。”
“你不就是为了见到他才来这个世界的吗？”
“我可不是那种矫情的主角。这个世界和以前经历的都不一样，张老头已经提前帮我们打探好了任务和剧情走向。只要解决了眼前的问题我就能把他带回我们两个该去的世界。一时的儿女情长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只有我们都回到了那个世界，迎来了大结局才能长久地生活在一起。”
“你是真的爱他吗？一般的恋人应该一刻都等不及想见面才对吧？”
“那是你偶像剧看多了吧？真正的爱情是理性和感性平衡后才能长久。”
我说完这番话后，他的视线忽然闪烁了起来，就在我还没读懂他眼中的想法时，他忽然将我一把抱入了怀中，然后亲上了我的嘴。
那吻太过炽烈都让我一时失去了意识，回过神来的原因是自己差一点喘不过气来。他好一阵后才放开了我，此时的眼角已经没有那副犀利的模样。
“这就是你说的方法吗？”我一边擦着嘴角的口水一边说。
他没有回答的沉默已经代表了答案。
“夏佑善有苏醒过来吗？”
他注视远方看了许久，最后说：“没有，我也没有想到就算这样也没法唤醒他。好在我能感受到他在我体内存在着。”
是吗？那太好了，只要确保他的魂魄能寄生在身体内，不至于在这个时间乱晃成为孤魂野鬼就是现在最好的结果。这结果甚至比他苏醒还要好得多，我也知道他这个人有多矫情，如果苏醒过来还确定了自己的意识，一定会生出不少的麻烦。比如最可能的就是又要闹着留在这个世界过他的小日子，为了约会爱情做出不惜牺牲自己的举动成为某个类似Dr.Lee之类的人的实验品之类的。
“好漂亮。”
听完这声后我转过头来跟着他的视线看去，几乎是一瞬间城里的灯光像是接到了什么命令一样都亮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时代还是因为土地制度，这里夜晚的城市景观没有经过统一的规划，但暗淡与杂乱之中也有特别之处，特别是夜市中各种颜色的巨型霓虹灯，发出各种色彩争奇斗艳，颇有小时候港片里的氛围。
“虽然没有以前你们经历过的那些城市美。”
“不，更美了。”我回答说，“相比那些统一规划刻意打造的亮灯，这样才更自然更真实，就像生活一样保持着他本该有的模样。”
“你这答案让王爷听到了一定很高兴，是他极力阻止了市府规划的新城天际线亮灯方案因为方案没有通过，所以让这座塔的旅游价值损失了不少，王府还为此出资入股才避免了建筑商的抗议。”
“亮灯确实能带来不少的旅游收益吧？现在这种时代应该也已经开发出了不少节能设备，应该也浪费不了多少能源吧？”
“但会破坏城市的风水。”
“风水？”
“城市的无序扩张和无止尽的高层建筑已经破坏了原有的气场。大型野兽被迫离开了栖息地，本能和人共处的那些飞禽走兽也受到了影响。如果这种时候再增加城市的照明，本只能夜行的动物生物钟就会被打乱，迁徙的动物会分不清黑夜白昼，鸟类会失去方向，而没有天敌的蚊虫则会无限制繁衍。人类想要一步又一步地将自己的环境变得更好，但一个不起眼的小小选择，都会让其他物种受到致命的打击。而之后，人类也会受到同样的因果报应。过去的不少法术已经无法按照原来的方式施法，不少妖怪因为无法伪装而离开了城市，就连人类自己也没有好过，交通拥堵空气污染瘟疫四散，把人像鸽子一样困在囚笼之中。”
这就是风水吗？多次产业革命后的分工化让世界飞速发展，但每个人对世界的改造也更趋向自己认知的领域。但世界是由万千种元素相辅而成，我们看着绚烂的夜景沾沾自喜时，却从没想过自己或许是在残害其他的生灵。
我们的命运也是如此，如果刻意去改变做下眼下觉得自以为是的决定，很可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反效果。
我转过头来看了看朱晨，刚想开口说什么但却被身后机械的轰隆声给打断了。电梯到我们这一层停下后走来一个拿着灯笼的牛头妖怪，在黑暗中有些可怕。好在他对我们恭敬地作揖后说：“老爷，夜深了，这儿还是没建好的工地，尚早离开的好。说实在的，两位爷要是出了什么事，小的也难担待。”
我与朱晨对视了一眼，又有些流连地看了眼身后的城景，然后在他的引导下走进了电梯里。多亏了知道他是在耍我，下楼的时候才让我有心思好好看看这片景色，这带着玻璃窗户的电梯和观光电梯差不到哪儿去。
“你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嗯，不用被困在这里搬砖不是很好吗？”
“可你也没见到夏佑善，就一点都不伤心吗？”
“你不是能读到我的心思吗？不知道我在开心什么吗？”
“……符咒的时效好像过了。”
“是吗？那看来是因为我没能让你爱上我呢！”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我也是刚明白，喜欢一个人是用心去感受那个人而不是通过花言巧语。读心术什么的固然不错，但只要把心交给对方，或许那些什么狗屁超能力都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我一边坐进车里一边说，“我们接下来去那儿？”
“吃饭，肚子饿了。”
“去吃火锅怎么样？道观不食五荤，我还没在这个世界吃过火锅呢。”
“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想吃了。对了，这个给你。”
“什么？”我接过他递来的两个盒子问。
“手机，这样你就能随时联系上我了。”
“什么啊？原来这个世界已经有这种东西了？亏我上次找公用电话还……裂开了伤口。”
“这个时代还很贵嘛！而且体积笨重，就算有钱人还都是用车载电话，很少有人真的用这种东西。”
也是，我小时候的大哥大可要上万一个呢，那时候的工资也才两三百。虽然有些笨重还连短信功能都没有……我刚这么想就传来了一阵电话声把我吓了一大跳，这电话才刚办应该就朱晨知道号码，难道这个时代就有这么多广告推销电话了吗？
“林先生，有一个村子里出现了怪事，麻烦帮忙赶紧前往调查。”电话那头传来了道长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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