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青阳县内。
“姑娘,折腾这几日,幸亏有你,来,这是给你的译费。”
接过沉甸甸的银子,林映春擦擦手心因为紧张沁出的汗水,扬起笑容:“多谢钱老板,日后若还需要翻译,记得找我!”
感受着银子冰冷的触感,林映春有些怔松,那日村长从她家走后,她便一直往返县里,想着利用系统给的能力,找些本地商人和外商之间翻译的活计。
或许是爹娘冥冥之中保佑着她,好运降临,进城那日让她碰到了无头苍蝇般的钱老板。
林映春一身布衣,却充满活力与冲劲儿,钱老板赞赏地撸了一把胡子,青阳县最近不太平,许多懂得海外话的翻译都被一伙盗匪掳走,可苦了他们这些商人。
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姑娘,一手翻译文书写得极为漂亮不说,与那些外商交流更是游刃有余,可是帮了大忙!
“起先我还怀疑你是不是我哪个死对头请来捣乱的,没想到还真有两把刷子!”经商多年,钱老板深知不可以貌取人,不然也不会让林映春插手自己的生意,更不会有如今青阳县头把交椅的位子。
“钱老板谬赞。”林映春攥着手里热乎乎的银子,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欢喜化作眉眼处藏不住的笑意。
初出茅庐,进城时也没做什么准备,一副乡下泥腿子打扮,要说做翻译,任谁也不会一下子就相信,幸亏她和那些外商及时搭上话,要不然真不一定有机会赚到这么多银子。
钱老板向外商商队拱手道别,外商头领却在走之前递给林映春一角碎银,说出两个蹩脚盛国字——给你。
林映春愣住,若再加上这一角银子,她手中正好凑齐五两!只是她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按理说约定好的报酬她已经拿走,这些钱是不该再拿的。
那群外商的领头人见林映春迟迟不接,直想将钱塞到她手里,急得抓耳挠腮。
钱老板示意林映春接着,仗着西国人听不懂盛国话,大声道:“你不知道,他们西国人就喜欢这样,管这个叫小费当做打赏,你不接,他们还生气嘞!”
听他这样说,林映春不再忐忑,轻轻接过银子,外商领头人果然肯定地点点头,与二人告别之际说了声再会,便带着一队人浩浩荡荡出城去了。
“钱老板,多谢您。”
回过神,林映春向钱老板道谢,并欲将碎银当做给他的谢礼,却被挡下。
钱老板目光柔和,像看小辈一样,长满了横肉的脸越发和善:“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小姑娘年纪这么小,去街上买些珠花吃食。”
林映春怔住,自从爹去世,便再也没人对她说过这话了,一瞬间有些悲从心起,却不知她这副伤心的样子看在钱老板眼里,便越发觉得她越发可怜。
一张小脸不过十五六岁,说得一口流利外语,若非遇到困难家道中落,他想不出这样年纪的一个弱女子怎会抛头露面出来讨生活。
钱老板怜惜之余带着欣赏:“我这里几日后可能还需要麻烦你,帮忙做个中间人。”
“两日后正午,客来酒楼,一定要来啊丫头!”
林映春应下,两人道别,丝毫没注意到不远处茶摊上一胖一瘦两道身影正盯着他们,若有所思。
“胖子,你速去禀明老大,寻到大饵了!”
“真不知道老大抓这么多人做什么……”
“别废话了,快去!”
胖子慢腾腾起身,抓抓抓,天天让他们哥俩上街寻摸,那么多人,山上都放不下了。
瘦子催促,拍了一下胖子肩膀,瞧见林映春走向牛车要出城,远远跟上。
“嗬!你这丫头力气还不小,这么大的包袱也能拿得动!”
“大叔误会了,这里面不过是些纸钱,不费什么力气的。”
“嗨呀原来如此……大山村可不近,丫头你可要坐好了!”
林映春和牛车夫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便出了城门,瘦子没有贸然跟上,心中记下大山村三个字,回程时正撞上一人。
“陆头儿!您怎么来了!”瘦子讶然,陆岳怎么来了,老大不是正怀疑他吗?
“你以为我想来?老大叫我来找你,我这前脚刚走,醉春楼的仙儿姑娘就不高兴了,你倒是说说到底有什么要紧事?”
陆岳摇着一把飘金折扇,洁白流畅的下巴扬起,眼里满是不耐。
瘦子连忙讨好:“陆头,想必胖子已经跟您透露过了,我们俩在街上遇见一女子,她……”
“行了,盯着她是吧?知道了。”
瘦子告知陆岳林映春去向,等陆岳走远狠狠唾了一口:“精通追踪和翻译又怎样?等老大查明你的身份,哼!”
……
日薄西山,林映春在大山村外跳下牛车,独自一人带着包袱走到父母的墓前,掏出火折子,点燃纸钱。
“爹,娘,你们看。”林映春偷偷摸摸身上坠崖留下的伤口,捧着今天的报酬,连同那一角碎银放在墓前,泪流满面,“映儿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映儿今天赚了很多银子,明天就能将债还上。”
“映儿还要赚更多银子,给爹娘打一块墓碑。”她装作开心的样子,扬起笑脸,就像爹娘还在的时候一样。
直到她挂着泪珠走远,陆岳才从暗处走出,望着墓前燃烧的火焰喃喃自语:“孝女,林氏映春,立。”
冷风卷起灰烬,连同陆岳身上的杂绪一同吹散:“该怎样让你躲过去呢?”
