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满,快到你了。赶紧去后台准备。”
窗外大片的阳光倾泻下来,元满微微睁开眼,眸中透出几分迷蒙和梦幻的余温。
她在哪?哥哥呢?
环顾着四周,既陌生有熟悉。
发现坐在椅子上的人还发着愣,已经走到门口的尹昕朵又折返回来。着急忙慌地抓着好友的手腕轻摇。
“醒醒,还有两个演讲就是你了。”
元满听到昕朵极有分量的嗓音恍如隔世,低垂的眼眸凝视着手腕上温热的触感,无数的念头在她脑海里回想。
下意识从白色的链条包里翻找手机。
白玉般纤细的手指稍显颤抖,紧张地使不上力一样,终于解锁后按下倒背如流的11位数字。
几乎在电话拨出瞬间,对面就接听起来。
“满满,到你上台了么?”
此刻,元满听到电波那端清越温润的声音,紧张不已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和哥哥都还活着。
那辆失控的大卡车朝着他们撞过来,电光火石间,哥哥还要扑在已经命不久矣的她身上。
但他们都还活着。
在已经太过遥远的浅薄记忆中翻阅,今天应该是她大学毕业演讲,哥哥从茱莉亚音乐学院毕业偷偷回来,给她惊喜的日子。
“哥哥,你到哪了?”努力让自己的嗓音不那么颤抖激动,一字一顿地说着。
对面怔愣了三四秒,才衔着笑意回复:“出高速了,是不是赶不上了?”
确实赶不上了,不过没关系,只要他还在就好。
无论是36岁的元满,还是22岁的元满,永远在哥哥元宥初,不,应该是蒋宥初那里可以肆意撒娇,软糯糯地说:“你回来就好。”
一旁的尹昕朵实在等不下去了,咧着嗓门喊:“时间来不及了啦!”
元满吞咽着喉咙里的酸涩,尽可能让自己情绪平缓下来。
今天是她在京市农业大学动物医学毕业的演讲,已经过去14年,她早忘了当时说了些什么。
毕业后她只做了三年的宠物医生,之后就按父母生前规划好的,嫁给大她四岁的蒋斯礼。他们算青梅竹马,但结局却不算好。
近十年婚姻,以终无所出和她患严重抑郁症结束。
其中原因,有蒋斯礼并不真的爱她,只是想得到父母留给她的巨额遗产。
也有他并不是真的蒋家孩子,担忧会失去现有的一切。
当然也和她懦弱的性格有关,在发现他出轨后,没有及时止损地离婚。
蒋家主要经营餐饮和酒店行业,在京市本也是龙头企业,但因为没跟上时代,逐渐出现疲软的发展势头。特别在蒋斯礼进入公司后,经常出现营业额负增长情况。
而她的父母虽然在4年前因交通事故离世,却早已为她安排好信托打理公司,并额外留下庞大的遗产。
无疑蒋斯礼延续承诺和她履行婚约是再好不过的决定。
既然重生回来,她没有再继续前世不堪命运的道理。
不仅她不会嫁给蒋斯礼,她还要帮哥哥得到该属于他的一切。
随着主持人用清亮的声音念到她的名字,飘远的思绪被唤了回来。
捏了捏被汗水浸湿的手心,元满不禁哂笑。
那时被诊断出抑郁症,整日将自己困在房间里,邋遢的不成样子。可以十天半个月不出门,仿佛这个世界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
每天按照大脑的程序,睡觉、吃饭和强迫呼吸。
最爱吃的奶油蛋糕可以不间断地往嘴里塞一整个6寸的。不是它有多美味。而是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一口一口把它吃完了。直到胃发出抗议,又完全没有意识地将它吐了出来,坐在马桶前嚎啕大哭。
她活在那段传统观念强加于女性的婚姻里,活在媒体报道的解读里。
十年豪门婚姻,连孩子都生不出来,你的丈夫不爱你、不忠于你,要找找自己的原因。
像你们这种生活在象牙塔尖,不为生计烦恼的人,就应该承受这些优越条件带来的没有**的生活。
那时她身体里的马达完全被抑郁症掌控,像是一个行尸走肉。
直到哥哥和Luca回到她的身边,唤醒了她对爱的敏感和回应。
原来她只是内心的阴霾太过厚重了,以至于忘记那些温柔的话语,关切的眼神并不像夜空里的星辰,明亮却触不可及。
他们就在她身边,从未离开过。
徐徐地走向演讲台,原定就是脱稿演讲的,她手里自然不存在什么稿件。
记忆中隐约的内容她不想再找寻。
既然这样,不如让她用亲身经历的和脑海中闪过的未来向往,来作为这次演讲的内容。
煦色韶光,疏影入窗。
演讲厅安排在可容纳两百人的阶梯会议大厅。
仿佛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手中紧握的话筒好像下一秒就要滑落下去。
