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雍拂等人走到苗宅门口时,黑白无常还在干活。
黑无常啰里八嗦地照本宣读,白无常骂骂咧咧地祭着法器。
挂在门口的苗大发被当场拘留,黑无常还和先前一样一视同仁,白无常却动作粗鲁,他一边骂同事,一边将拘魂锁扣得极紧,苗大发被卡得舌头都伸出来了。
黑白无常一闪而过,在空中划出一道转瞬即逝的灰。不一会儿,二人再次出现,身后又多了个苗大牛。
白无常满脸嫌弃,显然心情非常地不美丽,他一边走一边骂:“好臭,好臭,好他娘的臭臭臭臭臭!不干人事的狗贼,居然连魂都那么臭!真是臭得我脑仁疼。要不是怕刑罚罪责,我真想现在就一口气把这玩意儿给吹散喽!”
白无常看了眼身旁的铃铛,忍不住感叹:“这些年真是难为我铃铛妹子了。妹子别担心,哥来为你出头,看我一会儿下去了怎么收拾这两个崽种!”
铃铛笑着摇头:“白大哥,你怎么还是老样子,当心又挨大人的骂。”
白无常毫不在意:“我挨骂还少么,我什么德行大人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我只是平日里话多,可我干活从没出过什么岔子啊。说不定大人就喜欢我这样的性子呢,不喜欢我,难道还喜欢那个臭老黑不成?”
铃铛笑而不语。
白无常又道:“如今我只想抓紧时间早日升官,这样就能常伴大人左右了。有我陪在身旁,大人定会日日都高兴,大人高兴了,整个酆都就都高兴了。嘿嘿!届时那些阴差鬼吏,还不得给我磕一个。”
“而且”,他凑近了在铃铛耳边说:“升官以后我就不用再和那傻小子一道了,我终于能解放了。”
白无常说话的声音实在不算小,黑无常却面色如常地牵魂引路,就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苗大发和苗大牛这对兄弟在苗村作威作福多年,如今再不复往日风光。
二人被拘魂锁拘着、招魂幡引着,面容早已涣散,过往的记忆也开始消散了。
按他们平日所为,一旦入了酆都,肯定要受罚领过。
那些刑官又有的好忙了。
……
后山小径非常昏暗。
日光晒不到、水汽却浓,致使此地山雾缭绕,仿佛身处一副水墨画中。
雍拂和小唐柳老老实实地跟在夏瑛后头。
东仓君说,此地坐落着联通冥界的入口,酆门大开,鬼气一不小心就会吹散人魂。
雍拂心里其实是有点紧张的,毕竟这具身体是出了名的老病秧子,要不然先前也不至于昏睡十五年。而且如今皮下本尊早已换人,也不知自己的魂到底束得牢不牢,可千万别被吹散了啊。
让人意外的是,越是深入后山小径,她居然越发神清气爽起来,简直像吃了仙丹补药似的。就连往日里必须时时压制的玄灵异血,此刻都不再翻腾了。
“真是个好地方啊。”雍拂忍不住感叹。
小唐柳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好地方?小师妹,你在发什么疯,此地可是酆门所在之处,若是此门常开,不知要死多少人。”
夏瑛带着徒儿们在迷雾中穿行。
越往里走,迷雾越浓。
夏瑛的步伐依然矫健有力,雍拂也是越走越精神。只有小唐柳面色越来越差,雍拂刚想转头和她说话,就被她的脸色吓了一跳。
“师姐,你这是咋了?怎么脸色发青发紫还发绿,你调色盘啊?”
“没什么,我就是……不怎么喜阴。”
雍拂心想:蛇怎么会不喜阴?不喜阴,难不成还喜阳?
小唐柳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在心里小声蛐蛐我了?你说老实话,刚才是不是在蛐蛐我。”
不等雍拂回答,小唐柳又说:“我本来也是喜阴的,毕竟本体是灵蛇嘛。可是像我这样的天之骄蛇,高低也想往上冲一冲,所以……”
小唐柳有些扭捏地说:“实不相瞒,如今我修的是成蛟、成龙之道,这种功法也不是谁都能学的,考验多着呢!得先脱胎换骨,然后再从阴,慢慢修到阳。只是……只是……”
夏瑛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只是这小呆蛇修了半天也没悟出什么门道,反倒是长年累月地卡在这不阴不阳之处,最后搞得阴也不行,阳也不行,学啥啥不行,只知道吃喝玩乐和看热闹。”
小唐柳垂着脑袋,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等夏瑛转过身去,才朝雍拂吐了吐舌头。
“酆门就在前面,小唐柳留下,雍拂跟我来。”
小唐柳一听,一下子就急了:“可是师父,我也想开开眼,我也想亲眼看你封印酆门啊!”
