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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眼

时代的发展是一辆呼啸而过的列车,大部分人背起行囊奔涌上这趟绚丽的快车,是对未来的憧憬;是心底暗藏的**;是被“淘汰”的恐惧;是迷茫中的不安追随;是某种意义上对自己的负责等等,都驱使着大多数人前行,他们大多拼命奔跑,在繁华的大地上努力绽放自己的生机,在这一过程中又有一部分人,在追求理想与物质的征途上献出了过多的时间与健康,被迫或主动停下,有些人走向终结,有些人则迎来了新生。

“十号床的病人。。。。。。三号床换药。。。”医院的走廊似乎永远这么嘈杂,可是有那么一处“小岛”,避开了婴孩的哭声掀起的海啸;挣脱出崩溃后的绝望和无休止的争吵;甚至连新生或劫后的喜悦也一视同仁地躲开,那是独属于林婳婳和周时慢的秘密“小岛”——一间被精心装扮过的医院休息室。

房间里的周时慢看着小桌上精致的便当发出惊呼:“啊!蛋包饭、味增汤、煎鱼饼。。。还有小柑橘!好爱你啊婳婳!”对面的林婳婳歪着头满眼笑意看着大快朵颐的周时慢递来一个保温杯:

“还有呢,玫瑰花水,好啦,慢一点吃。”

周时慢接过保温杯一脸委屈地看着林婳婳:“啊啊,你都不知道我今天遇到一个超级奇葩的病人。。。我们主任。。。”林婳婳静静的听着周时慢的一顿输出时不时的点点头。

“婳婳,还好你今天来看我,还带来了这么棒的慰问餐呜呜呜,我的一天都被治愈了。”

鹅黄色的灯光柔和地落在林婳婳温和的面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眸荡漾着温润的光泽,流畅的面部线条,高挺的鼻梁,丰润的双唇,当她微微扬起嘴角时,还有一处浅浅的梨涡,乌黑的头发垂在腰间伴随着自然的卷曲,一时间,周时慢怔住了,她们从小就认识,她承认她的这位朋友从小到大都是人人羡艳的存在。家里父母在医院奔忙,儿时的周时慢常常被送到对面的陆礼叔叔家里,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林婳婳时的场景,偌大的花园里种满了波斯菊,紫藤花顺着石柱爬上花架撑起一片紫色的阴凉,一个黑发女孩穿着薄荷色的长裙闭着眼倚坐在长椅上,白色的波斯猫从花架上跳下舒服地卧在她的膝上,女孩倏然睁开双眼,珀色的眼眸闪过一瞬的惊惧随后化作温柔的海洋,修长的手搭在波斯猫洁白柔软的身体上,又淡然地微闭双眼,任由花瓣落在她的肩头。林婳婳和那些周时慢在商业晚宴上见到的少爷小姐不一样,她真的很温柔,温柔到能包容化解一切,至少她是这样觉得。

在没有大人在家的日子里,林婳婳会给周时慢做各种好吃的,一开始也做不好,但林婳婳认真地费心思学,时慢曾经问她为什么不让阿姨做,婳婳瞪大眼睛说:“我想让你吃我亲手做的!”

直到现在周时慢还会在她们共同的朋友面前洋洋得意地说:“我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林小姐可是为了我才学做饭的!”

林婳婳和周时慢在各自的领域一步步发光发热,婳婳成为了一名大学教师,而时慢为了继承父母的医院努力学医,周时慢在医院里看遍了人生百态,有新生的喜悦,有死亡的诀别,有痛苦的挣扎,有乐观的坚持。。。。。。医院和外面世界不一样,在病房里,可以看到一个个因为身体原因被迫停止追逐的人们静静思考的样子,像是褪去了外面世界赋予的各种职业、地位等带来的光环或唾弃,开始重新寻找本真的自我,时慢总觉得自己看透了太多世间的悲喜都变得有些木讷了,可每当看到林婳婳,都觉得像是找到了灵魂的栖息地,就像这间隔绝了药剂味道、人语、机器声音的休息室,让人的心灵得到休整,她总觉得林婳婳是快时代的怪胎,她好像永远不会被裹挟,看似温和,却仿佛有强大的力量,周时慢的迷茫与痛苦总能在林婳婳身边得到消解,从而再次期待着每日升起的太阳。

她常常打趣林婳婳:“林老师,我都想把你供起来了。”

林婳婳总是笑笑:“我也没有做什么呀。”

可她就是有这样神奇的力量,周时慢想到这里低头一笑。

对面的林婳婳冲她挥挥手:“想什么呢?”

周时慢抬起眼:“我在想什么样的人能和你站在一起。”

林婳婳扯扯嘴角:“干嘛呀,突然说这个,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

“你知道吗,追求你的人不多,那是因为在男人眼里你像一朵高岭之花,只能看看,却不会触碰。”周时慢怔怔地说。

林婳婳装作沉思:“或许。。。是我太高啦?”

