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走到周日，两人相约去书城买书。
因为是休息日，宁嘉安不太乐意继续穿校服，而是从衣柜里头翻出一套衣服来穿。
宁嘉安出门的时候和父母打了声招呼。
“晚饭回来吃吗？”妈妈问了句。
“回来吃回来吃！”宁嘉安的声音从玄关飘过来。
他三两下换好鞋子，把门一开一关，下楼去了。
他到了楼下，站着等了会儿，看到梁晓康穿着一身休闲装，似乎也不待见校服。
梁晓康也看见了宁嘉安，朝他挥挥手，本就轻快的步伐又迈得更大了些。
“走吧，咱们出发！”
他们来的这家书城，其实就是当地最大的新华书店，开了几十年，门口的招牌换了又换，但是个别角落剥蚀的墙体、内部整体风格，还是透露出年代感。
这种年代感让宁嘉安有种别样的安心感。
不知道是不是全国连锁的缘故，书城比宁嘉安去过的其他书店大气得多，不少放在书架上的书都拆了塑封，可以供来购买挑选的人翻阅。
许多住在附近的学生都会在周末来看书，路过放名著的地方总能看到一些盘腿坐在地上的人。
宁嘉安和梁晓康路过名著区，又走过摆放各色绘本的区域，走到了书店最角落的位置。在那里教辅和工具书比邻而居。
来买教辅的不是学生就是家长，大多还比较有素质，翻看这些教辅时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注意撕出裂痕。
说是买书，其实未必真的会当天结账付款买下来。宁嘉安虽然还没到赚钱的年纪，对于物价的认知也还停留在零食和食堂饭菜的层面，但不管怎么说，按照书背面的标价买书从来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课本除外，课本的标价是真的便宜。”宁嘉安说着，把教辅放回去，然后在手机上记下这本书的名字、编者与版本，准备回去网购。
梁晓康双手双脚表示赞同，他曾经不小心弄丢了课本，回头去买才发现网上的价格都比标价高。
梁晓康要买的书在大学教材那块儿，那里就没什么人了，他抽出那本书简单翻了翻，又看了一眼价格，再上网搜了一下。
“网上怎么卖得还更贵啊。”梁晓康小声和宁嘉安说，把手机上搜出来的离谱价格给宁嘉安看。
“那就直接这里买吧。”宁嘉安说。
所以梁晓康买了一本书，宁嘉安选了三本，准备回去网购。
时候还早，两个人干脆待在书城接着看书。
从经典名著到畅销小说，从心灵鸡汤到成功学书籍，这家书城都给出了一视同仁的态度，全凭读者自行选择。
两人在书城看书看到下午四点，期间盘腿坐在地上，蹲在地上，站着，换了若干姿势。
宁嘉安成功在看完一本书的同时把自己的小腿弄抽筋了。
宁嘉安正准备站起身离开，用抽筋的小腿点了点地，错位的感觉带来鲜明的痛感。
他在梁晓康的搀扶下缓缓坐在地上。
“没事没事我稍微缓一下就好。”宁嘉安痛出了泪花，但是又偏偏自我感觉良好。
“你确定只是抽筋，没有扭着哪里吧？”梁晓康一脸担心地蹲在边上看着他。
“应该确实只是抽筋，脚崴着了的痛感不太一样。”听声音，宁嘉安依然十分淡定。
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蹲着，在书城多待了会儿。等抽筋缓过去以后，宁嘉安抬手抹掉泪花，从地面借力站了起来。
梁晓康连忙站起来扶着对方，却因为蹲久了，起身时一阵恍惚。
宁嘉安反过来伸手把梁晓康搀住了。
带着结好账的书，两人离开书城，踏上回家的路。
书城坐落在一条商业步行街附近，正好是周末下午，街上有不少人，老的、少的，成双成对的、拖家带口的，算得上热闹。
宁嘉安一走出书城的大门，就感觉身边热闹了起来。
“我们直接去地铁站吧？”梁晓康问了一句。
宁嘉安点了点头。两人就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诶，那里好像新开了一家零食店！”梁晓康突然拉了拉宁嘉安的袖子，指向了对面一家挤满了人的店面。
“好像是的，之前来的时候没看见过。”宁嘉安远远看了一眼，得出结论。
“要不……”
“书给我吧，我在门口等你。”宁嘉安朝梁晓康伸手。
店里人这么多，宁嘉安不是很想进去，而且梁晓康要是带着书进去，出来的时候书可能已经被挤没了。
