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想顿时怒意上头，面露杀机：“不可能！”
“看得出来，你们关系很好。要让你交换，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董事长顿了顿，接着说道，“但如果我告诉你，你拼命带走的只是一件复制品，她本人还在我这里，并且安然无恙，你会作何选择？”
萧想愣住了：“什么意思？”
董事长后仰了身子，靠在椅背上：“看来，你是真不明白这件事背后的伟大意义。为表示诚意，我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地下实验室的实验，是克隆人。”
萧想震惊。这个信息太突然，超出了她的预测范围。
董事长继续说了下去：“你朋友的克隆人，是第一位拥有本体完整记忆的克隆人，与本体的相似度达到了90%以上，几乎能完美复制本体的行为举止，甚至包括情绪情感。那天的监控录像我看过了，她给你的末日告白，简直太感人了。我相信，在那种情况下，即使是你朋友本人，也会那样做。”
萧想从震惊中稍微缓和了些，想到了地下实验室里的那个巨型蛋壳。她看着董事长的眼睛，终于从里面看到了兴奋的情绪。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董事长身子前倾，愈发激动起来，“这意味着，人类拥有了永生的可能性。通过克隆技术达到永生，让人类在浩瀚宏大的宇宙面前不再渺小，这是多么伟大的事情啊！”
——这就是“宇宙生物”这个名字的由来么？
萧想只感觉到了疯狂。她知道，一些富豪对延迟衰老有着特殊的痴迷，但无疑，面前的这位董事长比所有富豪都更加执迷，竟然想出通过克隆的方式来延续生命，简直疯狂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但震惊之余，萧想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等等。你的意思是，现在活着的飞鹰，也是克隆人？”
董事长的激动稍微冷却了些：“飞鹰？”
“前些日子在哥市，你发现了一具尸体，并且报了警。”
经过萧想的提醒，董事长很快想起来了。“没错。我发现他的时候，他还有一丝气息，不过也基本上没救了。我获取了他的生物样本后，他就死掉了，然后我才报了警。你知道吗，我很喜欢这类濒临死亡的实验对象，不会同时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活人，避免给实验室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但很可惜，他的实验还是失败了，克隆体没有本体的任何记忆。”
不过，这个克隆体还是给董事长留下了深刻印象。那天晚上，克隆体竟然通过了董事长的迷宫测验，也就是董事长在地下实验室布置的迷宫似的屏障，逃出了实验室。董事长很激动，以为实验成功了，直到派人找回克隆体时，才发现克隆体是在一种没有自我意识的状态下逃出实验室的——尽管这种现象很罕见，但实验依旧失败了。
听到这里，萧想大概明白飞鹰的种种怪异行为的来源了。有了飞鹰，她基本相信了董事长关于秘密实验的说辞，但要消化它恐怕还需要时间。
“失败的克隆体就永远没救了？” 她追问了句。
“很可惜，是的。”
“你难道没有一丝愧疚吗？”
“我唯一的愧疚，就是没有保护好成功的克隆体，让你把她抢走了。她对你没有太大的意义，但对于我的研究、对于人类的未来却有着举足轻重的价值。那么现在，我甚至愿意用你朋友本人，来交换她的克隆体，你总该答应了吧？”
董事长露出自信的微笑，看着萧想。
萧想眼神闪动：“她在哪里？”
“还在地下实验室。”
萧想情绪复杂地顿了顿，突然转身，朝着办公室门口跑去。“我自己去救她。”
她猛地拉开门，冲出了办公室，没有考虑电梯，而是径直朝楼梯口冲了过去。安保人员要上前追赶她，董事长挥了挥手：“让她下去。”
让她见见那位女士也好。见了面，发现她们都出不去了，她就不得不答应交换条件了。
望着萧想离去的背影，董事长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她朝实验室去了，按计划行事。”
电话另一头响起秘书的声音：“明白，董事长。不过，我担心她们顽强抵抗，抓不到活口。”
董事长口气笃定：“不必担心。她已经深刻体验过一次‘失去’，只要有可能，就绝不会让自己体验第二次。”
虽然萧想刚才拒绝了对她而言似乎百利而无一害的交换条件，让董事长颇为意外，但这种拒绝只是暂时的。一旦萧想见到了沈晴、体验到失而复得的强烈情绪之后，却绝望地发现她即将再次失去这一切……那时，她就一定会答应交换克隆体。
所以，董事长一开始，就给了萧想一个希望：只要萧想愿意用克隆体来交换，她和沈晴就都能活着走出去。
董事长挂断了电话，神色坚决地自言自语道：“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得到成功的克隆体。”
这是他全部的人生意义。从懂事开始，什么都不缺的董事长就陷入了一种空虚的境地。一切事物的唾手可得，让他对一切事物都失去了兴趣，“什么都不缺”反倒成了对他的一种诅咒。
