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狼村相比,苗村富裕很多。
入冬之后村民们便不事生产,最多趁着天气好的时候在院子里晒晒粮食。
村长姓苗,是个六十出头的干巴老头,长得老实巴交,一脸苦相。他颤颤巍巍得走到夏瑛跟前,居然当场就哭了起来。
雍拂当下便知:这位也是个老演员了。
苗村长用垫了气泡音的哭腔说道:“夏婆婆,你可终于来了,咱们全村上下都指着你来救命啊!”
原本他还想握住夏瑛的手,可夏瑛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叫村长扑了个空。这一退,苗村长立刻就把演技往里收了收。
那几个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村民围了上来,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反应情况。
“太好了,是**师,咱们有救了!”
“苗家婶婶,这不叫**师,应叫大巫师才是。”
雍拂在一旁心想,什么**师、大巫师……师父分明是御灵师!
村民还在那儿继续热聊。
“**师,你可要救救咱们村啊!那苗家娃儿可太惨了,被不知名的邪祟吞食了脑袋!”
“要说也怪,虽是没了头,却还晓得去地里干活,一不小心又摔到沟里去了,摔了个倒栽葱还不歇停,卡在沟渠里胡乱蹬腿啊。”
“苗家大爷当场就吓得犯了病,已在床上躺了好多天了。”
这左一个苗家,又一个苗家。
雍拂忍不住问:“到底是哪个苗家出了事?”
村民:“是住在村尾的苗大发那户。”
“那个没头的苗家娃儿又是谁?”
村民交换眼神,一时间没人说话。
村长走上前来叹了口气,说:“因是没了头,所以我们也无法辨认,可是据那娃儿的身量、穿着来看,应是苗大发的儿子,苗重新。”
夏瑛和小唐柳面无表情地听着,似是对此司空见惯。雍拂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却是心中一惊:儿子成了无头的鬼怪,然后又卡在沟渠里吓坏了自己的老爹?
夏瑛:“带我先去看看犯癔症的那位吧。”
……
三人在村民的簇拥下前往苗大发的家,边走边听事发经过。
苗大发四十出头,是苗村有名的养殖专业户。听村民说,苗大发和他的同胞兄弟苗大牛并称苗村双子星,一个擅长养猪,一个很会种地,兄弟俩扛着苗村经济的半壁江山,村长就差没把他俩给供起来。
可偏偏,这次出事的就是这对兄弟。
如今这位养猪圣手苗大发被无头尸鬼这么轻轻一吓,当即丢了魂、失了魄。而他那位弟弟苗大牛也难逃一劫,知晓哥哥出事,当夜就得了失心疯。
说苗大发失魂落魄,倒也没说错——他是真的丢了一魂、失了三魄。
夏瑛还没进门,就瞧见苗大发的生魂正在门外晃悠,目光呆滞、像个痴儿,周围还缠绕着几缕黑线。
而那本该掌管着“喜”、“怒”、“恶”的三魄,则趴在窗户纸上发着呆。
不远处有一只乌鸦经过,盘旋了一会儿便轻巧地停在了枝桠上,绿豆眼正有意无意地看向这里。
夏瑛似乎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她没说话,只是目光冷冷地扫视了周遭簇拥着的村民。
不只是她,身旁的小唐柳也摆出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表情似有不忿。
雍拂站在一边暗中观察。
看不懂,完全看不懂。
出门前也没人跟她说过细节。
说实话,要不是刚才听小唐柳向夏瑛汇报工作,她都不知原来小蛇女还负责抓鬼。
本想偷偷问问小唐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奈何村民紧紧围绕着三人,她也不好开口询问。
不过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虽然雍拂啥也不懂,可是她会装啊。于是她也学小唐柳那般,摆出一副“捉鬼、易如反掌”的表情。
一旁围观的村民有的是真关心村子,有的只是闲来无事凑热闹。雍拂站在人群中美得很显眼,一个婶娘不动声色地凑了过来,问她:“姑娘,你是夏婆婆的什么人?”
雍拂看了她一眼:“你说呢?”
