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好,没有人吗?”沈知予又向前走了两步。
一阵风吹来,手中的灯笼也变得摇摇晃晃,前方更显昏暗。
沈知予在原地停顿片刻,最终还是一咬牙走了进去。
灯笼氤氲出前方的光亮,沈知予坐在了桌旁,打量着自己身处的环境。
这是她第一次进来这间房。
上辈子沈知予晚上也会偶尔做梦,但是并未走进过这间房。
以往每次她出声询问,房间内便会有个人回应她。
她还记得梦境最初的模样。
第一次做梦的时候,房间中回应她的人还是个孩童的声音。
后来时间的推移,孩童变成了少年,似乎是变声期,声音中有着一丝沙哑,听起来像是哭过一般。
那天的梦境中,沈知予只记得自己停留了很久,但是想要推门进去找房间里的人时,房间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最后一次的梦境,是沈知予爷爷奶奶相继去世那一年。
沈知予不是一个爱掉泪的人,但是在那夜的梦境中,却哭到几近晕厥。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房间里的人对她说:“没关系,以后我陪着你。”
但梦境也只能是梦境,第二天醒来后,沈知予还是要继续面对自己的生活,认真对待每一天。
或许是那天的梦里,给她留下了相对美好印象,她开始想想,房间里说出那句话的人会是什么样子,沈知予后来也希望过自己能再次做梦。
但事与愿违,那后来的时间里,沈知予再也没有做过梦。
一直到此时此刻。
沈知予在意识到自己重新回到这个梦境中之后,心中欣喜若狂。
但此时已经是平静无波了。
这一次她终于推开了房间门,但是房间中却空无一人。
并且看房间中的落灰程度,这间房应该早已无人居住。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雨滴落在树木和草丛之间,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是一曲合作无间的催眠曲,沈知予在梦境中竟然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已经落锁的皇宫内院,庆王陆序秋却拎着酒瓶子在溜溜达达。
雨滴落在身上,深紫色的衣袍在夜色中显得更加寂寥。
身后的下人撑开雨伞,却被陆序秋挥手制止。
自己拎着酒瓶子,走进雨中。
新帝登基后,一直厉行节俭,皇宫中缩减了不少开支,原本就破旧不已的冷宫,此时看起来更加落魄。
陆序秋站在冷宫大门口,抬头看着上面摇摇欲坠的牌匾。
推开了冷宫的大门。
这冷宫的名字原叫秋梧宫,位于整个皇宫的西北角,十分偏远。
这里地势低洼,即便是同样的天气下,这里也要更加清凉一些。
传闻这秋梧宫原本是之前皇朝的某任皇帝为了自己宠妃修建的,用来夏日避暑的宫殿。
京都的夏日炎热,以往的皇帝都会选择带着身边的重臣和后妃出宫避暑。
但是这位皇帝却认为出宫避暑,花费巨大,实在不可取,所以每年,即便是炎炎夏日,也都选择留在宫中处理宫务。
但英雄难过美人关,即便是英雄帝王也没有躲过宠妃的哀求。
在宠妃一次次絮叨宫中的夏日实在是炎热之后,皇帝召集工匠,在皇城的西北角修建了这所秋梧宫,让宠妃夏日避暑。
宠妃避暑的愿望得以满足,帝王可以省去出宫避暑的大笔费用。
即便秋梧宫偏远,但是帝王处理完政事之后,依旧会日日来秋梧宫陪伴宠妃。
一时间帝王和宠妃的爱情故事传遍大街小巷,百姓人人皆知。
但帝王之怒,红颜枯骨,即便是盛宠之下的妃子,也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
又一年的盛夏时分,宠妃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这个专门为她打造的秋梧宫中。
宫中人都说,自从宠妃死后,秋梧宫便经常怪事频发,并且每年盛夏之时,秋梧宫的温度却能低到反常。
宠妃与帝王的情爱故事逐渐被各种话本覆盖,原有的朝代被推翻,新的皇朝秩序重新建立。
旧事尘归尘土归土,但秋梧宫已经成了整个皇宫的禁地,无人愿意踏足。
不过陆序秋这个皇子却在这个秋梧宫中从三岁长到十五岁。
长到他身上的锋芒无法遮掩,才终于从这秋梧宫搬离。
从陆序秋搬离秋梧宫,一直到今日,过去已经整整十年。
秋梧宫的变化却并不多。
陆序秋站在院中早已干涸的水井旁,做出了一个极不符合身份的动作。
他弯腰朝着已经干枯的井中大喊了一声。
声音回荡,陆序秋终于露出一个笑容。
待衣袍半湿后,陆序秋才终于想起进房间躲雨。