元满想到哥哥曾描述他第一次开演唱会的心理:把自己当成一个神经病就好。
暗自笑笑。
慌乱的心不由地安静下来。
环视下面的老师和同学,最终将目光投向大门口的位置。调整着声音的状态,收起现在年龄中自带的娇气,徐徐道来。
“据统计我国各种精神类疾病患者超过1亿以上,也就是说在我们身边每13个人里面就有一位精神病疾病患者。曾经我也是其中一员。
每天醒来,面对镜子中的自己,那双曾经闪烁着光芒的眼睛如今却满是疲惫与迷茫。我尝试微笑,却发现那笑容背后藏着的是无尽的苦涩。同时我也害怕自己的冷漠会伤害到那些真心对我好的人。
直到我发现一个新的可以缓解抑郁情绪的方向,精神抚慰犬。一些性格开朗温和的狗狗在经过专业社交能力和情绪管理能力训练后,可以对患者主人提供正向的陪伴和慰藉,并对辅助治疗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它们可以像一个家庭心理医生,承担着陪伴主人,减轻主人的压力和焦虑感,提高主人的生活质量的工作。
… …
在我国,抚慰犬还属于刚刚起步的阶段,主要应用在法院医院或者比赛场所里。但它们的作用远不应该只有这些。
当身边的家人或朋友出现情绪上的焦虑压抑时,我们无法保证可以时刻提供积极乐观,正能量满满的陪伴,更不是一句简单的别乱想,一切都会好就可以帮他们从阴霾中走出来。
但抚慰犬可以。它们的存在是对很多精神疾病患者的一种希望。
因此,在毕业后我也希望能有机会加入动物疗愈师行业,来推动抚慰犬走向更多需要帮助的家庭。”
随着元满深深的鞠躬,台下一时掌声雷鸣。
在懵懵懂懂的年纪,只因为喜欢小动物选择的专业,却让她有幸被它们所照拂,现在她也希望让更多然感受这些光的力量。
这是她四年大学的终点,也是她重生后回来的起点。
有遗憾么?
有的。
那扇大门始终紧闭着,哥哥还没有到。
对于22岁的元满,哥哥上次是圣诞节回来的。
对于重生回来的元满,只和他分开了不到一个小时。
可是,她真的好想他。
刚走下台就被尹昕朵紧紧抱住,一副要将她狼吞虎咽的样子:“我的元满太棒了,说的好好啊。可是你啥时得的抑郁症,怎么不和我说啊?”
昕朵和元满两家目前都住京市壹号院这个高档小区,从小一起长大,上同样的学校,又考进一所大学。
昕朵可以说是元满唯一的朋友,而元满也是昕朵众多朋友里最好的一个。
在性格明艳澄澈的昕朵眼里,元满是一个格外乖巧懂事的宝宝。长相属于可爱清秀那种,但是皮肤白的像一朵栀子花,近乎到透明的细腻,让她在一众人群中与众不同。
性格好到没脾气更不会反抗。她父母还在时就对她管教严格,规定了种种不能。但他们都没了,她还是一切照旧。今年都大学毕业了,别说没去过酒吧,连男朋友都没交过。那段父母之命定下的姻亲哪里值得她忠守。
在她看来,蒋斯礼可比宥初哥差远了。仗着是蒋家的继承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元满低垂下眼眸,看着手机上没有任何信息,轻起红润的嘴唇回复:“之前在网上看到的,今天借用下。”
昕朵不疑有他,牵着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元满缓缓走向休息室大门,又悄悄地离开。
记忆中白羊座的昕朵总爱搞些神神秘秘的惊喜,比如一些鲜花蛋糕之类的。元满对于她的突然离开没觉得奇怪,想着等她看到屋里的“惊喜”,昕朵自然就回来了。
下压把手,推开门,传来唔唔的奶呼呼叫声。
元满兀自欣喜地抬眸,四下寻找着。
一只小体的双色燕尾服可卡布像个卡通娃娃一样趴在梳妆椅上。
随着她的靠近,小狗超长的眼睫带着眼皮抬起,双瞳散发着忧郁的蓝色。
这就是她的Luca!
毫不犹豫地将Luca抱起来,宽嘟嘟的小脸自己就凑上来,左嗅嗅右嗅嗅。
手掌中像摇粒绒一样的触感让元满爱不释手地揉着。
她的Luca果然是最漂亮的小狗。
茶色的眼珠转动着,Luca是哥哥送的,那哥哥一定在这间房间。
可是休息室只有二十几平米,几乎一目了然,怎么都没有呢?
元满满脸的焦急,Luca□□她的手指也没有吸引回她寻找的视线,直到未关闭的门外传来脚步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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