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是仇恨之人的道心绝对不会稳。
路知期的眸子漆黑，几乎把眼前人看的透彻。
万灏宁依旧保持着大礼的姿势，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腿很痛，就像是被人硬生生敲了棍子的痛，但凡卸了力他必然会趴倒在地。
万灏宁咬着一口牙，□□着。
路知期像是看了许久，最后只说出一句罢了。
只要不是大恶之人，云虚门没有道理将其拒之门外。
况且即便是路燿亲自带上来的人，也逃不过筛选。
路知期说：“我带你去山下，只要你能走到山顶，云虚门便收。”
云虚门……
哪怕是经历变故而逃亡的万灏宁，也知道这个宗门的名字师多么响亮。
他看了看躲在后面偷偷为自己加油的路燿，又看了看眼前这位不苟言笑的男子，一股不敢置信却又原来如此的心情油然而生。
没想到这一次老天竟真的眷顾了他。
“我也想去！”路燿扯着路知期的袖子。
“你去做什么？”
“他是我带上来了，我肯定要保证他的安全！”
“我看你就是想去凑热闹。”路知期一副‘你别去添乱’的模样。
路燿充耳不闻，只顾撒娇：“嘿嘿。”
结果当然是被拒绝了。
路知期给出的理由也很正当，不要打搅别人的历练。
或者说担心路燿会在途中助他一臂之力。
也不知道这小子有哪点值得路燿上心，要是在历练上直接滚下台阶最好不过。
路知期对他的不耐几乎摆在了明面上，万灏宁还是低着头，只是不知在想些什么。
路知期所说的山脚是正殿的山脚，那是云虚门中最高的山，终点也当然是正殿了。
万灏宁双脚刚落地就对着路知期一拜，只是再次抬起身子，面前已然空无一人。
而路燿已经在正殿等着了。
好不容易等来了可以和自己一起解闷的人，他当然要等着了。
只是他心情好了，有些人的心情就要糟了。
无奈中放下手中的玉简，屈鹤有点委屈：“路公子，这一章我看了好几个来回，依旧不同其中含义。”
“要不要我叫哥哥来和你商讨一下？”
屈鹤看着他，发现他说的是真心实意。
被噎了好久，屈鹤决定直肠子：“我的意思是，路公子的声音有些大了。”
“抱歉啊，有点兴奋了。”
路燿似乎都不知道尴尬怎么写，直接大大方方去找了屈鹤：“这玉简里面写着什么？”
这是彻底没办法看了。
屈鹤好脾气地递给他：“一些有趣的修炼术法。”
路燿立刻不感兴趣了：“有没有装着话本的玉简？”
“有，但那些东西不值钱。”
路燿又问：“我们的藏书阁里有没有这样的玉简？”
明白他的意思的屈鹤说：“没有，但一些弟子私下会交易。”
路燿挑眉：“你不管吗？”
“又不是什么愤天恨地的事，况且他们年纪尚小，对话本有兴趣再正常不过，堵不如疏。”
路燿朝他竖起大拇指：“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哥哥让你当宗主了，真是大智慧！”
面对他夸张到极点的赞叹，屈鹤也只是淡定地笑笑。
在套头看不见终点的阶梯上，万灏宁一步一步踏着。
那望不到头的阶梯在云雾缭绕间宛若一只看不清面庞的凶兽，在体力不支时随便吹一阵风便能将人吹下去。
可是他都走到了这里，既然来到了这里，他爬也要爬上去。
周辞灵的丹药在进入他的体内后就被消化，可凡人之躯又如何运用其中的灵力，只能让其在身体中漫无目的地流转。
直到现在，直到他筋疲力尽只能发挥潜能的现在，灵力开始一点一滴的进入血管、进入脉搏。
身体开始发烫发热，万灏宁已经分不清是自己太累了还是别的情况。
在大脑一片混乱中，他看见了终点。
他迈出去的步子比之前要小上许多。
不知不觉靠在椅背上睡着的路燿突然感觉到了什么，睁开双眼，看见的便是从外走来的路知期。
路知期看见他也不意外，抬手就是把手上的东西扔给他：“怎么还在这里睡着了，看见玩偶还在石桌上，我便一并带来。”
路燿双眼放光：“哥哥最好了。”
正想问路知期怎么会过来，随后看见那进入正殿时摇摇欲坠的身影，一切了然。
一股无名火涌上路燿心头。
这家伙，之前都和他说了多少遍身体刚好别弄那历练，即便是往后稍稍几天也无所谓。
可万灏宁怎么都不听，非要争分夺秒，也不知道是跟谁争时间。
但他坚持，路燿也不再好说什么。
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到底也没有多熟。
他坚持着走到正中央，明明下一刻身体就要跨得不成样子，那腰杆还是挺得笔直：“宗主，剑尊。”
路知期看着他：“你很聪明。”
“你的根骨我看过，很适合走剑修这条路。”
路燿猛然看向他，脸上的欢喜怎么都掩盖不住。
哥哥都这么说了，十有**是稳了。