周时慢瞪起眼要来捏婳婳的脸:“你想什么呢,一米七的身高多好看啊,你可千万别因为这个自卑,我还想长到一米八呢,谁说女孩子就一定要比伴侣矮啦。”

林婳婳笑着躲开:“哈哈哈知道啦,今天要不要接你下班?”周时慢双手抱胸:“不用啦,今天给男朋友一个机会。”

“好好好,你别太辛苦,我走啦。”林婳婳拿起收好的餐盒往外走。

周时慢笑嘻嘻的抱拳:“恭送林爱妃。”

林婳婳笑着关上门在走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走着,笑容慢慢淡去。

和什么样的人度过余生就算是早已封心锁爱的人或许也会偶尔遐想,更何况是从没有恋爱过的她,那会是个温柔的人吧,他会喜欢运动吗,喜欢小动物吗,他。。。现在在哪里,又在干什么呢?林婳婳突然停下脚步,自嘲地想想:你在想什么啊。

疾风透过病房的窗户将厚重的门撑开一处狭小的缝隙,林婳婳感到一阵凉意,双眼眯起宛似一对可人的月牙,微微侧身,透过病房的门缝,琥珀色的双眸少见地骤然收缩。

病床上一个女孩双手平摊无力地搭在床上,栗色的短发湿哒哒地垂在肩上,她紧闭双眼,骨骼分明的面庞微微抬起,锁骨上和手臂上已经被处理好的伤痕与她雪白的皮肤格格不入,似乎是感受到了陌生的视线,女孩有些吃力地将头转向房门,一双如星空般深邃的双眸懒洋洋地盯着门缝外的林婳婳。

林婳婳惊得后退一步,却没舍得离开,她从没见过这么俊美的面容出现在女孩子的脸上,一颗晶莹的水珠越过她高挺的鼻梁一直滚落到下颚角,最后与脖颈间还未愈合的伤口融在一起,可她似乎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一切,无论是缺失或是美满,仿佛这本就不是她的躯体。一种英气和漠然相互冲击的美感交织在一起。

林婳婳知道这很不礼貌,但她就是被眼前的一切强烈地吸引了,她是谁,为什么浑身是伤,那双如星空般美丽的眸子为什么现在却如深邃的大海般冷寂?她生平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这么多疑问,甚至想马上知道她的一切。

“小姐,请让一下。”护士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林婳婳收回目光往旁边站站:“抱歉。”

护士推着小车走进vip病房,走到女孩身边:“南小姐,我来给您换药。”女孩将脸扭向一边的窗外,凝视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点无情地拍打着枯叶,沉默着。护士上完药后低着头对女孩说:“南小姐,您上药的地方不要碰水,有需要您再叫我。”

护士推着车快步走出门外,林婳婳鬼使神差地跟上刚刚的护士:“你好,我想打听一下里面的那位小姐是谁。”

护士小姐为难的说:“小姐,十分抱歉,vip病房的病人信息我不方便透露,只是那位小姐。。。有些奇怪,平时也没人来照顾和看望她,我们也不敢多做什么,只是做好分内的事。”

林婳婳冲她甜甜的笑笑:“没关系的,是我冒昧了,你继续工作吧。”护士小姐脸红着走开了。

林婳婳心里砰砰狂跳,心里有一千个声音在狂响:你在干什么!她只是一个陌生人你不要越界了林婳婳!但又有一万个声音在呐喊:可是。。。可是我想认识她,为什么,她很奇怪?她身边怎么没人照顾?为什么那么美好的身体上会有如此可怕的伤口?最后一根理智的线终于绷断,林婳婳坚定地向vip病房走去,她深吸一口气,敲敲门:

“你好,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女孩看了她一眼,又将视线转移到窗前。

林婳婳将半个身子探进来:“你不说话,我可进来喽。”

又是沉默的回应,林婳婳鼓足勇气僵硬地一步步挪进病房。她注意到床头上的病人信息:原来,她叫南熙。

林婳婳温和地看着南熙:“南熙,你好呀,我叫林婳婳。”南熙的目光终于从枯叶身上移开,慢慢落在林婳婳身上:“有事吗?”

林婳婳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努力对上南熙深沉的目光颤巍巍地说:“我。。。我看你头发湿了,刚刚护士小姐可能没注意,你。。。你这样不行的,会生病的。”

南熙不语,只是静静看着林婳婳,林婳婳不禁暗叹她从未见过这么摄人心魄的双眼,只是这双眼里现在没有一丝**、一线生机。林婳婳突然注意到南熙手上的输液管,反应过来:“你。。。你不要动哦,我来帮你擦。”

林婳婳从卫浴取来干净的毛巾迟疑着要不要出手,最终还是鼓足勇气把毛巾轻轻搭在南熙头上,小心地揉搓,将雨珠一点点擦干,林婳婳的脑子里蹦出一只被雨打湿的栗色小猫,琥珀色的眼微微弯起:还真像个流浪雨巷的小猫呢!

