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彤见小芽将吃食原封不动地端了回来,正要问她怎么回事,小芽放下托盘快步走到她面前,还故意扭头朝四处看了看,才压低声音:“彤姐,这两位客人的关系不一般!”
不一般?还能怎么不一般,万彤语气平平:“住同一间房,不是亲人就是夫妇,但看那两位的年纪,就算是家人也该避嫌,只能是夫妇了。”
她还以为客人对饭菜不满意,小小紧张了一下,没想到就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
“等等,客人关系不一般跟你送饭有什么关系?”万彤说着就要抄起锅铲给小芽头上来一下。
“不是!你先听我说!”小芽熟练地抱着头退到安全距离,挤了挤眼:“我去送饭的时候,房门没锁,我一敲就打开了。”
“正好看到郁姑娘在扒时公子的衣服!”
万彤拿锅铲的手一顿,先念叨了句:“叫你平时动作轻点。”隔了半分钟,才状似无意道:“真是那郁姑娘主动的?”
小芽早就料到她的反应,也不在意她先前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嘿嘿笑了一声又凑近半步:“当然!我看郁姑娘都快趴到时公子身上了!”
眼睛一转,小芽越发压低声音:“没想到郁姑娘看着瘦瘦小小竟如此胆大,你看时公子那长相,你说会不会是,被强迫的?”
世道这么乱,发生这种事也不奇怪。
只是小芽很快就自顾自地推翻了这种猜测:“不过我见时公子虽然举止慌乱,面上却丝毫没有厌恶的情绪,应该不是被迫的。”
“你说她们都这么熟了,昨晚干嘛还叫我去替郁姑娘换衣服?”
万彤听到这里没忍住屈指敲了小芽一下,脸蛋发红:“人家夫妇俩的闺房之乐,你懂什么?日后不许如此莽撞。”
等郁熹和时雨从楼上下来,小芽自以为隐晦地盯着二人不转眼,小跑到梯子口献殷勤:“二位可要现在用餐?吃食都还在锅上温着。”
一天两夜没进食,郁熹着实饿了,只是尚且保留着理智,避开小芽热情的视线:“那粒碎银够我们吃喝几日?”
“五日。”小芽伸出一只手比了个五,笑得露出两颗虎牙,又伸出另一只手比了个二:“若是在吃食上节省些,可以住七日。”
郁熹没怎么犹豫:“就按七日的来吧。”
“好嘞。”
在小芽回后厨端东西的间隙,郁熹在大堂里落座,凑近坐在身旁的人:“刚忘了问,那你现在可需要吃饭睡觉?”
时雨端正地坐在凳子上,目不斜视地看着桌子边缘:“可进食少许,无须睡眠。”
郁熹不由扫视了一眼,好奇道:“你吃饭的话不会直接掉进去吗?”
“不会,”时雨睫毛轻颤,认真解释:“可用灵力催化。”
这不就是只吃不胖的体质?郁熹生出点羡慕,可一看见自己细瘦的手臂,立马歇了这种心思。
她得好好长几斤肉才行!
等小芽将碗碟摆好,郁熹正欲动筷,却被她一句话硬控半分钟。
“郁夫人,时公子,慢用。”
郁什么?什么夫人?郁熹下意识看了小芽一眼,对方正挤眉弄眼,对她露出一个“不用说,我都懂”的笑容。
郁熹默默收回视线,默默开始用饭,想到刚刚那一幕被人看见,她觉得解释起来太麻烦,左右只是个称呼,又不会掉块肉。
人生有时候不过俩字,算了。
偏偏有人不这么想。
小芽放好东西就退下了,时雨见郁熹神色自若,等了几分钟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不解释?”
郁熹刚咽下一口带着肉末的菜苗,满脸幸福:“没关系,只是个称呼罢了。”
时雨微微蹙眉明显不赞同:“虽只是个称呼,却关系着郁姑娘的清白,实为不妥。若姑娘嫌麻烦,我可以去解释的。”
他说完就要起身,郁熹连忙放下筷子将人拉住,有理有据:“如今我们同住一屋,若你现在去解释,又该如何说明我们的关系?”
见时雨面露犹豫,郁熹又下了一剂猛药,半开玩笑:“你别忘了我们是拜过堂的,这样一想也不算误会。”
听到这话时雨不敢再动,身体僵直地坐在木凳上,唇角微抿似是想要说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而在柜台默默窥视的小芽看见这一幕,心道这两位还真是如胶似漆,吃个饭都要拉拉扯扯。时公子脸都红啦,嘿嘿,等会儿一定要告诉彤姐!
等郁熹饭都快吃完了,才听到这人低声细语:“郁姑娘以后莫要开此玩笑,那次,只是意外,郁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嫁娶都是要经媒妁之言,六礼俱全,万不可如此草率。”
郁熹只觉他这副不敢看她,又要同她理论清楚的模样有几分可爱,不好将人逗弄太过,含着笑顺从地应了句:“知道了知道了。”
虽然有七日的时间,但郁熹不敢懈怠,毕竟银子只会越用越少,这种坐吃山空的感觉可不太妙。
而她现在只有一门纸扎人的手艺能用来谋生,而这个生意也需要空间和材料,她总不能直接在人家店里开张吧?
