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秦王举家都守在边境,这座府邸仅由管家宋叔和几名仆从守着。
今年年初时,二人婚期将近,所以沈知行一人先行从边境返京,以求完婚。
但府邸里没添多少新人,也依旧由宋叔管家。
家中没有长辈,自然不需要晨昏定省,沈知行那边也一早差人来报说不需要她的侍候,所以茯苓没提前唤她起身。
许是昨夜睡得太晚的缘故,钟令音直到第二日巳时才起。
梳妆打扮后还未过一刻,宋叔就已候在门前。
原书中,宋叔和蔼可亲,对沈知行犹如慈父,呵护有加,因着爱屋及乌的缘故,他对女主也是慈眉善目。
对于她而言,宋叔的所做所为虽算不上好,但也谈不上苛待。
所以钟令音不想为难他,就让茯苓将宋叔请进屋来。
宋叔进屋后,未等钟令音开口,笑盈盈道:“宋笠见过世子妃。”
“这里是近几年的往来账目,还请世子妃查阅。”随后他将怀里的檀木方盒搁放在桌上,“再往前的账簿都锁在库房,库房钥匙和掌家的印信,也都在这里头。”
他说罢,伸手打开木盒后就恭敬地退至一旁。
茯苓站在一旁,高兴得眼睛里都快冒出星星了。
钟令音只瞥一眼:“宋叔是家里的老人了,秦王府家大业大,这些年多烦您费心。”随后起身,言辞更是恳切,“我尚是新妇,府里一应事由该由主母做主,掌家权暂且还得麻烦宋叔。”
话音刚落,府里的丫鬟苍南就出现在门前:“世子妃,王妃从边境递信来了。”
很好!
剧情在线,逃过一劫。
原书中就有宋叔交出掌家权的情节,那时的她迫不及待地就将掌家权接过来,可账簿还未翻开,秦王妃从边境传的信就到了府上。信中关切了她几句,但话里话外皆是让宋叔继续掌家的意思。
她被下了面子,在秦王府威信还没立下,就连里子也给丢了。
真是傻!
所以今时,她是不会再重蹈覆辙的,更何况她都是要跑的人,还费这个心思掌家做什么?
她心下窃喜,却不能表露。
苍南将信递交与她,她装模作样看了好一会儿,才笑着对宋叔说道:“宋叔,王妃信任你,也心疼我新婚,所以日后府里的事情,还得请您多担待。”
宋叔听了,也不再推拒,捧着方盒退出屋子。
跨过门槛时,他极快速地略了院墙一眼。
飞过院角的燕贺很是无奈。
没错啊,世子妃这不是贤良淑德是什么!这不是端庄持重是什么!
——
沈知行自昨夜就一直呆在书房未曾出门。
燕贺叩门的时候,他刚将信件封好。
“递去江南。”他未抬眼,就将信封往旁侧一丢,背靠椅背,闭上了眼睛。
燕贺苦着一张脸,将信封揣入怀中。
“主子,摄政王邀您今夜子时,城外十里亭相见。”
“子时?”沈知行抬手捏了捏眉心,并未睁眼,“他孤家寡人,当我也是?”
因他闭着眼,燕贺肆无忌惮地扫了他一眼:“见?”
“不见。”沈知行猛然睁眼,吓得燕贺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只好闭上眼睛。
“很闲?”沈知行很轻松地开口。
燕贺却知道话里的含义不太轻松,他忙开口道:“世子妃刚刚没接过掌家权,府里一应事宜仍由宋叔代管,所以属下觉得关于世子妃的那些消息应是属实的。”
“还有空关心家长里短,看来是真的很闲。”
上天能不能将洞房前温柔的世子殿下还回来啊!
现在这般冷酷无情的模样,简直反差太大了,他承受不了!
世子妃到底对主子做了什么!
怎会性情大变!还变得如此变态!
“事成后,你和青鸾换换。”
完了。
一锤定音了。
——
午间用膳时,沈知行也未曾出现,钟令音乐得自在,一连吃了两碗饭。
所以饭后她撑得只能半躺在院中的藤椅上,晒着太阳,盘算剧情。
目前来说,剧情展开与原书别无二致,只有沈知行不太相符。
原书中沈知行性格温和,是如沐春风的世家贵公子形象。这样的形象与他这些年在坊间的传言甚至在他拜堂时的表现都并无出入,只不过与他昨夜在屋内所展现出来的很不一样。
她本以为他也是意识觉醒的一员,可试探了下就能发现他并不是。
那是为什么呢?
是他和女主一样都是异世来的?还是他以前的性格都是装的?
可书里没写啊,没写就是不存在?书是圣旨不能改的?
钟令音晃晃脑袋,试图将跑偏的思绪揪回来。
总之不管怎样,离沈知行远远的就行。就目前来说,男主无法把控,她只能把控女主了。
于是她紧接着复盘了一下明日归宁的剧情,心下已有考量。
正当她喜滋滋想眯个午觉时,苍南又来了。
“世子妃,誉王世子妃邀您……”
钟令音摆手:“不去。”
她才不去呢,去了就会遇见那个人。
“世子妃,誉王世子妃……”
“不去不去。”
“世子妃,誉王世子妃……”
短短一个时辰,就传了三趟消息。
她是狗皮膏药黏人精世子妃嘛!