那婶娘立刻缩了回去,和身旁人议论:“这丫头凶得很咧。”
过了会儿,又不死心地探了过来:“姑娘你今年多大了?可有婚配了没?若是还没许人家,我同你说,我有一个侄儿那可真是一表人才……”
雍拂奇怪得看她一眼,打断了她:“大婶,你们村刚死了人、而且还蔓了癔症,这种情形你竟还有心情给人说媒?再说这年头相亲介绍的能有什么好男人啊,我与你素未谋面,你可不要害我啊。”
那婶娘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姑娘看起来斯文,嘴巴竟是如此厉害。她想开口辩驳,可村长就在旁边,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夏瑛看向众人:“那无头尸鬼如今身在何处?”
原先还七嘴八舌的村民居然同时安静了下来,一时间无人说话,大家都下意识看向村长。
而那村长竟跟哑了似的一言不发。
一个村官模样的大爷站了出来,缩着脑袋说:“回**师的话,那无头尸鬼已经被人给收走了。”
小唐柳皱眉:“收走?何人收的,何时收的?”
“回小法师,是一个行脚商,今日午时正巧路过咱们这儿,那人似是有些道行,只往村口瞧了一眼便说咱们村煞气太重,说是得赶紧处理了才行。”
小唐柳凶巴巴地问:“然后呢?”
“那行脚商看过以后,说这苗家娃儿生前作恶多端,是以福报尽失、恶业深重,所以才会被那邪祟盯上。若是放任不管,不用多时整个村子都会完蛋。”
他又看了村长一眼:“所以我便自作主张,叫那人给处理了。”
“既然都已经处理了,那还找我们来干嘛?”
小唐柳面色不虞,问:“那人是怎么处理的?你说来我听听。”
村官低声下气地说:“是……是。”
他朝人群唤道:“苗老三,你给小法师说说当时的情况。”
一张尖嘴猴腮的小个子拨开人群站了出来:“各位**师们好。”
“话说那无头尸鬼力气大得很,卡在沟渠那儿无人敢动。那行脚商似是个懂行的,不慌不忙便起了法坛使了咒,嘀嘀咕咕念了半天,然后就将无头尸鬼一把火烧成了灰。”
“我们原本以为这事儿已经了了,可没想到苗大发的癔症竟比先前更凶……此时再想找那行脚商回来处理,却早已无处可寻。不得以,这才托人来找**师您求救呢。”
小唐柳问:“烧出来的灰呢,如今放在何处?”
“灰?”苗老三摸摸脑袋:“这我咋知道啊,大约是被行脚商一起带走了吧。小法师,你可就别难为我了,我只是一个粗人……”
村长上前一步,说:“夏婆婆,苗大发新得的孙儿昨晚刚没了,儿子如今又是这样……他也是个苦命人,求您救救他吧。”
夏瑛没说话,伸出一根手指便推开了苗家大门,小唐柳和雍拂跟在她身后。
苗大发虽是个养猪户,可他家的前厅修得比狼村村长的整个宅子还要大。猪圈旁砌了间小屋,原先应是上了锁的,又像是被谁给撬开了,如今门闩上只卡着一块烂木头。
见夏瑛和小唐柳若有似无地往那间小屋瞟,雍拂当即开口:“村长,我去那里瞧瞧。”
村长犹豫片刻,说:“那只是间柴房,平日里用来堆放杂物的。”
村官也在一旁帮腔:“小法师,苗大发是个养猪的,屋里存的东西定是腌臜得很,倒也不是怕瞧,只是怕污了法师们的眼睛。要不咱们还是先去看看苗大发吧。”
雍拂笑笑:“村长,我斗胆问一句。”
“你说,你说。”
“若是那无头尸鬼现在还卡在沟渠里,您会带我们去看一眼吗?”
“这……”苗村长不懂雍拂此话何意:“自是会带你们去看的,毕竟之所以请诸位法师过来,本就为了处理这桩事情。”
雍拂扬起眉毛:“无头尸鬼这样的脏东西我们都能看,柴房里的东西却看不得?难道说这间柴房竟比鬼怪更腌臢不成?”
“这……”
苗老三此时突然冒头,嬉皮笑脸地说:“村长,既然小法师想看,那便让她进去看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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