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方木把衣袖坤到手肘弯处，仔细寻找是否有没有消去痕迹的针孔。她的体质愈合速度很慢，其他人扎针抽血或者是输液的针孔第二天会愈合，苏方木会拖到三四天以后才会淡去。
她受过伤，医生使用银针治疗会苦于没有合适的地方继续下针，受伤针扎过的地方就像一块奶香味十足的饼干上洒下芝麻，芝麻铺满了整个饼干面。
“在找什么？”
苏万叶和苏方木一样被挡在门外。
苏方木是在这方面的能力不强，加之丁仲凉不允许她旁听，她只能在门外干坐着等待最后的结论。
苏万叶倒是系统学过这方面的知识，淼城的医生和研究人员很欢迎她加入，但是最后她还是被隔绝在外。
走廊上的灯大概是使用的年限较长，灯光无比暗淡。苏方木在隐隐绰绰的灯光下看见苏万叶的脸部轮廓。
“我昏迷时有没有抽血检查？”苏方木在两只胳膊上找不到针孔，委托带来两本书的苏万叶帮忙检查，“你帮我找一找？”
“没有。”苏万叶把手中的两本书放下，冰冷如雪的指尖戳在苏方木干燥粗糙的胳膊上，冻得苏方木胳膊瑟缩一下。
苏方木把另一只手垂下来。“没有抽血？院长哪来的血？”
她的体温比苏方木的低，苏万叶觉着暖和，条件反射地把手覆在苏方木的肘弯，等到苏方木疑惑的目光看过来时，她佯装仰头看向积攒一些灰尘的灯，往下拉扯苏方木的衣袖。
“我找人拿了一条毛毯。”苏万叶说着话，空出来的手对准苏方木仍旧挽起的衣袖招一招冻僵的手指，“你披一下。这里的人说，要拿一件新的外套需要二殿下批准。”
苏方木犹豫的抬起另一只手，放到苏万叶手上。“毛毯找谁拿的？”
“一个冒着雪从疗养塔内跑过来的哨兵。她说，这是疗养塔的新毛毯。”苏万叶的手指节染上苏方木的温度，冻得僵硬的指节在发烫。
苏方木专注于苏万叶放在地上的两本书，看清上面的文字。“淼城的建成史和发展史？”
“嗯。我想淼城当地对异兽潮的描写会更加详细。”苏万叶瞅见苏方木没有动起来披上毛毯的念头，她抖开折叠好的毛毯，双臂绕到苏方木的后背，将其包裹起来，收紧领口。
苏方木低头瞄一眼肩上的毛毯，觉着能够盖住两个人。“两个人一起？”
苏万叶说：“不用。你盖着，我要看书。”
苏方木盯住领口发呆，她没有这条毛毯从不觉得冷。有一条足够温暖的毛毯，她倒是开始浑身发冷颤抖了。
“苏万叶。”
苏方木喊似乎失去温度感知的苏万叶。
“嗯？”苏万叶费力的借助微弱的光看书上的文字，“有事吗？”
“……冷。”苏方木口齿不清地吐出一个字。她一个人裹着可以容纳两个人的毛毯，表情淡漠，眼神平静，躯体却在颤颤抖动。
她只说了一个字，然后定定地看苏万叶，在等待另一个人的动作。
苏万叶微妙地从苏方木的眼神里读到另一层意思。
都怪你的毛毯。
她给苏方木披毛毯是出于好意，却得到这样的回馈。“为什么会冷？”
苏万叶愣是读到苏方木藏于黑暗的眼睛里的控诉和幽怨，抿着嘴唇问。
“你过来。”苏万叶迟迟没有动作，苏方木嘴角往下压一个角度，对似笑憋笑的苏万叶说。
“你再等一会，等一会就暖和了。”苏万叶还是坐在旁边不动，于她来说，书本上的文字内容才是最重要的。
苏方木多忍耐两分钟，屈起来的双腿跟着一并抖动。她的眼角余光往苏万叶身上一瞥，默不作声地扯开宛若冰窖的毛毯，“都是你的错。”
苏方木的声音向风一样，一拂而过。她两只手趁苏万叶反应过来之前，快速使用毛毯将罪魁祸首捆绑起来。
“嘶——”苏万叶情不自禁地冷到颤抖，她手中的书直接跌落在地。她不敢相信这是一条标注十分暖和的毛毯。
“我的书掉了。”
“我的错。”苏方木一左一右地拽紧毛毯的两端，强行将苏万叶和她绑在一起。两个冻僵的身体互相抵靠着肩膀，呼吸声清晰可见。
淼城夜空上的星星比森城的夜空多，一条银白色的丝绸带漂浮在上方。苏方木之前看过的双月重新回归孤零零的一轮单月。“月亮不见了。”
“你还会有机会见到两轮月亮一起出现。”苏万叶看书的动作施展不开。如果她想要看书，必须从毛毯底端伸出手，把书本平摊在地上看。
一旦这样做，呼啸的风会从底部灌入。
苏万叶左瞧一下，右瞥一眼，确定自己和苏方木捆在一起看不了一个字，叹气，接受这样的安排。
苏万叶：“今晚要留在这里过夜。”
“嗯。”毛毯还是冷的，苏方木贴近苏万叶一侧的肩头凉飕飕，她连忙把毛毯收紧一下，又一次把共享毛毯的人拉过来。
“两人一间，你和丁副……小姐可以一起住。”
“……你呢？”
“我住单人。”
“不一起吗？”