……
回家后,林映春连夜将银钱送去村长家,请他代为转交。
隔日巳时出门赴约,正碰上豁牙子从村长家出来,林映春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
豁牙子阴沉沉盯着林映春坐在牛车上的背影自言自语:“小娘们,别得意,老子有的是法子让你乖乖听话。”
路过的村民只当没听见这句话,迅速走远。
牛车越走越远,经过田埂,林映春瞧着大片绿油油的庄稼,安心极了。
【叮!宿主现在很高兴】高兴很好,可以更加配合地完成任务。
林映春笑得真诚,浑身都透出轻松:“系统,谢谢你。”
系统又发出一阵杂乱的声音。
谢谢,她又在心里重复一遍;身上的伤口已然结痂,爹爹生前欠下的银钱也还清了,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林映春眼睛弯弯,像月牙儿似的,浑身透出兴奋。
牛车一路走到青阳县,还没进城,便见城门口围着乌泱泱一堆人。
“这是出什么事了?”赶牛车的大叔问。
林映春没回话,下了车凑近人群,这才看到原来是一队外商。
商队中最前方一名金发长胡子大汉哀求:“噢上帝,您就让我们进去吧,相信我,我们真的不是坏人。”
守城将士听不懂,越发严肃:“快走!没有文牒不许入城。”
海外行商之人他们见得多了,没有文碟的商队也不是没有,但谁敢放他们进去?
长胡子大汉手中拿着的文书水渍遍布看不清一个字,他急得团团转,金色的头发像要冒火:“天哪这可怎么办,胡利那孩子路上重病,现在还没清醒。”
商队中的人用同样的海外话附和:“没有了胡利的翻译,我们这次恐怕很难补寄到进京所需的药品,胡利恐怕也……”
林映春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那名叫做胡利的孩子需要什么药物?我进城帮你们买!”
大胡子猛地转头:“小姐,您说的是真的吗?哦,您能听懂我们说话!这真是太棒了!”
林映春点头,还不等回话,围观的百姓便嗤笑:“小姑娘,别是来骗钱的吧!仗着人家不通国语,会说一两句海外话就来这里坑蒙拐骗,咱们青阳县的衙门可不是吃素的!”
“城内不是有人懂得海外话吗?平日里极尽卖弄,怎么此时不见踪影了?快来揭穿这小丫头片子!”
两位官兵对视,城内懂得海外话的都被一伙不明身份的盗匪掳走,这也是他们迟迟没有去请译员的缘故,不过为免造成恐慌,这个消息一直被衙门封锁。
大胡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人群变得混乱一脸疑惑,林映春站在冷风里,铿锵有力:“各位若不信我,可以等我买来药物再让他们付给我银子,二位差爷作证,商队里有个孩子命在旦夕,我进城为他们买药,一刻便回。”
林映春让大胡子引着官兵走近马车,撩起车帘。
胆子大的百姓跟着看过去,一位少年,面色惨白,气若游丝地躺在那里,惊叹道:“嚯,怎么病成这样!”
看他这样,林映春打算进城为他请一位大夫,这种时候买些成药汤剂怕是杯水车薪。
“小姐,上帝会保佑您这样的善良女士!”
暂时告别外商,林映春走进城门,陆岳隐匿在百姓中,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的背影,这年头,没想到她不光是个孝女,还是个大善人。
进城后,林映春火速奔向城内离此地最近的医馆。
“大夫,麻烦您走一趟了。”
白胡子大夫连连摆手,示意林映春在前带路,两人一前一后,老大夫年事已高根本走不快,林映春恨不得背着他走。
光顾着外商人那件事,都忘了和钱老板的约定,几番折腾,现下已近午时,两人约好在客来酒楼见面,她怕要爽约了,也不知道钱老板会不会等她。
正想着,钱老板的声音蓦然出现在身后,
“诶,林丫头!我正想着你什么时候能来呢,快快快,有急事,跟我走一趟!”
“钱老板?您怎么在这里?”林映春一惊,还以为自己急出幻觉。
“路上与你说,快与我到城门处走一遭。”
林映春点头,也好,她也急着把大夫送过去。
路上,钱老板激动地告诉林映春,半月之前,京城那边传信,要他接待一队来自西国,统有三十余人的重要商人。
上头要求补给务必一应俱全,礼数也不可懈怠,他命手下日日守在城门口,今手下来报,可叫他等来了。
“丫头啊,瞧你的了!”
这一单若是能做成,京城那边空下来的职位岂不是手到擒来!想到这里钱老板喜不自胜,越走越快。
林映春面色古怪,城门口丢了文牒的那些人,粗粗算下来倒也有三十有余,不会这么巧吧?
这么想着,三人很快就到了城门口,金发大胡子果然还等在那儿,只不过围观的百姓少了许多。
“你们瞧,那姑娘还真回来了。”
“倒是个热心肠的!”
“先前哪位好汉谁说这姑娘是骗子来着?还不向人家赔礼道歉?”
那人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此刻哪还有影儿。
钱老板一脸疑惑,指了指大胡子,对林映春开口道:“丫头啊,你和他们认识?”
“谈不上认识,只是碰巧遇到。”林映春带着老大夫走向大胡子,钱老板表示他可以等一会。
老大夫给马车上的少年把过脉,当即断出症候所在。
不大一会便开完方子,接过诊金,得知林映春抽不开身,而这些外商人又进不了成,便说回城后让伙计将汤药送过来,走之前又诸多嘱咐,林映春一一转述给大胡子。
“小姐,真是太感谢您了,我承诺,您将是我比奥最真挚的伙伴!”
那个少年若真能被医治好,也算是功德一件,林映春很高兴:“不用这么客气,我叫林映春,叫我映春吧!”
人群后,陆岳身边多出一位眉眼深邃的高大男子,阴沉着一张脸:“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不光找到了他们,还能捞到一块不错的饵料。”
“通知下去,今夜让他们见机行事。”
陆岳闻言笑容不减,眉尾寒芒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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