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随江昀徽至客厅,入眼满桌佳肴,我才隐约猜得方才听闻的脚步声大概是他呼唤吃饭的邀请函。
我立在餐桌旁着实被震惊两秒,呆滞地瞅色泽鲜亮又营养的满汉全席。
鲫鱼豆腐汤、虾仁蒸蛋、清炒藕片,还有一盘时蔬鸡蛋饼。
过于丰盛的食物让我眸子飘忽,我拨弄着裤子小心坐落又嘀咕:“不用弄这么多的。”
换来的是他轻描淡写的:“我不也要吃?”
我被江昀徽发配老实巴交地坐着,看他指骨修长的一双手握着勺柄盛汤,手背青色的筋脉连着碗递给我。
大包大揽到如同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专门聘请来贴身照看的私家男保姆。
做饭,洗碗,洗衣服,或许这些事儿在生活里算是不足称道的小事儿,但我于他自始至终是外人。
我不着痕迹地想揽一些家务活儿,他没让,贴近的指骨夹着我腕子,仅用两根手指就限制了我的活动。
江昀徽视线轻飘飘扫我一眼,略含揶揄地划过个笑,“差不多得了。”
我躲开眼,绷不住地垂下脑袋好半天,才嗫嚅着抽动唇角,“我是不是还蛮累赘的。”
他深厚的气息自然而然飘进我从头至尾自我轻贱的内心。
“哪有”,他一笔带过地说,“别净瞎想。”
江昀徽不紧不慢地指挥我,“去开个电视吧。”
他说:“正好闲着听个响。”
半开放的厨房离客厅不远,水龙头哗哗冲洗的流水声有一搭没一搭地掠过我耳朵。
我担心江昀徽听不到,按下开机键后先把音量调至近满格。
默认的广告界面弹出,我轻轻碰遥控的下箭头切换频道。
只一秒,电视机中传来的歌曲声音瞬间清晰。
连同着震耳欲聋奏响的,还有我错乱的呼吸和心跳。
那一刹那,陈明彦面孔的冲击力还是令我恍如隔世,我头脑空空,下意识去瞅节目信息。
这是一档最近上的,时下正流行的男团综艺,电视里此刻播放的正是首季节目的第一期。
或许是他最近接的,总之我并未听他提过。
节目规则是,学员每人准备一个初舞台的表演,由导师测评后给予能力的分级,后续以此为基础进行分组pk和闯关。
我稀里糊涂地看,脑子不受控的错乱头绪交织缠绕,只知道他在唱跳中选择了以唱作为重心。
我目光失焦地落在荧幕上,空洞的目光中情绪无声崩塌,耳边奏响的抒情曲目霎时间把我心弦的指针拨回了那年的校园操场。
我木讷着望向电视机里,舞台上他的眼,终究有某个片刻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地假装不在意这么些年。
既然彼此感情连带着他的初心一道弃若敝屣地抛下,他又为何仍要挑那首曾与我分享过的少年热爱曲目。
呼吸起的太凶,我强忍心口酸涩回眸。
才蓦地惊觉,江昀徽在看不见的地方,眸光一直落在我身上。
他视线随意的瞥一眼在电视上,冷不防地问我:“认识?”
我心头忽颤,猝不及防想要逃脱他言语间带来的侵压感。
“不认识”,我迅速摇头,局促地躲开眼,“我怎么会和明星认识。”
他擦擦手到我身旁落座,隔着毫不逾矩的距离。
江昀徽不知信了没,语气不经意间让了步,“那就不认识呗。”
他恍若明知却给我台阶下,“是喜欢这歌?”
我默不作声低头,挤出挣扎声调:“以前喜欢。”
江昀徽的注意力落在陈明彦脸上,不知是看人还是听歌,稍作几秒,他品评:“挺好听的,是你们小年轻喜欢的类型。”
我愣了下,神情复杂:“你也没多大吧。”
江昀徽笑笑:“也快二十八了。”
没比我大几岁,他却总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无意之间就被他带跑了话题,我开始开解“老年人”对年龄在意的自尊心,“很年轻嘛。”
我说:“男人三十还一枝花呢。”
他懒勾一下唇,透着一股子看不透是否被我安慰到的淡然。
他这人总是由内而外着出一副老派腔调,明明感官上是同龄,行事却老是跟和我差一个辈似的。
我问他:“那你听什么类型的?”
他说:“张学友。”
又问我:“听说过吗?”
我无语:“我这个年纪,还没年轻到天王都不知道好不好。”
江昀徽随口和我聊:“听过什么?”
一时语塞,装出来的曲库到底贫瘠,我没隐瞒:“只听过吻别,就是那个——我和你吻别,在无人的街。”
说完又后悔解释多此一举,他肯定比我熟的多。
江昀徽点头,我问他最爱哪首。
不出所料,他说了个我没听过的名字。
我偷偷打开搜索引擎查找,一目两行从头到尾看完了他说的首《给朋友》的歌词。
有些粤语我不太能看懂,不过不妨碍这首歌里沉重的悲是主基调。
我开玩笑说他爱听的歌还有点老派的,很有粤港地区old money的味道。
他一首给朋友的歌太过应景,贴切地形容我俩关系也不为过。
我们默契地保持了不过问对方私人信息的礼貌,没话找话闲侃聊。
我问他:就这么不明不白把我带回家,难道不怕他以后谈女朋友,万一这段往事曝光,对他的清白之身有抹不掉污点的影响。
江昀徽反而说:没想到你年纪不大,听歌挺新潮,思想倒是老派又腐朽。
我怀疑他在报复我打趣他老派的仇,挺有意思的是没想到就这么发现了这人腹黑的特质。
我不死心地追问:“真不担心啊?”
他让我别想那么多,活一天想一天的事儿。
若往事不可追,前路不可测。
我们终将两眼一闭将此生封存,不如潇洒视今日为梦幻。
*
一周后,江昀徽带我去复查,结果显示一切指标良好。
他没一道回家,丢了个手机给我,“想吃什么以后自己点,软件设的免密支付,我就不回去了。”
我赶忙拦着他问,“你去哪?”
江昀徽眉头痕迹很淡地顿了下,“找其他要看诊的。”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他说,“不回去你就安心住着。”
他给我扔了个钥匙就离开了,也没停在我们初遇的医院,而我也并不知晓这天过后他究竟去了何处。
我的身体早恢复到可以回宿舍,却又介意他若回来找不到我。
两个月过去,谁知他再也没出现过。
有时我甚至在想,他或许在北京还有其他房,只是看我行动不便,大发慈悲给我个落脚之处。
我没动他留给我的手机上与外卖软件绑定的免密支付金额,独自陷入漫无止境的等待却始终不见人影。
他只有名字,连电话也没有。
我重新回到医院,却被告知最近没这么个人出现过。
茫茫人海,他像梦一场。
除了一处房子还算证明他存在痕迹的实物,其余均杳然无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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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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