思来想去,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找个住处。
郁熹让时雨去向小芽打听哪里能租个院子,得知她们想待在江东城,小芽面露惊异:“你们为何要待在这里?江东城能走的人都走了,现在名副其实是一座鬼城。”
不得已,郁熹只好小声解释:“我家原本在东街,近日起火不能再住,只能换个地方。”
小芽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那烧了房子的倒霉人家啊!”
这事都已经传过来了?郁熹也觉得她挺倒霉的,先是莫名被卖不说,如今拿回房契,房子还没了。
她一定是和原主那个家相克!
“江东城已经好多年没走水过,如今人又少,实在想不到会有人家起火。”小芽觉得刚刚的话不妥,又解释了一遍。
“城南原本就乱,现在也是留下的人最多的地方,暂不做考虑。城北多是大户人家的地产,就算现在没住人想来也不会租出去,如今只有东街和西街你可以考虑下。”
“只是东街有些房子被流民占领,连牙行的人都拿他们没办法,不若你考虑考虑西街?虽然现在看着冷清,但毕竟是商户产业,平日里还是有官府的人前来巡逻。”
“况且为了回本,不少人铺子都挂在牙行,你仔细挑挑应该能找到合适的。在北街和西街地交界处,往巷子里走走就有牙行,不过如今只有上午有人在,现在去怕是晚了。”
小芽一番话有理有据,全然为郁熹着想。承了这番好意,郁熹感激一笑:“好,多谢小芽姑娘,我们会好好考虑的。”
今日租房不成,郁熹想了想,还是带着时雨去了东街,正好赶上替周若依送行。
听闻二人已在西街客栈住下,正准备租个院子,孙巧慧放心不少:“那丫头说得没错,西街目前确实是最好的去处,待你们安顿好,别忘了给我们写封信。”
说完又从收拾好的行李里拿出一个包袱,递给郁熹:“这里是原本说好给你留的吃食,想着其它的你不好带着,就只留了面饼和肉干。我能为时雨仙君做的不多,这点心意你就不要推辞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郁熹也不好再拒绝,接过包袱挎在身上,转头对周若依叮嘱道:“路上好好照顾你祖母,依依也是大人了。”
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郁熹虽然摆出样子,却显得有些窘迫。
周若依撅嘴不服:“你也就比我大两岁,做什么长辈姿态。”说完又眼眶微红,一把抱住郁熹:“你就我一个朋友,我走了你可怎么办?日后遇事不要一味忍让,该反对就反对,该发火就发火,莫被人欺负了去。”
这还是郁熹第一次被同龄人抱个满怀,一时之间身体僵硬,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连心跳都快了几分。
周若依交代完,又偷偷看了一眼时雨,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暗示:“近水楼台先得月,人都送到你面前了,好好把握机会。”
到现在她对于一缕神魂的说法还是半信半疑,实在是时雨的言行举止都同常人无异。周若依才不管什么仙君不仙君的,只希望自己姐妹有个好去处。
况且根据她的观察,今日这两人的气氛有些微妙,没见时雨仙君都主动拿走郁熹身上的包袱吗?可见他并不反感同郁熹接触。
只要她再努努力,和仙君在一起什么的也不是没可能!
郁熹原本还在紧张,听到周若依的话只觉好笑,在对方恨铁不成钢的视线下,只好拍了拍她的背:“好。”
站在郁熹侧方的时雨,眼见她趁机将一叠铜板塞进了周若依的包袱,垂着眼若有所思。
马车即将启程,孙巧慧最后对着时雨弯身一拜:“能再见时雨仙君一面,老妇死而无憾,还望仙君多多保重,日后仙途顺遂!”
等送走二人,郁熹心里有点酸胀,周若依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接收到的第一份好意,也望她日后平平安安。
连着奔波几日,夜间郁熹总算记得叫桶热水,打算好好沐浴一番。
时雨见此,连楼都没上,直接坐到大堂里离房间最远的位置,打算等郁熹收拾好再上去。
热水一送到房内,郁熹迫不及待地踩了进去,整个人钻到水里只露出个头,任由热水洗刷身心的疲惫。
怎么感觉她穿来一个月,尽遇到些要人命的事?要不是遇到时雨,指不定死多少回了。
活着,真难。
趴在浴桶边想着这些事,郁熹昏昏欲睡,只是还没等她意识彻底模糊,楼下突然传来巨大的动静。
郁熹面无表情地睁开眼,起身离开浴桶擦干身子,心道不仅活着难,连睡个好觉都难。
等她穿好衣服推开门,在楼梯口就看见时雨被黑压压的一群人团团围住。
而小芽和彤娘站在外边满脸愤怒,一副要冲上去同人干架的气势。
不是,这又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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