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重病不醒的孩子,能有什么下场,想想也知道,比奥沉痛过后面如死灰。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林映春自告奋勇:“我帮你把他带回来!”
比奥蓝色的眸子闪过希冀:“春,你向天发誓,不骗我。”
林映春在众人注视下伸出右手:“我一定会把他带回来。”
不单单是为了向比奥证明自己的立场,她也曾与胡利有一面之缘,城门前,还是她找来大夫为他医治,只是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
少女稚嫩的脸充满坚定,黑白分明的双瞳撞入比奥心里,仿佛让他也染上那股冲破一切的勇气。
陆岳在一旁看得迷茫,却没有贸然相问。
“如果你能把胡利安全带回来,我会考虑你那番话的真实性。”
比奥同样做出承诺,即使不是十足十的信任,林映春也没再反驳,现在更让她担心的是胡利的安危。
林映春将目光移至陆岳身上,缓缓开口:“陆岳,能给他们松绑上药吗?”
每个使臣身上几乎都挂了彩,如果没有及时清洗上药,恐怕夜里会烧起来。
陆岳点头:“我们先回大君那里说明情况。”
瀛国人明显是想拉拢这些使臣,一时半会绝不会虐待他们。
两人暂时告别比奥,原路返回。
“你问昨天抢的马车在哪?那么多马车,你总要说说你要找的那辆有什么特征?”
“里面载着一位西国少年的那辆马车。”
“少年?”大君思索半天无果,让守卫招来瘦子,“秦讳,你可曾见过她说的那个少年?”
秦讳连连点头:“见过见过,只不过……”
大君皱眉,对他这样畏畏缩缩的态度有所不满,不耐烦道:“知道就快说!”
“只不过那少年早被弟兄们返程的时候扔了,那人躺在马车里动也不动,大家都以为他死了。”秦讳倒豆子般快速说完,垂下头,精明的眼睛滴溜溜乱转。
其实是他最先盯上那辆马车,那车子与众不同,一看便知其尊贵,他抢了那少年身上所有的东西,回程时便把人破烂一般扔到庙里。
秦讳眼神闪躲,林映春看出他的心虚,戳戳身旁故作散漫的陆岳。
陆岳目光流转,折扇展开扇了两下。
“那你们将他扔在何处了?”
“那群使臣说咱们杀了他们太多兄弟,那少年是他儿子,若寻不回来,他们死也不会归降。”
说罢,陆岳还沉着眸子向大君点头,明朗的额间挂满担忧,全心全意为大局着想的样子看得林映春直呼演技超群,没想到撒谎他也是张口就来,仿佛练过无数遍了似的。
秦讳瞧见高位上大君面色逐渐变黑,暗道不好:“就扔在城东那座破庙里。”
“你倒是真顺手!”大君眯起眼睛,秦讳自作主张,私下里不知做过多少同样的事,是时候敲打敲打了。
陆岳带着林映春出营寻人,秦讳被大君硬塞进两人中间。
“带着他,他知道路。”
林映春和陆岳对视一眼,带路?两人心里都明白,这只是个幌子,实际上秦讳是大君的眼线。
……
三人两马疾驰而出,掀起一地尘土。
“陆大人,要不我带着林姑娘吧?”
“不必!”
一番好意被拒绝,秦讳轻哼,狠狠抽了一鞭子马匹,心中不屑,面上却不敢有所显露,毕竟陆岳是他们大君默认的二把手,他不敢明着招惹。
林映春不会骑马,只能与人同乘,她坐在马前,被陆岳圈在怀里,左右为难,这姿势甚为不妥。
怀中人蠕动不停,双手及时控住缰绳,陆岳用下巴点点她毛绒绒的脑袋,漫不经心道:“再动就要掉下去了,难道你真想让秦讳带着你。”
林映春一僵。
“我们可在他们面前过了明路,你再与我拉远距离,可就要露馅了。”
这下子林映春彻底败下阵来,她也不想让人瞧出端倪,不过陆岳声音中带着的一丝捉弄到底让她听出来了。
“少得意,不就是骑马吗?只要有时间,我必能骑得比你好!”
身后之人不知是不是因为被拆穿了,默不作声,骑马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明明营帐外绿意盎然,落在林映春眼中只剩下一条条线极速倒退,她吓得双眸紧闭。
“你……慢点啊啊啊!”
陆岳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完全控制马儿后,一只手稳稳护住林映春,安全得不得了。
就这样,秦讳一人在前方带路,林映春陆岳在后方追赶,衣诀翻飞间到了破庙。
陆岳率先下马,将林映春小心抱下来:“在下骑术不错吧?”
