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太女夫殿下?!”唯一一个不熟悉白若松的禁卫军统领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跟在白若松身后的太女夫吸引了,“太危险了,您怎么来这里了,还抱着小殿下……”
她一边说,一边转过身来,露出另一侧本来被穿着重甲的身体挡住的手臂。
那手臂自然垂落,手掌抓着一从乱发,乱发底下是正滴滴答答往下滴血的人头。
即便是乱发遮挡了大半张脸,白若松还是轻易认出了那是佘荣的人头。
怪不得只见三皇女在负隅顽抗。
白若松能面不改色,太女夫可不能。
他极少见识这些东西,刚刚一路走来的时候面对堆积如山的尸体就已经吓得面色惨白了。靠着保持视线,盯着白若松的后背,不去看尸体,这才熬过了这一段路。
如今站在月台下方,被禁卫军统领一喊,下意识抬起头来,和那颗血淋淋的人头面面相觑,顿时后退一步,浑身发软,险些委顿在地,还是靠抓住钦元冬支出的剑鞘才勉强站住,没有当场出丑。
禁卫军统领也终于发现自己吓到太女夫了,招了一个手下的小统领过来,把人头塞给她:“拿一边去,别给太女夫殿下看到。”
那小统领开口应了一声,声音嘶哑难听,听得禁卫军统领眉头直皱:“你这是怎么了?”
旁边另一位小统领连忙帮她回道:“天太冷,她染了风寒,嗓子有点坏。”
“怪不得脸色这么白。”禁卫军统领没有怀疑,一挥手把人支走后,还十分大剌剌地在重甲下方的袄子上擦了擦手。
她绕过人群,从石梯下了月台,刚走到近前,白若松一个手势,钦元冬将腰后长刀连着刀鞘一起拔出,横在了禁卫军统领面前。
钦元冬没有亮出刀刃,所以禁卫军统领也没有做出反击,只是面色一下沉了下来:“这是什么意思?”
“太女夫殿下由我们看护,任何人不得靠近!”钦元冬冷静开口,一句话说得掷地有声。
禁卫军统领之前看见了白若松做的手势,虽然看不懂云血军中的暗语,但看得出白若松才是那个发号施令的人。
她面色沉沉地将目光转向白若松,打量了一下她身上的官服,总算明白了过来:“你就是那个入赘将军府的。”
白若松的目光本来一直在钦元春身上。
按照钦元春的五感,应该早就发觉了白若松灼灼的目光,但她僵着身体,屏着一口气就是不肯扭头与白若松对视。
白若松心下知道事情已经没有转圜了,这才移开目光,看向近处的禁卫军统领。
“统领大人。”白若松十分客气地笑了一下,“如今局势不明,还请不要靠近太女夫殿下与小嫡女殿下,万一出了事就说不清了。”
禁卫军统领自己就是大族出身,还没被这么小的官警告过,脸色一下就不好看了起来:“一个赘女,也……”
“统领大人。”徽姮出声,打断了禁卫军统领咬牙切齿的暴怒之言,“如今不是做这个的时候。”
禁卫军统领可不这么认为。
太女已薨,三皇女又谋逆,她用脚趾头都知道下一任女帝只有可能是太女夫怀里的小婴儿,一个就差束手就擒的三皇女怎么能有那小婴儿重要?
可惜女帝被三皇女气得气血攻心,正在紫宸殿内正接受御医的诊治,如今徽姮算是女帝的代言人,就算禁卫军统领不同意她的观点也不能直接违抗。
“大监说得是。”禁卫军统领磨了磨牙,狠狠憋下了这口气,瞪了一眼白若松,才又大跨步上了月台。
铮一声,她拔出旁边小统领的长刀,似是失去了最后的耐心,几下就撂倒了护在三皇女面前的叛军。
她面无表情,踩着那叛军的胸膛,举起锃亮的横刀锋利无比,直接插进了心脏。
叛军吐出了一口血,瞬息之间便失去了气息,双眼瞪大,直勾勾地望着渐亮的天际。
三皇女和白若松印象中的一点也不一样,染血的长刀架到脖子上,居然也一点也没显出害怕来。
“三皇女殿下。”禁卫军统领道,“我还称你一句殿下,圣人说了,只要你让叛军投降,念在母女一场,可保你平安。”
三皇女冷笑一声:“我已经说过了,不可能!”
