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的温泉池也没什么不同。
洗干净之后,她掐诀把头发弄干,随意换了一套黑色长裙,用木簪扎了个简单的发髻。
季沉夜就化作原型,堵住了洞口。
她本以为他盛怒之下会做什么,但什么也没有,他只是动了动翅膀,把她拢进了龙的羽翼中。
白袅袅拍了拍他的鳞片。
“很硬,还是有羽毛的动物好。”
季沉夜的尾巴扫了扫,龙息把前面的几块石头喷成了粉末,黄金色的竖瞳写满了不屑。
“有羽毛的东西,都弱。”
龙的鳞片坚硬,无坚不摧,是强大的象征,她懂什么?
季沉夜移动翅膀,故意用鳞片冰她。看她被冻到的皮肤泛红,又下意识挪开翅膀。一个小法术,送去一阵暖风。
白袅袅瞥他一眼,他还在生气,偏过头不说话。
“我倒是没见过这么幼稚的魔尊。”
季沉夜:“现在你见过了。”
白袅袅用手抓住翅膀上的筋络,动作是要离开的意思。
季沉夜登时恼怒。
“你还要去找你的师兄?”
说话间,他化成了人形,翅膀从他的肩胛骨伸出,仍然紧紧环抱着她。他从后面扣住那一截纤细的腰。浓稠的黑色,像是要融合在一起。
季沉夜,有些分心地想到,她穿黑色,比那昆仑的白袍,顺眼太多。
“季沉夜,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现在还会站在一起,只是为了域外天魔的事。”
《仙缘》里面讲过,要想找到域外天魔所在之处,必须要修复通天路,而女主李清鱼联合了仙,魔,妖三界重开上古遗址。
通天路的残骸就在上古遗址,上古遗址打开,需要魔界至宝,魔灵珠。
她嫁到魔域,本就是为了这而来。
周天子之志,也在于修复通天路,重新连通飞升的道路,所以昆仑的天山雪莲,他一定会拿出来。
只剩下十万大山的妖界,需要女主李清鱼,按照原著重走一趟。妖界的不平等,半妖的秘密,羲和割舍的半身,都是在那儿揭开了幕布。
李清鱼的成长,也在十万大山。
而魔域……
白袅袅掰开了季沉夜的翅膀,她眼前是一轮红色的月亮。
魔域本来,就是剧情里,被毁灭的绝望之地。
域外天魔,怎么会放过季沉夜?他们曾经能锁住他,现在也能毁了他。
这么多年,倚靠寄生才能存活的域外天魔,因为信徒减少,不能够随意降临此界。所以选中了殷誓,作为他们在下界的代言人。可能殷誓自己都不知道,整个魔域的血肉,早就通过魔灵珠成为了域外天魔的养料。
季沉夜以往统治下的魔域,虽然也不乏争斗,但魔族住民也有着他们的血性和力量。而近些年,看看魔域子民那一个个清瘦的脸,混浊的眼。
上层贵族纸醉金迷,大腹便便,下层子民易子而食,瘦骨嶙峋,都是常态。
魔域死的人多,所以也没什么人觉得不对。
只是,从前是战斗与厮杀,强者浴血而生,现在却是饥荒与罪恶,弱者屠戮而亡。
那一轮挂在天上的魔灵珠,是不是正通过域外天魔的操控,嘲笑蝼蚁的挣扎。
季沉夜很快感觉到不对,抱着白袅袅退回了温泉洞中。
一只手伸出,向半空中一抓,一把黑色的伞从空气中现行,在旋转中变大,遮住了洞口,也遮住了那轮血色的圆月。
“魔灵珠的事情,你也知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季沉夜当然不会相信,她只是一个小辈,秘境中的事情,魔灵珠的事情,一步一步,她都仿佛算在眼里。
“也许……我不是人呢?”
