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熹只是想来吓人,却没想能听到这种惊天大秘密。好在唐霜已经进入癫狂状态,压根没注意到她片刻的呆滞。
“你为什么要杀你爹?”郁熹好奇心被勾起,却不忘自己女鬼的设定,话语间全是恶意:“说不定我还能将他找来,同你做个伴。”
努力发出“桀桀”的邪恶笑声,郁熹见唐霜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毫不怀疑若是她现在能动,就算是鬼也会试着杀一杀。
“为什么?”唐霜嘶哑着嗓子,宛如愤怒的小狼低吼着:“就凭他想把我娘和我都卖去青楼!”
“唐齐山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子,见考试无望常年酗酒又好赌成性,稍有不顺心对我动辄打骂,这样的人怎么配活着!”
“可恨我娘居然还相信他能改,日日为他做牛做马,却不知他连她都要卖去做妓子!”
用尽全力喊出这番话,唐霜不受控制地开始低喘,眼角划过一滴泪液顺着太阳穴没入枕头。
郁熹听明白了,简而言之就是烂泥的爸,懦弱的妈,和破碎的她。若是搁现代小说,高低是个女主,可惜生活往往更为残酷。
那不是白纸黑字的爽文,而是早已千疮百孔和着血与泪的荆棘之路,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哈哈,你知道吗,一点点断肠草,就能让那个酒囊饭袋丧命,这真是我做过最正确的事。”
“哪怕死状有些蹊跷,谁又能怀疑到一个六岁的孩子身上?你看,没有他,我和我娘能过得好上千倍、万倍!”
“我没错,我只是想要活下来而已,我有什么错!”
郁熹捧着唯一的光源,看向唐霜扭曲又偏执的一张脸,突然觉得有点没意思。诚然她确实有片刻的心软,但唐霜的不幸又不是她造成的,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只是和平常一样,在家扎纸人吃饭睡觉,一觉醒来就半只脚踏入鬼门关,那她又做错了什么?
“唐霜,你之前杀人是你的事,我且问你一句,我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吗?是你陷我于如此境地,这笔帐,我自会同你一一算清楚。”
红衣女鬼收起瘆人的笑意,凤冠闪烁让唐霜微微闭眼,只听见她冷若冰霜地一字一句宣判道:“自今夜起七日内,我会一点一点收取你的魂魄,将你制成我最忠实的傀儡。”
“你时日无多,趁这几天,好好享受最后的时间吧。”
说完这句话,郁熹吹灭了油灯,四周重新陷入黑暗。凉风四起,吹得床侧的纱帐上下飘飞,唐霜听见凤冠上珠串相撞的声音逐渐消退,与此同时苍白的月光重新渗了进来。
门窗紧合,似乎一切都回到原本的样子,但干哑的嗓子和痉挛的身体,昭示着刚刚并不是一场梦。
郁熹变成了厉鬼,七日内就要取走她的命,唐霜此刻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点。
——
回到地窖,郁熹第一时间把身上累赘的衣物脱下来,鞋子一甩直板板地躺到被褥上,赶在时雨开口前伸出一只手阻止:“先别和我说话,今日社交极限到了。”
社交极限?这是何物?时雨一头雾水,但见郁熹两眼空茫一脸生无可恋,还是默默盘坐在一旁调息。
郁熹虽然表面放空,实则内心汹涌澎湃,在“天呐我出息了居然敢和别人说话”和“演鬼还挺有意思再接再厉”两个念头里反复横跳。
因为从小展现出对纸扎人异于常人的喜爱,郁熹从小到大都没交到过朋友,哪怕第一次见面还算和谐,也会在得知她的兴趣爱好后避之不及。
虽然她的家里人都很好,但不妨碍她自动修炼出避开旁人视线的被动技能,在人群中往往是最透明不起眼的那个。
若非要类比,就像是那种青春洋溢的校园剧里,镜头一闪而过连脸都看不清的路人角色。
长此以往,她连跟人面对面交流都很难做到,除非对面不是人。
郁女士常说她要是能把对纸扎人说的话,拿出一半对别人说,也不至于一个朋友都交不到。
但她觉得这样也不错,如果能一辈子不跟人交流,也不是不行。
可惜她穿越了,还被麻烦找上了门。虽然恐人,但她并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所以她选择正面迎战。
而就在今晚,她实现了人类的一小步,郁熹的一大步,居然跟人面对面交流了十分钟以上!
多么伟大的进步!
在自豪的情绪里沉浸了大半个时辰,郁熹才勉强想起“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的至理名言,渐渐从这种状态里抽离。
唉,不过跟人讲话挺累的,差不多得了,下次一定。
郁熹懒洋洋地翘起二郎腿,这才想起问问时雨后续的处理:“那些黑布你都收走了吧?门窗关好了吗?冯姨没醒吧?”
为了营造鬼片的氛围,郁熹没少花心思,单用来遮盖窗户的黑布都找了不少,更别说制造凉飕飕的环境,还给冯兰花带回去的面饼加了点助眠的药粉。
好在时雨身手不错帮了她不少忙,不然单凭她自己,达到这么自然的效果还真有些费劲。
时雨牌纸人精,居家必备好帮手!
对郁熹内心的想法浑然不知,时雨缓慢地睁开眼,平静地回道:“都收拾好了。”
他不得不承认郁熹的鬼点子大多挺奏效,至少唐霜那边是一点疑心都没起,只是......
“你先前不是说要吓她十天,怎么又改成七天?”