她将毛巾叠好放在一边,用修长的手轻轻拨弄梳理柔软的栗色短发,南熙好像不排斥这样轻柔的触碰,甚至有点享受的闭上了眼。林婳婳忍不住笑意,轻哼一声。

南熙慢慢睁开双眼,直直地看向对面充满笑意的女孩,她好像终于反应过来,后退一步,似乎是感受到雨滴沉重的拍打,女孩看了一眼南熙,将纱窗关上,留了一点小缝,有些担心地说:“你现在不可以吹风,我留了一点空隙,透透气就好。”

林婳婳以为又会得到一阵沉默,却没想到一声肚子的控诉声传入她的耳朵,婳婳有些疑惑地看着南熙:“你们vip病房竟然不提供病号餐吗?”

南熙沉默着,正当林婳婳准备放弃时,一阵清冷低沉的声音响起:“他们不会给我送的。”

林婳婳哑然:这是vip该有的待遇?!婳婳突然想起来在另一个餐盒里有两个鱼饼和一碗味增汤,那本是她的晚餐,刚刚不饿就没吃,她赶忙拿出餐盒:“那你真是幸运,遇到我啦。”

婳婳夹起鱼饼轻轻吹吹送到南熙嘴边:“这个不油的,病号可以吃哦。”

南熙却漠然地盯着林婳婳:“为什么,你是她派来的?”

林婳婳一脸疑惑:“她?是谁?你快吃吧,这没有毒的。林婳婳像是在安抚一直受惊的小猫,为了让南熙信任自己,她咬了一口小鱼饼:“真的!没下毒!这个我咬过了,给你换一个。”

南熙看着眼前的少女有些恍然,总觉得自己正被强行拉入另一个世界,一个温室花园,那里没有雨滴、枯叶和那些潮湿的味道,满是花的香甜和阳光的温热。她很勉强却似乎无法拒绝。南熙轻轻开口:“不用,没关系。”

林婳婳点点头将鱼饼递来,看着南熙一口一口慢慢吃掉自己递来的食物,心里面竟然有一种成就感,就像是攻略了一只傲娇的小猫,成功获取了她的一点点信任,可这毕竟不是小猫,所以更有一种微妙的感觉,让林婳婳很兴奋,她甚至现在就想把南熙领回家,自己悉心照料。。。林婳婳瞪大双眼,震惊于自己竟然有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她可还是个只知道名字的陌生人,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她,就想着把人往家领,林婳婳你疯了。

南熙抬起头看着林婳婳:“谢谢你,林婳婳,很好吃。”

林婳婳看着空空的食盒,不禁温柔地笑起来:“你喜欢就好,我。。。我明天再来看你。”说完就收拾好餐盒就离开了。林婳婳在漆黑的走廊上僵硬地挪动,也许是四周过于安静,安静到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很强烈,也许是南熙直视她的目光过于直白;也许她听到南熙叫了她的名字,她说不清,这种感觉很陌生,她从未有过,她既慌乱又兴奋,又有些期待明天的见面。林婳婳直视着前方,肆意的笑容绽放在美丽的面容上:南熙。。。真的,好神奇!

冷静下来,各种有关南熙的疑问又爬上了婳婳的心头,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医院的服务总台,婳婳看着值班医生,微笑道:“你好,值班辛苦了,我想打听一下vip病房的南熙,为什么医院不给她不提供餐饮呢?”

值班的医生本想打发掉询问的人,可一抬眼,谁能拒绝一个笑意盈盈的美人呢?

医生为难的说“南熙小姐。。。情况有些特殊,她是今天刚被送来的,我只能说上边有人让这么做的,我们不好违抗。”看着医生为难的神情,林婳婳瞬间明白了,所谓上层社会,有些表面光鲜的大家族,内部确藏着难以言喻的秘密,然而他们达到目的的手段也不过是操纵手里的权势,用利益来丈量价值。作为陆氏的独女,林婳婳从小就耳濡目染,深知这场“高层间”游戏的规则,如果手上没有底牌,就算是家族里的血亲,也只会被无情地摆布。她并没有为难值班医生,点头致谢后便离开了。林婳婳站在省医院的大门口,看着浠沥沥的雨滴浸润在花坛的泥土里,沉思间,却被一盏明亮的车灯打断,将她的神思拉回,车门打开,一个高挑的中年男人打着伞向林婳婳走来:“小姐,上车吧,先生和夫人在家等您。”婳婳点点头,走上车,将城市纷乱繁华的霓虹隔离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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