万灏宁也不在意他是什么时候摸过自己的根骨，只是顺着那忽然施展在身上的力道跪了下去：“弟子拜见师尊。”
他每个字说得十分缓慢，十分艰难。
直到听见一声冷淡的“嗯”，那强撑着的一口气终于散去，身体猛然倒地。
路燿看着瘫在地上的人：“我该不会还要再找一次丹门门主吧？”
那名女子的话他实在接不来。
可惜温柔的好哥哥这个时候不管他了：“他是你带上来的，要负责到底。”
可他不是你刚收的徒弟吗。
对待自己的新徒弟这样，是会被举报的。
路燿不情不愿地迈开步子。
“这一段时间我给他看了两次，”周辞灵收回手，“你真当我是郎中啊。”
路燿摆手：“怎么会，那他的情况怎么样？会不会落下后遗症？”
“你当我之前喂得丹药是摆设吗，放心吧，等丹药彻底消化，他的骨骼也会得到进一步提升。”
说完却迟迟得不到回应。
转眸看去，路燿盯着她，又像是在发呆。
周辞灵：“怎么了？”
“你的态度比之前要恶劣很多，都不叫我小公子了。”
周辞灵恍然：“哦，原来小公子喜欢这种称呼啊。”
路燿立马红了脸颊。
奇了怪了，明明别人称呼就很正常，怎么一到她嘴里就怪得很。
况且他也不是喜欢，只是一开始就听周辞灵唤他小公子，如今改了倒真有些不习惯。
称呼一事倒不是周辞灵有意改的，或者说小公子这样的称呼，本就是为了调侃路燿而故意说的。
只是后来在一点点的接触下，开始觉得路燿挺讨人喜欢，慢慢升起亲近想法。
而今日，大部分原因在于路知期不在。
剑尊若是在，周辞灵只会觉得周围被束缚着，难以放开真实的自己。
周辞灵手一甩，一个小小的瓷瓶抛在他手中：“来，这些给你。”
“这是什么？”
“我亲自炼制的好东西，它沾染了你的气息，可是认主的。”
头一次听说丹药还能认主，路燿真稀奇：“怎么个认主法？”
“比如你闻它会觉得神清气爽，别人闻它像吃了蒙汗药，没个三四天可行不过来。”
“再比如你若是受了伤，吃了它会立即好转，而别人吃了它，只会五脏六腑持续溃烂，直到变成一滩人泥。”
……好恐怖。
但不可置疑的是，真是个好东西。
路燿揣进怀里，看了眼进入沉眠中的万灏宁，转身走了。
周辞灵没走几步，转身看着跟在后面的路燿：“小公子也打算去丹门逛逛？”
“可正巧，丹门进入举办赛事，可以去看看。”
“就是丹药嘛，炼制起来总会有气味弥漫，希望你能习惯。”
她这般循循善诱，恨不得把丹门的趣事全部拿出来，再去看看就太令人失望了。
看着还在床上躺着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路燿也不是个闲得住的，立马就要出发。
丹门的弟子年纪都偏小，大抵是因为器门需要体力，剑门天赋又不够。
路燿眨眼：“那法门呢？”
周辞灵说：“小公子没去过法门，不知道法门和丹门的情况是一样的吧。”
目前弟子最多的便是法门与丹门了。
对于刚入门的弟子来说，丹药的炼制就和做实验一样，没开盖之前谁也不敢确定里面的成品到底如何。
其中一个家伙吸引了路燿的注意。
那女孩筛选出五颜六色的花草，双手蹂躏，毫不怜惜地一把扔进眼前的小小炉鼎中。
炉鼎下方的火焰不是法术催生，而是灵石散发出来的灵力。
这种火焰才威力足够，可惜难以掌握，时间把握不好就容易烧糊。
女孩还容易开小差，准备工作做完就开始左顾右盼起来。
这一看直接捕捉到了周辞灵，欢快挥手：“门主！”
直接把旁边的人吓了一跳，炉鼎立即炸开，在呛人的黑烟中死鱼眼地看着女孩。
女孩同样只是笑笑，拿出手巾就要给身边的人擦擦。
回忆着她毛手毛脚的做事态度，那人的脸瞬间青白，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远离她。
女孩瞥了下嘴，走向周辞灵：“掌门，我丹药快炼制好了！”
路燿好奇：“各种颜色的花草掺和在一起，能炼制出什么？”
“毒药啊！”
路燿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毒药，吃下去就痛苦不堪的毒药！”
一个绽放着灿烂笑容的女孩，说着违和的话，真的好吗？
丹门门主不管管吗？
想到丹门门主也曾给他一颗毒药，只能说有什么样的门主就有什么样的徒弟吧。
注意到路燿投射过来的目光，周辞灵说：“丹门的规矩不多，只要你有能力做出丹药来，都可以尝试。”
“但……不能把危险的丹药给同门吃哦。”
周辞灵也在笑。
萦绕在身边的危险可不是在开玩笑，路燿觉得，但凡这个女孩表现出一点不情愿，周辞灵就会把人摔出去。
女孩天真点头：“我记得的，所以我只拿自己试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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