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辅助型的工作人员带着一众驯马师前去宾客休息大厅抽签。
叶榕川听了个大概，这回好像不是由客人来挑选驯马师的，而是大家双向抽取数字，相同数字的客人和驯马师为一组。
听起来倒是十分公平。
清苑的休息大厅十分宏伟，装潢极尽奢华，容纳六十四位客人和等数量的驯马师易如反掌。
所有人都站在抽签的大屏幕前，一点也不拥挤，反而还有极大的场地富余。
楚方寻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叶榕川身边，用胳膊怼了怼他的，低声询问：“紧张吗？”
他是怕这个孩子头一回接触这么大的阵仗，临阵怯场，专门过来安慰人的。
他今年三十八岁，叶榕川十九岁，对他来说，可不就是个小孩儿么？
叶榕川笑着摇摇头：“不紧张，楚师傅。”
青年眉眼昳丽矜贵，不苟言笑时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威严与高位感，这么一笑，那种无形的威压荡然无存，倒是透出几分腼腆和青涩来。
“不紧张就好，一会儿要是抽到了特别新的新手，咱们俩就换一下。”
骑马其实是一项危险系数很高的运动，带新手尤其麻烦。
楚方寻这是怕叶榕川招架不住。
顿了顿，他又说：“要是运气好，抽到商总，那才走运呢。”
叶榕川下意识开口：“要是抽到了我跟你换。”
楚方寻想也没想的答应下来：“好。”
诶……
等等？
“你刚刚说——？”
换谁？？？
话还没说完，主持人便已经上台，开始主持抽号工作。
“我们的技术人员已经准备好了抽奖系统，还请各位依次上前，按下我面前的绿色按钮，来抽取属于自己的幸运数字。”
为了保证无法作弊，本次抽号规则为：所有驯马师在盲箱中抽取号码牌，并将其别在肩袖上。
而所有的客人则上台按下绿色按钮，届时大屏幕上会出现一个数字。
两相对应，便为一组。
驯马师和客人的抽号过程同时进行，任大罗神仙来，也无法作弊。
·
叶榕川走到红布覆盖的盲箱前，伸手进去，随便拿了一个。
“多少啊？”楚方寻问。
叶榕川将其翻过来，看到上面数字的一瞬间，倒是愣了下：“九。”
这是上辈子他与南宫序在国子学初识的年纪。
与此同时，商时序从主位起身，在迎宾小姐的带领下，第一个上台，按了下绿色按钮。
大屏幕上数字滚动，在一阵屏息声中，定格在‘9’上。
叶榕川眼前一黑，下意识就要把手中的号码牌扔给楚方寻。
而楚方寻比他反应更快，一把拉住他的手腕，高高举起。
“九号驯马师在这里，是我们小叶！”
粗犷的大嗓门在叶榕川耳边响起，他气得甚至忘记反应，任由楚方寻好像他获得冠军了一般，将他拉出人群，朝商时序那边走去。
叶榕川：“楚！师！傅！”
楚方寻：“嘿嘿嘿，小叶，快，这是商总，咱们清苑的贵客。”
随即，他又对商时序说，“商总，这是咱们新来的驯马师，叫小叶，别看他年纪小，但骑术高超着呢。一会儿有他作伴，你们都能骑着去后山溜达。”
商时序站在叶榕川面前，伸出右手：“小叶老师。”
叶榕川知道这是礼仪，只好伸出右手，同商时序交握：“商总。”
“嘿嘿，商总，那我就把小叶交给你了，你们好好玩。”说着，楚方寻高兴的跑开。
小徒弟抽到一个骑术精湛的大神，比他自己抽到商时序都要开心。
商时序旁边的礼仪小姐维持着笑容，内心暗暗腹诽：“这话说得怎么像婚礼现场似的。”
而比礼仪小姐的想法更让人震惊的是，商总和小叶驯马师握手后，就维持着原定姿势，站在原地没动。
手，也没分开。
她的唇角都要僵在脸上了，这俩人还是没动静。
商时序在握住叶榕川手的那一刹那，只觉得周遭的吵闹喧嚣好像忽然离自己远去，只剩下面前的男人，还有他带着温度的掌心。
两人虽然做过无数亲密的事情，但像这样单纯掌心想贴的次数少之又少。
似乎过了很久，又好像才过了几个呼吸时间，商时序忽然回过神来，抽出自己的手：“抱歉，小叶老师，走神了。”
叶榕川则心念微微一动。
商时序……他真的一点都不记得身为南宫序时候的事情吗？
他此前从没怀疑过商时序就是南宫序，但通过刚刚的握手，商时序的反应太像南宫序了。
虽然他隐藏得很好，但身体上微妙的颤栗是藏不了的。
难不成，商时序不认识自己都是在假装，其实他就是南宫序？
叶榕川顿时觉得荒谬。
“南宫序没必要假装，倘若他真的是商时序，如今有钱有权，没必要躲着我才对。”