郁熹晃了晃腿,漫不经心:“时间拉太长反而效果不好,七天也差不多了。”
她的计划就是狠狠吓一番唐霜,让她日日夜不能寐,最好吓出个什么毛病,看到她就跑的那种最好。
时雨闻言扫了一眼郁熹,又飞速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地盯着角落,像是对她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感到为难。
虽然唐霜没发现,但他当时隐匿在一旁,分明瞧见听到对方身世时,郁熹眼里一闪而过的悲悯。
身作恶鬼相,面有恻隐色,他倒是越发看不懂这个人,时雨微微蹙眉又很快展开。
既然看不懂,那就再多看看。
白天睡饱了,郁熹现在还不困,歇息了一会儿就继续扎纸人,报复归报复,吃饭的家伙不能落下。
毕竟她现在可谓一穷二白,原主爹妈丢下她时,就留下三个铜板,实在可恨。
没等她开口,时雨自发承担起打下手的职责,拿起柴刀将竹条破成郁熹需要的大小,倒是让她多看了一眼。
嗯,长得好看的人,干起活来也是赏心悦目。
两人心思各异地干了一晚活,等到鸣卯之时,郁熹放下手中的活计,朝着时雨道:“走,出去买点吃的。”
原本她就因没钱囤不了什么吃食,又被鬼修拐走两日坏了些东西,这两日还只能龟缩在地窖里,余粮很快就见了底。
郁熹不由向时雨投去羡慕的目光,不用吃饭在某种程度上还真是方便,不过也不能品尝美食,算了,还是不羡慕了。
对方变脸太快,时雨还没弄清那热切的视线是什么,一眨眼就消失无踪,而他手里被郁熹塞了好几个小巧的兔子花灯。
这是想以物易物,用花灯换食物?时雨视线下移,等看清兔子灯的模样,目光定在了其中一盏上。
比起其它的,这只最为玲珑精致,一看就是出自郁熹之手。
郁熹往前走了两步见时雨还盯着手里的兔子灯,随口道:“你也喜欢?有空可以给你扎一个。”
时雨抬头看向郁熹的背影,突然想到她扎纸人时专注的神情,仿佛世界上只有她和面前的纸人,原本想拒绝的话到嘴边,不知为何变成一个“好”字。
刚到卯时,暮色还未褪去,本就没什么人的街上越发空旷,目之所及没有一个人影,只有零星几扇窗户透出暖黄的光晕。
饶是如此,郁熹还是忍不住左右探看,一副生怕遇到人的模样。
时雨跟着郁熹走街串巷,两刻钟后在某间铺子外停下,只是这铺子尚未开张,不知她为何来这么早。
郁熹只是在正门停了一下,又熟门熟路地绕到院子后边,在一排杂乱的细柳长草遮挡下,从后墙角落搬出几匹砖块,又将手伸到院子里边,探了片刻摸出一个包袱。
打开包袱,郁熹见里边装着红薯、几块白饼和小袋稻米,不由松了口气。
将东西放入随身携带的竹篮里,郁熹正要拿过时雨手里的花灯装回包袱,却没想他并未松手,而是用郁熹看不懂的视线盯着她。
“赶紧的,别被人发现了。”郁熹有点着急,偏偏时雨抱着花灯不放,想伸手去抢却被他微微避开。
听到她的话,时雨的表情越发莫测,沉声道:“你就是这样换食物的吗?”
先不论郁熹如何得知这里有吃食,单说这鬼祟的举动,同偷有什么区别?即便是这几盏花灯,也是抵不上这些吃食的价钱。
他不信郁熹是如此鸡鸣狗盗、贪图小便宜之人。
可惜郁熹并不清楚时雨的想法,还以为是这种不太常规的方式惊到对方,理所当然:“对啊,我都干了好几回,没问题的,快把东西给我。”
这话落到时雨耳里不异于承认,他不由微微叹气,带着丝劝诫:“郁姑娘,你有手有脚可以自力更生,日后莫要再做这种事了。”
不是,他有病啊?她就算四肢发达也不能立马种出红薯和稻谷吧?就买个东西而已,在他们纸人界是犯天条了?
郁熹耐心解释道:“你可能不懂,在人类世界这是很常见的,毕竟每个人擅长的都不一样,各司其职才能保证共同进步。”
时雨微微蹙眉,不懂郁熹为何用这种大道理诡辩,见她执迷不悟不免将话说得重了一些:“我曾听过一句话,不问自取视为偷也,郁姑娘此举是否不妥?”
偷?谁偷了?郁熹一脸茫然地对上时雨不赞同的视线,恍然她俩好像说的不是一回事?
“不是,我......”
郁熹刚想开口解释,院内突然传来一道刻意压低,却带着欣喜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郁姐姐,是你吗?”
好了,这下真让人发现了。
放个预收~
凌不度自小情感淡薄,道心无垢,谁见了都要称一句修仙奇才。
直到遇到那个人,在她嫣然含笑的注视下,冷面仙君的脸上总会蒸腾起控制不住的热意。
第一次见到凌不度面具下的那张脸,鱼殊挠挠头了然道:“原来你得了脸红症?”
坏了,她也不是故意揭人短啊?
为了讨好财神爷,鱼殊拍拍胸脯保证道:“放心,我一定会找法子医好你。”
凌不度默了默,缓慢点头:“好。”
只是后来,鱼殊将人拐跑为自己干活后,发现这症状似乎只在她面前出现。
完了,难道凌不度和她相克?
左右脸红症没其他副作用,鱼殊思考了几秒,选择隐瞒这个猜测。
凌不度后知后觉,看着眼前的人日渐心虚,无奈道:“你有没有想过其他可能?”
再后来,等鱼殊一手机巧术名扬五州,凭一己之力将修真界搅了个翻天覆地。
蓦然回首,那人早在六百年前就见过。
表面大大咧咧实则迟钝懵懂大聪明×表面高冷淡漠实则情根深种小娇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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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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