白袅袅只说了一句,就因为小红的话停了下来。
「是关键剧情点。」
都说了,她看《仙缘》的时候,一些边缘情节早就不记得了。
而在原著里面,魔域线是在血月坠落之后才展开的。
「李清鱼来到了废墟之地,震惊于域外天魔的残忍,堆积的尸体,就像是乱葬岗一样,而鲜血还在不断流向那轮月亮。」
「她看着月亮变小,成为一个珠子的样子,不断飞升,向着天幕中张开的那个口子。躲在角落的李清鱼,靠着自己偶然得到的法宝芥子舟,才能够遮掩气息。」
「她睁着眼睛,看着还在蠕动的尸体,被黑色的雾气覆盖,吞噬,瓦解。连骨头都没有留下。」
白袅袅心头一跳。
她知道《仙缘》里面的主线都是打打杀杀,但是她待在昆仑那么多年,不也没出什么事吗,怎么现在一出来,到处都是坑。
域外天魔!有本事你就亮血条,不要搞什么神秘感,躲在幕后啊!
“把伞收了。”
季沉夜没动,压着气回道:“血月劫,我要是收了,我们俩都等着没命吧。”
“你早知道了?”
季沉夜黄金色的眼,在黑暗中格外显眼,他漫不经心回答:“毕竟,当初我就是因为这个,输了,被锁起来了啊。”
这是剧情里面没有的,世界自动完善的设定?
白袅袅从季沉夜的侧脸看出了郁色。
「袅袅,是关键剧情点,扭转了的话,我有预感,能找回我的能力。」
「那东西,有点像入侵我的病毒。」
白袅袅在心里回复。
「你有办法?」
「有是有……」
小红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白袅袅催促它。
「再纠结下去,我们就不用选了。」
红色的大眼睛眨巴眨巴。
「你也知道的,我的病毒是情感方面的。解铃还须系铃人,它最怕真爱无敌了。」
白袅袅满头黑线。
「你觉得我像真爱无敌?顶多渣女贱男,棋逢对手,你管我要纯爱?」
可一想到她那不靠谱的功法,还有她周围不靠谱的男男男男……
这个世界就不正常,认命吧她。
「你真能送我回家吗?」
她指的是原来的世界。
小红笃定道:「只要清除病毒,解决掉域外天魔。」
「好。」
白袅袅抓住了季沉夜的手,按着他去收伞。突然的接触让季沉夜恍惚了一瞬间,很快反应过来,要拦住她。
“我说,这是命令。”
有时候 真分不清是龙还是狗。
听到命令,身体比谁都先听话。当伞撤开的时候,那轮月亮好像离白袅袅越来越近了,她周身的灵气像是被冻住一样凝滞了。
季沉夜的感觉好像更糟糕,魔气都控制不住外溢,将她完全的包裹起来。
她能感觉到她的修为在被抽走。
「现在,怎么办。」
小红没有回复。
但白袅袅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她拉着季沉夜,说话的声音很小,因为呼啸的风声太大,但季沉夜还是清晰地听到了。
“季沉夜,给你个机会,实现你的诺言。”
“你说了,让我做九州第一个骑龙的人。”
“堂堂魔尊,不会食言吧?”
季沉夜经常被人说,桀骜不驯,像个疯子。头一回,他觉得这说法不赖。因为这样要命的情况下,他居然觉得兴奋。
他声音沙哑,很是勾人。
他说:“好。”
一字千金。
白袅袅站在龙背上,十指迸发出红色的丝线,裹住了坠落的月亮,重新往天边飞去。
她听到了太多的声音,人们的哭声,房屋坍塌的声音,母亲失去孩子的痛苦,老人生命逝去的无奈,魔域的血将这轮月亮浸得红透了。
朱颜调动着魔宫的士兵,帮忙拯救废墟中的民众,裴璟御剑,一边把同门运到安全的空地,一边躲开某个烦人的苍蝇。
“我说裴璟,魔域的传统还真不是盖的,凡是红事都会变白事。”
曜灵君参加别人的婚宴,仍然打扮得金光闪闪,挥舞着浮尘给自家弟子加防护罩,还不忘隔应老对头。
裴璟没吭声,直接把对方当空气。
曜灵君显然习惯了他这副做派,坚持输出,也只是图个自己爽快。
“就是不知道你那位新娘子,别不是被魔域祭天了吧,搞出这么大阵仗?”