林映春有气无力,一只拳头砸在陆岳肩膀上软绵绵地,陆岳觉得像是在给他挠痒痒。
“陆头儿,还是您会玩。”一路上两人调笑声不断,听得秦讳心里痒痒的。
听闻陆岳平日里总是泡在镇上的花楼里,想是吃惯了浓妆艳抹,此时得一清秀佳人,可不是新鲜吗?就连他也……
陆岳狠狠瞥了一眼秦讳,挡在林映春身前,隔绝他觊觎的视线。
“你进去看看人还在里面吗?”
秦讳讪讪转身,片刻后破庙里传来哀嚎声。
“大爷!我不要钱了,我说,我说!”
林映春已经缓过来很多,随陆岳一同踏进破庙,便看到秦讳短刀扎进一名乞丐的手背,鲜血四溢。
林映春却看得气愤,随意伤人,果然强盗作风,上前制止却被陆岳拉住,只能大声喝道:“你为何要伤人!”
秦讳舔舔嘴唇,鼠眼里充满蔑视:“你问他自己做了什么?”
乞丐蒙头垢面,面孔上依旧挂满惊恐:“是小的不识好歹,我活该,我活该!还请仙姑饶我一命,二位大爷饶命,饶命……”
秦讳冷哼:“还想勒索大爷我?我看你是活腻了!”
陆岳折扇一横,抬起秦讳小臂,短刀顺势拔出:“那少年呢?”
秦讳原本对陆岳的行为有所抵触,闻声举着还在滴血的短刀又要扎向下方的手,骇得乞丐哆嗦磕头。
“大爷饶命,那个少年今日早晨被一个老爷带走了,我说的都是实话,求您饶了我,饶了我!”
乞丐顾不得手掌流血,忍着剧痛说出秦讳之前问他的话,竟然遇见个狠茬子,早知如此,就不向他索要钱财了!这下好了,命不知道还能不能保住。
林映春虽然看不上他的作为,到底心生不忍:“别磕了,接走那少年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老爷?”
乞丐连忙说出那人特征,林映春越听越熟悉,最后在心里得出一个可能性最大的结论——钱老板。
可约定好的送货日期没到,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比奥他们的驻扎地寻人呢?
来不及思索,林映春迫切地想知道胡利现在的安危状况,有心支开秦讳,陆岳看出她的心事,折扇展开,挡在两人脑后,低下头附耳倾听。
“支开秦讳,我大概知道胡利在哪里了。”
听完后,陆岳自信抬头,对着秦讳下令:“你,带着他一起找,找不到人我拿你是问!”
位高一级压死人,此刻大君又不在眼前,秦讳只得暗暗瞄一眼两人,抓起乞丐,将他拖出去。
陆岳冲着秦讳背影高声道:“映儿,昨儿晚上表现不错,今日带你吃顿好的,晚上可别叫我失望啊~”
即便知道他是在做戏,林映春还是羞窘难当,掐着手心背过身呸了一声,这人忒没正形。
……
青阳县,秦讳走后,林映春和陆岳来到县里,打听过后找到钱老板。
“诶呀,林丫头!我正找你呢,早上刚派了人去大山村,没想到你就来了!”
听下人禀报林映春来了,秦老板半刻也没敢耽误,撂下生意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灌了一大口茶:“你可不知道,今早上,我在庙里看见什么了!”
“胡利?”
“咳咳,你怎么知道的!”钱老板一惊,灌下的茶呛到,憋得脸色通红,陆岳顺势给他拍几下背,“也是,昨日动静闹得那般大。”
钱老板连声道谢:“还没来得及问,这位是?”
陆岳直起腰背,一袭青色衣衫衬得他身形挺拔如松:“在下是映儿的表兄,见过钱老板。”
这句话说出口,林映春倒是认可,还不错,该正形的时候还算说得过去。
“原来如此,公子相貌堂堂,前途无量啊!”
“钱老板谬赞。”
眼看着两人话题越偏越远,林映春连忙出声打断:“钱老板,昨日后来发生了什么?”
钱老板右手砸拳:“你瞧我这人!我昨儿在破庙里发现了那个重病少年,他就在后院!走,我们一道看看他醒没醒,若没有你,我还真听不懂他说什么。”
“今日一早啊,我便听城里不少人说城东出现了一大批匪徒,夜里似乎遇什么人火拼,连官府都惊动了。”钱老板一边走一边说,时不时拍拍胸口,“我这心里慌啊,结果到了城东哪座庙里一看,这孩子就在那躺着,还有个乞丐穿着从他身上扒下来的衣服。”
三人踏入后院,钱老板得意地添了一句:“他那身衣服是上等丝绸,我一把就给他夺回来了,等他醒了,定会感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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