他离开这间房已经十年了,但是房间中的东西依旧保持着原样。
只不过全都有了厚厚一层灰。
陆序秋毫不在意地坐在地板上,酒水大口大口喝。
嘴中喃喃道:“再试一次,再试一次。”
“这次一定可以的。”
*
沈知予依照生物钟醒来的时候,下了一夜的雨仍旧没停。
这座王府的主人陆序秋,也依旧在宫中没有回来。
沈知予坐起身子,将床头的匣子拿出来,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地数着。
这个匣子是她所有的积蓄。
是她两年后脱离庆王府的底气。
每天数一数会让自己的心情更加愉悦。
而且沈知予突然意识到,其实自己可以省一笔钱。
之前总是算着,自己有赎身的钱,这是花销中较大的一笔。
但此时却突然反应过来,她完全可以趁庆王府倒台的时候自己脱离。
赎身费完全可以省掉。
沈知予抱着匣子亲了一口,这是她全部的身家了。
一直到下午,淅淅沥沥的小雨才终于停下来。
沈知予准备再去一趟青楼。
她还有一笔生意没和青楼谈呢。
而且她有个不道德的想法,如果她这次能从青楼收回青楼头牌用过的牌子香囊脂粉等东西,转卖出去之后应该能卖不少吧。
而且她上次已经从青楼的老板娘那里打听了。
这个青楼的背后是官府兜底,而且分为两部分,不仅有女子,也有小倌儿。
所以沈知予更觉得里面有巨大的商机。
若能分上一杯羹,不说原地暴富,至少也能让自己的存款更上一层楼。
沈知予从青楼的小侧门进入。
这里比较偏僻,地面不平。
又刚刚下过雨,泥泞一片,实在是不好走。
等进入青楼,见到青楼管事时,沈知予的裙边和鞋子已经沾染了泥泞。
之前药草的交接,便是这位管事同沈知予对接的。
原本以外这次的旧衣物旧香囊回收,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毕竟这对于青楼来说,也是有一笔收入。
但是没想到还不等沈知予说完,管事便已经拒绝了。
“沈姑娘说得是个好提议,但是这里并不需要。”管事年过四十,但仍旧是风韵犹存,微微勾唇,一张脸美得凌厉。
“这楼里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姑娘赚钱心切,但这地方绝不是姑娘应该经常来的。”
管事做出送客的姿势,毫不客气地让人将沈知予送了出去。
沈知予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管事的态度这般凌厉。
她在门口站了片刻,还是准备离开。
她在租的房子那里存放了一批祛疤的药膏,过两天便是宫中的宫女太监出来采买的日子,她这批药膏说不定能卖个好价格。
沈知予想要准备仔细一些。
如果能用这些药膏和宫中的宫女打好关系就更棒了。
宫中的宫女每到二十五岁就会放出宫养老,不过并不是强制的,而是让宫女自己选择。
有些宫女在二十五岁时,已经摇身一变成了女官,自然不想出宫。
在沈知予看来多个朋友多条路。
而且能够从十五岁入宫,安安稳稳活到二十五岁出宫的人,怎么也是个聪明人。
沈知予想要结交。
太阳冒头了片刻,但很快被厚重的云层遮住。
沈知予抄近路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房子那里走去。
心里琢磨着等回府的时候应该买些什么。
“快点,安分一点。”男人浑厚的声音打断了沈知予的思绪。
顺着声音望去,只看到几个十几岁的姑娘正被几个衙役,推搡着走向青楼。
察觉到沈知予的目光,几个衙役瞪过来。
沈知予低下头,加快脚步。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沈知予还是认出来了。
这几个年轻女孩应该是罪臣之后。
新帝登基颇为不易,因此登基之后,朝堂上风起云涌,新帝也全都听之任之。
直到今年过完年后,新帝一改以往的做法,似是露出利爪的猛虎,对敌人毫不留情。
大理寺和刑部之人忙的团团转。
男丁斩首流放,女人和孩童则被发卖。
尤其是颜色好的女子,成为官妓是最经常发生的事情。
沈知予招惹不起这些人,只能快步走过,脑海中却显现出方才管事严厉的面孔。
“救,救……”沈知予用钥匙打开大门时,隐隐约约听到了从隔壁箱子传来的声音。
刚刚见过凶神恶煞的衙役,沈知予其实不想多管闲事。
但在门口站了片刻,最终还是没忍住,找了根棍子拎在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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