曜灵君戏谑笑着。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没有人觉得这会是一场无人生还的灾难。因为血月带来的破坏,不过山倒房塌。
而高阶修士,都是可以瞬间神行千里的怪物。再惨烈,也不过死些低阶弟子,对于不把低阶弟子当人的曜灵君,自然是游刃有余的。
裴璟的眉头却越皱越深,他们离血月的距离,没有白袅袅和季沉夜近,便也没有第一时间感受到修为流失的感觉。
但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月亮被红色的丝线包裹,纤细的身影驾驭着九州最后一头龙从天幕飞过。
这简直像是神话降临世间。
这一刻,风也因为她静止。
“魔域的子民。”
“我与你们同在。”
红色的,是丝线,也是丢失的情感,一点一点回到了人们破碎的心房。
那些痛苦,那些麻木,全部被一种安宁所替代。
这……是什么啊?为什么让人这么想要流泪。
曜灵君怔然注目着天幕,他不敢置信地,毫无风度地,擦掉了自己的眼泪。
为什么那一刻,他也会觉得那些无辜逝去的低等人值得怜悯……
这是什么精神攻击?
曜灵君不动声色服用了一枚清心丹,定了定心神,期间还分心看裴璟,却发现他完全不受影响。
不至于吧,不就是比他稍微强一点吗?定力这么好,一点影响也没有。
其实不是,只是因为裴璟是情劫对象,所以对万丈红尘劫的免疫力高一点。
趁着这个时刻,裴璟有条不乱地将弟子护送到安全地带,没想到,在昆仑阵营看到本该坐守门派的师弟。
宋雪时对于裴璟在他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依然有怨气,但他不会把私事带到公事上。
只是沉着脸将任务令牌递给了裴璟。
“十万大山,还要师兄走一趟。”
看裴璟疑惑的样子,他不客气讽刺:“某些人不会忘了,自己还是昆仑法印吧。”
“在外面跟别人争风吃醋,师弟我可是帮你处理了不少公务。”
当然,也是他有意让自己忙起来,消化情绪。
宋雪时一开始就选择了朋友的身份,所以他不会越线。
如竹如玉的青年在纷乱的废墟中,淡淡勾唇,将任务令牌抛给裴璟。
“师兄也最好清醒一下。”
宋雪时在了解白袅袅的人里可以排前三,他最知道,她不可能对裴璟一往情深,要是裴璟纠缠不休,可能白袅袅很快就会厌弃。
但裴璟也是他的师兄。
宋雪时不会乐意看见,他们同门情谊生出嫌隙的。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师兄能克制住自己的感情,站在界限内就好。
“喜欢师妹的人很多,从来不差师兄一个。与其在这里给师妹添麻烦,不如帮师妹完成她真正想做的吧。”
“师妹想要重开通天路,魔界的魔灵珠,昆仑的天山雪莲,十万大山的吉光翎缺一不可。”
“羲和前辈和黑龙会解决魔灵珠,我从昆仑带来了天山雪莲。”
“所以,十万大山,我们等大师兄的好消息。”
裴璟捏紧了令牌,和宋雪时的目光交汇又错开。他们是师兄弟,有些话,不用明说,都能知晓。
哪里仅仅是十万大山的事情,宋雪时是警告他,不要追的太紧了。
可他用什么身份来代替师妹说话,师妹都没有让他走,宋雪时凭什么,凭他挚友的身份?
裴璟也有一时的恼怒,但最终还是收敛了所有情绪,像沸腾的水趋于平静。
他看着宋雪时,他的师弟,师妹最好的朋友,点头答应。
他会带回吉光翎,不是因为宋雪时的警告,是因为师妹想要。
也是因为十万大山的任务是昆仑法印的职责所在。
于公于私,他都会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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