“要是不怕死,那就一道来。不过我提前说好,若你晕在半道,我肯定是没功夫管你的。”
小唐柳撅着嘴犹豫着,对自己并不是很有信心。
“行了,就在这儿待着吧,正好练练采阴补阳之道,等事情办完了我们就来找你。”
小唐柳只好点头,盘腿打起坐来。
雍拂跟着夏瑛继续向前,雾气越深,她就越是心旷神怡。这种感觉就好像是生活在雾霾城市里的人,突然步入了长白山森林。
泠冽干净的空气从鼻腔进入身体,排出浊气、留下灵气,如此反复循环着,让她重获新生。
雍拂忍不住开口:“师父,这里的空气可真好,真舒服啊。”
夏瑛“嗯”了一声:“不过也只有你我会这么觉得。”
夏瑛看了她一眼:“玄灵异血,本是至阳,因而喜阴,相互碰撞,才能阴阳平衡。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身子骨舒服多了?”
“是,我感觉全身都充满了力量。”
夏瑛:“喜欢就行。”
过了一会儿她又补充道:“对了,这些山雾多为冥府之气,也就是寻常人口中所说的鬼气。”
“……什么,啥?”
雍拂一愣,所以我这是吸鬼气把自己给吸爽了?别人吸猫、吸狗,我……吸鬼?
夏瑛:“甲之砒霜乙之蜜糖,只是修行方向不尽相同罢了。”
雍拂只好安慰自己:也不是我自己想吸,谁叫我摊上了这样的体质呢。说完又深深吸了一口,喜欢我就多吸点,反正不吸白不吸。
二人又走了一段,此间山雾更浓,让人看不清两步以外的事物。猛然之间,一股精纯的诡异力量直冲雍拂的天灵盖,仿若撬开她的脑壳一半,顿时传来极致的疼痛。
“呃……”她弯下腰来捂着脑袋,像是眉心处被人开了一枪,本想强撑着追随夏瑛,可她实在是直不起腰来:“师父,我……”
夏瑛当即抬手:“你就在这儿等着。”
酆门每十八年开启一次,平日里都深埋地底,不被世人所知。
对于行走在阴阳两端的夏瑛来说,酆都本就是经常打交道的地方,酆门大开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夏瑛这些年封过的酆门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这次却与过去那些都不相同。除去过盛的鬼气以外,似乎还有一些不该出来的东西也一并跑出来了。
……
另一边,雍拂捂着脑袋跌跌撞撞地原地坐下,仿佛有人往她脑子里塞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疼得她只想哭爹喊娘。
刚想行功运气缓解身体不适,她却突然察觉到迷雾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移动。
雍拂眯起眼,试图看清周围情况。
那动静却又消失了。
头还继续疼着,太阳穴处一跳一跳,她安慰自己:或许是因为太疼了所以才会出现幻觉,现在可不是疑神疑鬼的时候。
正当她打算继续行功运气,一只苍白的、青筋凸起的手突然之间用力拽住了她的裙摆,试图把她往后拉。
雍拂被吓了一跳,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了本能,而她最突出的本能——就是先下手为强。雍拂当即使尽全身力气,又配合了修为灵力,一脚将那东西踹到了两米开外的地方。
只听噗通一声,落地声中还夹杂着一声低沉的闷哼,也不知对面是鬼还是人。
这一踹,雍拂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踹得她自己也头晕眼花,还被振得往后平移了一段距离。
迷雾包裹着她,整个人仿若散架了似的。她忽然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跟小唐柳一起留在半路了,至少还能与她做伴。
夏瑛已经走出一段距离,想必此刻正在封印酆门。再怎么驾轻就熟,那也是地府开在人间的门啊,一时半会儿怎么可能封完。
看样子接下来不管再遇到什么,都得她自己一个人扛了。
雍拂一边警觉地留意周围,一边运功理气。
可是很快,不远处就再次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心中一沉,完了,又有东西要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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