直到十五岁那年，爷爷突然去世，才让他第一次意识到，人这种生物是多么的渺小，生命是多么的渺小。与浩瀚无垠的宇宙相比，人生又是多么的渺小。他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急切的渴望，像大部分同龄人对得不到的物质的渴望一样，渴望打破那种渺小，创造出伟大。
强烈的渴望终于填满了他空虚的心。他有了人生的目标，所有精力也都有了宣泄的出口。
他开始了他的造神运动。永生，将人变成神，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激动的事情呢？
但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尽管他的家族依靠生物科学起家，积累的科技能力也并没能帮他找到突破口。他在一个黑洞中摸索了好些年，始终不得要领。
十五年前，一位大人物找到了他。同样因为事关人类未来的大事，大人物决定发起一个秘密的生物项目。同时，为了能够给秘密项目提供足够的实验对象，大人物还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再启动一个子项目，利用这个子项目的成果，来为秘密项目提供源源不断的实验体。
而这个子项目，就是克隆人项目。
为了能尽快获得更多的克隆人，大人物希望克隆出来的人直接就是成年人——这给了董事长启发，如果可以成功克隆出一模一样的成年人，是不是也能间接达到永生的效果？
听起来像天方夜谭。但所有的科学大突破，一开始都像是天方夜谭。
新的希望冉冉升起，董事长激动不已。几年过去了，克隆人子项目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逐渐被大人物放弃。但董事长没有放弃，他继续着这个项目，不断增加投入，并转移了项目基地，逐渐将克隆人项目变成了自己的秘密项目。
……
萧想一路畅行无阻，再次来到了地下实验室。地下实验室的迷宫屏障已经撤掉了，能一眼望到头。对面到头的位置，靠墙的小房间里都没有人。萧想扫视了一遍小房间，将目光转向了小房间东侧的石门：石门也是开启的。
很显然，这是一个陷阱。
可萧想顾不了那么多。她穿过石门，进入到里面的实验区，边跑动边寻找着沈晴。里面原先放着的无菌培养箱、蛋壳器皿等实验设备都跟迷宫屏障一样撤走了，只留下空空的观察室不方便转移。
萧想来到金属观察室外面，停下来朝里面看了一眼，没有人。她继续往里，凭借着之前来过一次的记忆，绕到了更里面的封闭区，那里有着一间一间的独立实验间。萧想举起枪，走到第一间实验间门口，猛地踢开门，没有人。
第二间，依旧没有人。
第三间，第四间，第五间……萧想的手心沁出了汗，看着最后一间实验间的门，紧了紧握住的枪，再次踢开门。
沈晴正躺在实验间里面的单人床上，身上穿的是周三那天进入实验室时的黑色皮衣，不再是天蓝色实验服了。
萧想眼神一动，收起枪，立即跑了进去，来到单人床旁边摇了摇沈晴。
“沈晴？”
床上的人没有动静。
“沈晴？”
她又摇了几下，喊了几声，沈晴依旧没有反应。
萧想有些着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探了探沈晴的脉搏，有气息。
她稍微松了口气，继续摇动着沈晴，同时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晴的眼睛。
一段时间后，沈晴的眼皮终于动了动。萧想顿时感觉某种强烈的情绪涌了上来，嘴角不自觉地弯出了一个弧度。
沈晴睁开眼睛，正好看到这一幕。她惊讶了一瞬，很快便转换成惯有的笑容。
“你笑起来真好看。” 她脱口而出。
萧想怔了怔，不自然地收敛了嘴角的笑，继而掩饰性地回头看了看门口的方向。
沈晴意识到当下的处境，坐起身来，熟稔地从萧想口袋里拿出手机，操作了一番调出了地下实验室各处的监控。透过监控，她们看到，一队队安保人员正涌入地下实验室，已经把地下实验室的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再往上，上面一楼的出口位置也都是安保队伍，数量比萧想上次来时多了好几倍，几乎不可能强行突破出去。
萧想和沈晴对视了一眼。沈晴耸耸肩，将手机递还给萧想，偏头笑了笑：“亲爱的，不如趁此机会，我们来聊聊我们之间的关系……”
似曾相识的对话。
萧想一愣。紧接着，她突然前倾了身子，拉过沈晴、用力吻上了沈晴的唇。
沈晴惊住了，睁大眼睛体味了一番萧想的触感，才反应过来，双手抚上萧想的肩，热情回吻起来。
一个长长的吻，深入交流着她们之间的关系。
当两人最终分开之时，沈晴还有些不可思议，看着萧想眨巴了几下眼睛：“今天是什么日子？”
萧想和沈晴对视着，目光闪动之间也多了几分温度。“世界末日。”
她说着拿起枪来，转身朝门口探了过去。
沈晴顿了顿，笑得更灿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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