梁晓康一脸感激地把装着书的塑料袋递给宁嘉安，“我去去就来，马上就好！”
“没事，时间还早。”宁嘉安抬手看了一眼表，现在才三点出头。
梁晓康走进这家零食店，身影淹没在人群中。
宁嘉安干脆站在店门口，并没有掏出手机消磨时间，而是看着街上来往的人群。
走在街上的年轻人和中老年人基本五五开，不少白发苍苍的老人看着比年轻人精神多了。
宁嘉安的视线漫无目的地飘着，在满是陌生人的街上并没有一个固定的锚点。
不知怎么的，他的目光落在一对老夫妇身上。
这对老夫妇身上都带着一点书卷气，看着就像那种退休了的老教师，身上的其实是教了一辈子书浸润出来的。
但是这种气质并不是宁嘉安注意到他们的原因。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们？”宁嘉安这样想着，却没有贸然上前打扰。
他脑子里浮现出一些有来往的老人，最亲近的是他的爷爷奶奶，也就是他妈妈的父母，再就是一年只见一次面的长辈。
他想来想去，却没法把看到的两位老人和脑海中的任何人对上。
“嘉安，我好啦！”梁晓康有些艰难地从零食店里挤出来，手上还提了一小袋零食。
由于刚从混乱吵闹到堪比菜市场的零食店中出来，梁晓康说话不由自主地大声了些。
而宁嘉安还没来得及转过头去，就看到那对老夫妇向他看过来，眼神蜻蜓点水般同他交汇，随即偏了开来。
宁嘉安几乎觉得这是他的错觉，可是他没来得及细想，就被梁晓康揽住肩膀。
“难怪人这么多，新店开业正在促销呢！”
梁晓康打开袋子，“这个饼干很好吃的，你吃吗？”
宁嘉安伸手接过饼干。随着饼干在嘴里被咬碎，糊成一团。
“有点糊嗓子，不过味道确实不错。”
宁嘉安把书递回给梁晓康，和对方一起往地铁站走去。刚刚遇见的两位老人被他暂时抛在脑后。
回到家的时候，晚餐已经摆上了桌，见他回来了，妈妈让他赶紧去盛饭。
“爸，妈，我今天遇到两个很眼熟但是不认识的人。”
宁嘉安家里并没有什么“食不言”的规矩，相反，他们许多话都是在饭桌上说的。
“他们什么年纪？”爸爸问了句。
“和爷爷奶奶差不多吧，看起来挺精神的，特别像退休老教师。”宁嘉安想了想，说。
本来他觉得这个特征可能太过于宽泛，而且没有具体的外貌信息，爸爸妈妈可能会一脸茫然地让他多回忆些细节。
但是他的父母对视一眼，原本放松的神情变得有些凝重。
宁嘉安嘴里正嚼着一块肉，看到父母的神情，停下了咀嚼的动作。
“我大概知道你说的是谁了。”爸爸轻轻放在筷子，正要起身，却被妈妈拦了下来。
“先吃完饭吧，吃完饭再说。”妈妈给宁嘉安夹了一块肉，又往爸爸的碗里夹了一块。
虽然很疑惑，但是宁嘉安这顿饭吃得还算安心。
“我吃完了。”他把最后一口饭混着大白菜一起咽了下去，伸手把自己面前的骨头轻扫到碗中，转身走向厨房。
父母也解决了晚饭，把桌上的盘子收好，空盘子和空碗简单冲洗后放入洗碗槽，剩菜裹上保鲜膜放进冰箱。
等三人在客厅坐定，时间已经走到将近七点。
“我去拿一下相册。”爸爸起身走向家中的储物间。
“你对幼儿园的事情还有印象吗？”妈妈冷不丁问了句，轻轻握住宁嘉安的手，面上带有些许心疼。
“我不记得了，那个时候我应该还没有记事。”宁嘉安摇了摇头。他零星的记忆是从小学开始的，幼儿园的事情几乎都是听梁晓康和父母说起，自己本身已经不记得什么了。
“其实你小的时候被弄丢过一次，就是你读中班的时候……”
妈妈话说了一半，看到爸爸从储物间出来，暂时停下了话头。
这本相册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虽然保存得很好，但是从封面的风格也能窥见岁月的痕迹。
爸爸把相册翻到很靠后的一页，然后摊放在宁嘉安面前的茶几上。
“你看看是不是他们？”爸爸说。
宁嘉安顺着爸爸的手看去，一对穿着得体的老夫妇笑着看向镜头，正是他下午遇到的两人，只是照片上的两位看上去稍显年轻些。
紧接着他的目光扫过这张照片——这是一张全家福，上面除了这两人，全都是他非常熟悉的面孔。
“你碰到的这两个人，是我的父母。”
宁嘉安猛地抬头，看见了爸爸露出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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