如此一想，叶榕川心底又轻松起来，他微微向前一步：“商总，请您跟我来这边选马，换衣服。”
·
这一点小插曲很快被抛在脑后，两个分别上马，朝着马场后山奔去。
直到把大片的喧嚣声甩在身后，耳边只剩下寂静的风声和鸟鸣，叶榕川和商时序很有默契的同时慢下速度。
“小叶老师，还在这里兼职？”商时序闭上眼，感受风的气息，闲适的开口询问。
“嗯，正好放暑假，多打几份工。”叶榕川说。
回答了、回答了，叶奚回答他的问题了！
要不是眼睛闭着，商时序觉得自己绝对藏不住心思。
他告诉自己，必须得藏得严丝合缝，叶奚这个人最是聪明，只要露出一点马脚，他就能顺藤摸瓜的查个水落石出！
而自己的身份一经泄露，两人定然会再次回到辈子的境况——相见两厌。
“小叶老师很缺钱？”商时序问。
“嗯，”叶榕川觉得这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母亲生病，医药费需要很多钱。”
商时序沉默下来。
他以为叶奚即便来到这世界上，也必定如同上辈子一样，出身名门，从小丫鬟环伺，不愁吃穿。
没想到居然到了要打几份工的地步。
叶榕川喜欢骑马的感觉，他心下畅快，便继续说：“不过，我做这一切，不单单是因为缺钱，我还挺喜欢这些工作的。”
来到这全新的世界上，倘若一直闭门不出，那岂不丧失了重生的意义。
“小叶老师骑术很不错，看来是真心喜欢了。”商时序笑着说。
叶榕川说：“商总的骑术也很好。”
“我每两周都会来此骑马追风。”商时序回头，语气有些骄傲，“练出来的。”
说完，商时序顿时闭了嘴。
怎么一时不查，居然像上辈子在国子学时一样，跟面前这人比来比去。
那会儿两人约莫十一/二岁，学里新开了骑射课，叶奚很聪明，学什么都快。
骑术也学的好。
第二节课上，他就能不踩马镫，牵着缰绳，一跃上马，看的其他同窗一阵羡慕。
“叶奚太厉害了！”
“嘿嘿，这回南宫序要输给叶奚了。”
“他们俩那么多课业，回回都是并列第一，总算能分出个胜负了。”
两人年纪都小，又一直并列第一，谁甘心去当那个第二啊？
为此，南宫序晚上不睡觉，苦练骑术，直到下回课上，他也会了叶奚那招。
上马后，放肆的扬起脑袋，对站在先生旁边的叶奚笑得嚣张：“我也会了。”
“叶奚，我练出来了。”
原本他只想在叶奚面前炫耀一番，没想到叶奚率先给他鼓掌：“序哥厉害。”
少年清澈的嗓音灌入耳中，南宫序当场脸就红了。
他在心里默默说：“明明你比我大两月，叫、叫什么序哥。”
那天放学，南宫序心里揣着秘密，一路走得飞快，给他提着书篮的小厮把两腿跑成风火轮都追不上。
就在小厮大喘着气，继续跑的时候，叶奚忽然过来，从他手里接过书篮：“我给他送。”
小厮知道这俩人关系好，连忙道谢：“多谢叶少。”
叶奚就这么追上了南宫序的马车，毫不见外的坐在他身边，两人挨得很近，衣裳挤成一团。
“你坐这儿——叶奚？”南宫序一通脾气没发出来就偃旗息鼓，震惊的双眼瞪大，“你怎么来了？”
少年叶奚将书篮放在矮桌上，往后一靠：“给你送这个啊，序哥今天跑这么快，小厮跟不上你，我便帮他跟过来了。”
南宫序嘟囔：“我又不是不等他。”
叶奚就这么盯着南宫序看了一会儿，直到把他看得耳朵尖都红了起来，才虚心求问：“上回骑术课后，我能飞奔上马，你做不到，所以你不高兴，几天不理我。我能理解。但这回，你做到了，我还给你鼓掌，你怎么还不理我？”
南宫序见他双目坦诚，还有几分委屈，心里乱成一滩。
“我……没不理你。”
叶奚指着矮桌上的书篮：“你跑得小厮都追不上了，还说理我？”
“我、我……我，你好端端的，叫我序哥干嘛？你比我大！”南宫序见糊弄不过叶奚，支支吾吾问出心底疑惑。
叶奚眉眼一弯，笑得狡黠：“别人只说你骑术第二，你就不高兴，我想，叫你哥哥，你不就是第一了。该开心了吧？”
叶奚你好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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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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