“你有人陪了。”苏万叶的眼睫毛剧烈抖动，她扑哧一下笑笑，“不用我在旁边陪着。我不要双人间了。”
“我不要。”苏方木在意苏万叶的小动作。药老师应该比较堪重苏万叶，但是她没有来送别。
胡老师说她很忙，最后还是天没亮就跑过来送苏方木。苏方木想不明白胡老师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是因为风瑾鸢，胡老师大可以不用做到这个程度。苏方木对自己在其他人心钟的定位很清晰，不会过高的估量自己的位置。
苏万叶对药老师的态度发生变化，她和丁仲凉“第一次”见面远没有表现出来的平静。
她不高兴是因为药老师，还是因为丁仲凉？
苏方木发呆的时候，不能看书的苏万叶也在发呆。她偷偷摸摸地看苏万叶。
苏万叶：“你在看什么？”
“我听不到里面说什么。”苏方木没有把她的想法说出来，吞吞吐吐地说淼城的隔音效果很好。
“头疼了？”苏万叶的身体在回暖，僵直的手指已经可以随意弯曲直起。
“还好。”苏方木在领口下方钻出一只手，按捏太阳穴，“我想知道她还活着吗？”
“我不知道。”
不知道三个字已经成为苏万叶今日的口头禅。
“你见过她吗？”
苏万叶沉默，她掀起眼皮瞧一眼什么抖没问，但是在暗戳戳打听答案的苏方木说：“没有。”
“你是向导吗？”
“显而易见。”苏万叶觑见苏方木纠结的小表情，“我是向导。”
“我是说，你在成为向导之前，是向导吗？”苏方木直勾勾地盯住苏万叶的眼睛看，暗淡的光下，她的眼瞳又一次出现漆黑的竖纹。
“我……”苏万叶愣了一下，仿佛在回忆过去，又像是在分辨自己是向导和成为向导之前是什么身份。
“方木你进来一下。”二殿下的声音传出来，紧闭的大门打开一半。
明亮温暖的光线照在苏方木身上，刺得她眼睛生疼。
“啊？”苏方木和苏万叶两个靠在一起的脑袋被迫同时转向二殿下。
“是我考虑不周。”二殿下的眼睛地震般摇晃，克制地捏住手说，“我忘了你们没有羽绒服。”
“什么什么？羽绒服！”丁仲凉一瘸一瘸地到门边，低头一看，“不是，你们在门口叠叠乐？”
一条毛毯两个人盖，活脱脱像两只瘦弱但毛茸茸的小动物抱团取暖叠在一起。两双相似又不同的眼睛巴眨巴眨地看过来：“不是。”
语调起伏一模一样，默契像双生，脸庞的五官又各有不同。
“森城的院长给来的两份血液样本，一份是方木的，一份是苏向导的。”二殿下把门完全打开，请体温趋于一致的两只小动物进去，“你们在森城遇到什么事，为什么会中毒？血液的味道……”
苏万叶：“味道怎么了？”
“为什么我闻到基座的气味？”苏方木biu地一下从领口伸出一根食指，揉晚鼻子又缩回去。
她很确定自己闻到一股相似的气味。
“是我们的血的味道？”苏万叶辨别出气味的速度慢一些，“不对啊，之前不是这种味道。”
“提取出来的。”二殿下颔首示意旁边的专业人员给苏万叶解释，“这里还有一条毛毯，你们先分开一会？”
苏方木和苏万叶懵了片刻。苏方木主动从毛毯里面出来，报复性地把苏万叶裹起来。
她看不懂接二连三的操作，从结论听出血液用什么仪器分离，又做了什么步骤，检验出其中有派送到淼城的向导素味道。
这里时刻备着体型小的异兽，一旦靠近闻到这股气味，异兽会狂躁不安，攻击性大增。
排气扇旋转驱动气流，除去污浊空气。室内的味道减少，异兽躁动的动作变小。
“我们能不能提取一部分苏向导的向导素？”
苏方木应激地瞪视说话的白大衣向导。“你怀疑她?”
二殿下：“不是怀疑，是例行检查苏向导的身体情况。”
“可是！”
“可以。”苏万叶说。
“苏——”
“我没问题。”苏万叶把暖和的毛毯交给苏方木暖手，“已经确认这种味道的向导素会诱导异兽发狂。”
“对，谢谢苏向导的提醒。”
向导把苏万叶带到隔间，“我们不会一下取出太多向导素，你别紧张。”
苏方木走到隔间门边站着。
下一秒，营地的警报声又一次响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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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 7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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