不就是走剧情吗!手握剧本,她才不怕呢。
钟令音“蹭”的一声站起身来:“备车。”
——
誉王府在闹市区,与秦王府仅隔了两个街道,但去岁年末,摄政王萧时桉赐了一座西郊的宅邸于誉王世子,所以目前誉王与世子分府而居。
誉王世子的这处宅邸背依青山,前靠溪流,在春日午后,微风送暖,花开遍地,一片盎然。
誉王世子妃在门前候着,瞧见车驾停定,钟令音的脚刚落到地面,手就被她握住:“妹妹新婚,可还适应。”
“尚好。”钟令音掩面娇羞状,挥手让茯苓在外候着,就随着她进了府。
原书中她刚在府里被秦王妃下了面子,闺中交好的誉王世子妃信就递了过来,她为了凸显自己与京中贵人交好,长自己的面子,当即开心地应邀前来。
在府中,誉王世子妃以姐妹之间需说些体己话为由,她就将茯苓支开,让其在府外候着,后因誉王世子妃突有急事,命人带她处处逛逛,再之后她就撞见了摄政王与一众人等在茶园谋划篡位这等谋大逆之事,差点儿丢了性命。
凭借着秦王世子妃的身份,她才得以保下一命,也因着这重身份,摄政王拿捏她去套取沈知行那处的情报,可她根本不受沈知行待见,是以常被萧时桉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钟令音觉得书中自己的死,绝对有萧时桉的手笔在。
万事保命要紧,后院的茶园千万不要进。
“秦王世子是个好相与的,妹妹有福了。”誉王世子妃陪她站在石桥上喂鱼,凑到她耳边,“昨夜如何?”
无事发生,但这种事讲出去总归是个笑话。
钟令音往鱼群簇拥处洒下一把鱼食,作势要走,就被誉王世子妃拽住衣袖,“好妹妹,我不问了。”
毕竟誉王世子与摄政王乃一丘之貉,世子妃在其中当然也有参与。所以这般亲昵,钟令音有些不自在。
她装作赌气拨开她的手,自然地从旁边丫鬟的手中抓了一把鱼食,将身子转向另一侧。
“好了好了,是姐姐说错话,该罚。”誉王世子妃也不恼怒,“我寻得一个厨子,芙蓉糕做的极好,就当我给妹妹赔罪。”
钟令音心里默数,三二一。
时间到。
一个丫鬟疾步而来,凑到誉王世子妃耳边,耳语几句。
她点点头,随后对着钟令音致歉,又对着身边的丫鬟说道:“翠玉,你且带着秦王世子妃到处逛逛,我去去就回。”
秉承着来都来了的原则,钟令音将院子逛了两圈,但未涉足茶园。
誉王世子妃也始终未曾出现。
要知道在原书中,誉王世子妃只去了两刻钟,在她将要丧命于摄政王的刀刃之下时,突然出现保了她一命。也因为此,书中的钟令音对她感恩戴德,更不设防。
但看今日这情形,钟令音确定了誉王世子妃也是执棋之人。
既看破了,茶园也不准备去,钟令音就想转身告辞。
“秦王世子妃,再逛逛吧,我们世子妃一会儿便回。”翠玉笑着拦住她的脚步,“这里往前是茶园,秦王世子妃还没去看看。”
“天色渐晚,还望翠玉同世子妃说声,我该归家了。”钟令音装作没看见她的小动作,越过她的肩头就往外走。
尚未走出十丈远,誉王世子妃就冒出来:“妹妹,是我有事耽搁,来晚一步。”
“翠玉说的不错,此处往前是茶园,新炒的茶配上芙蓉糕,妹妹……”
钟令音没再推脱,依着她往前走,说说笑笑间,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世子妃,世子等您回府商讨归宁事宜,特让我进来通传。”
“等我?”钟令音转过身来,讶道:“又麻烦宋叔亲自来传话了。”随后她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拍拍誉王世子妃的手,安抚道,“是妹妹今日没口福,日后姐姐可别忘了补上。”
茯苓还真是靠谱,真将宋叔给请过来了。
她喜滋滋地掀帘进了马车,笑容还未散,一尊大佛就出现在眼前。
得,沈知行怎么来了?
钟令音心里嘀咕,面上却不显,秉持着书中人设,娇滴滴地开口:“见过世子。”
沈知行闭目养神,语气平淡:“乱跑什么?”
钟令音忍住翻白眼的心思,脆生生道:“是我忘了时间,待得久了。”
“还非要我来接你?”
什么???
茯苓那丫鬟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钟令音呼吸一滞,但很快稳住心神:“麻烦世子了。”
听了这话,沈知行掀开眼皮,叩了两下车厢,马车这才开始行进。
他坐直身体,稍稍活动了下手腕:“以后同这户少接触。”
骨节咔嚓作响,配合着他的话,很有警告的意味。
钟令音也很是配合,垂下眼眸,柔婉应和:“世子说的是。”
“昨儿我说过了,你该唤我什么?”
钟令音笑容僵住。
你让我唤你祖宗都行!夫君是万万不行!
唤了,要是秋后算账的话,她可就全完了。
“唤一声来听听。”
马车颠簸,给沈知行的声音蒙上了一层无法言喻的颤,像是莫名其妙的蛊,有种无法抗拒诱惑。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指引她开口。
小钟:逃过一劫!又来一劫
小沈:没一个省心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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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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