云血军和禁卫军合力,暂时压制住了叛乱,可不知这叛军是怎么养的,虽说个人素质不太行,但凶悍得很,就是不投,被团团围住还要拼死抵抗。
五千多人的叛军,不可能真的全都杀完,只能从三皇女这里下手。
原以为不过是一个娇生惯养的愚蠢皇女,没想到会这样犟。
禁卫军统领感到万分头疼,手劲一动,锋利的刀刃在三皇女颈侧割出一道口子:“圣人说了,你退,才能保住命。”
三皇女不但没退,居然还上前一步,伸手紧紧抓住了刀刃。
她被痛得面容扭曲,明显不习惯这种皮肉之苦,但还是喘了几口气之后强忍了下来。
“你以为我没想过今天?”她高高昂着自己的头颅,企图让自己没有这么狼狈一些,“成王败寇,你是什么狗东西也来威胁我?要杀便杀!”
人性真的很复杂,并不是非黑即白。
白若松看着三皇女的背影,目光闪烁。
狠心如佘荣,弱点居然是一个商贾出身的侧夫,愚蠢又野心勃勃的三皇女,居然在这种时刻能够爆发不畏死的勇气。
禁卫军统领被气得跳脚,但她又不能真的动手杀了三皇女,只能愤而放手。
长刀哐当一声落地,她弯腰还想去拾起长刀,钦元春动作极快地踢飞了地上的刀,同时反扣住了三皇女,限制了她的行动。
“软硬不吃!”禁卫军统领两指一并,指着三皇女,“愚蠢至极!”
三皇女笑了起来,一笑,居然吐出了一口血。
她略微有些疑惑地低下头,发现有半寸长的匕首从她的胸口刺了出来,匕刃泛着寒光,穿血肉而过却不沾染半分血渍,当得上是有市无价的好刀。
“钦元春!!!”禁卫军统领反应过来,怒吼着上前就要夺刀,钦元春侧身一躲,反被禁卫军统领抓住了破绽,反手一个肘击,敲得她后退了几步。
“三皇女殿下!殿下!!”禁卫军统领抓住三皇女的肩膀晃了几下,见她头颅耷拉在一边,跟脖子没有骨头似的跟着左右摇晃,心下顿时一凉。
她伸出两根手指,先是探了探三皇女的鼻息,又不死心地探了探三皇女颈侧的脉搏,终于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三皇女薨了。
“你怎么敢?”禁卫军统领犹如一头暴怒的狮子,紧紧地盯着钦元春,“你怎么敢?!圣人口谕,要保三皇女性命!”
到底是最像自己的女儿,也是仅剩的唯一一个女儿,女帝还是心软了。
禁卫军统领可不是花拳绣腿,这一肘击,钦元春的肋骨都断了一根。
她吐掉口中血沫,半点都没有要回答禁卫军统领的意思。
“这就是云血军的意思?”禁卫军统领拔高了声音,“云血军也想谋反?!”
白若松摁住了钦元冬,看着她因为被亲生妹妹背刺而扭曲的脸,轻声开口:“冷静。”
钦元冬扭过头来看白若松,漆黑一片的眼底暗流涌动,魄力十足,便是白若松也在一瞬间产生了退意。
“这也在你的预料之中?”她讥讽一笑,“这就是你说的,如果我妹妹做错了事情?”
“白若松。”她说,“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一个一无所知的小丑?”
白若松嘴唇一张,还未等解释什么,钦元冬已然甩开了她的手。
“云血军听令!”钦元冬拔出了刀鞘中的长刀,高高举起,“拿下钦元春!”
钦元春与钦元冬同属云血军将领,可很显然,钦元冬要比钦元春职位高,并且在军中的时间也久,云血军理应听令于她。
可在钦元冬发出命令之后,除了跟着白若松的数十精锐亲卫,其余云血军面面相觑,竟是无一人有动作。
钦元冬的眸色一点一点暗了下去:“听不懂军令吗?!”
钦元春像是逃避一样,始终没有看向白若松和钦元冬,倒是钦元春身后的亲卫上前一步,解释道:“钦将军受大将军任命,持虎符调动的云血军。”
她说的钦将军,自然不可能指的是钦元冬。
钦元冬瞳孔一颤,胸膛快速起伏起来。
与此同时,钦元春缓缓从轻甲下方摸出什么东西,高高举起。
半枚青铜制成,刻满密密麻麻铭文的虎符就被捏在钦元春的手指之间,森冷的金色表面映着一点橘红色的火光。
“云血军听令。”她开口,目光略过钦元冬和白若松,看向了怀抱婴儿的太女夫,“从叛军手中夺回太女夫和小殿下!”
云血军一阵骚动,有人开口说了一句:“那是小主母啊,怎么会是……”
怎么会是叛军呢。
何况白若松身后的精锐全是军营中的小将领。
“这是军令!”钦元春呵斥道,“你们要违抗虎符吗?!”
“是吗?”白若松反倒笑了起来。
在她身后精锐们神经紧绷,蓄势待发之际,她反倒十分放松,还有心思回头安慰太女夫。
“别担心,我们会赢的。”她扯下腰上挂着的锦囊,从里头取出了一枚和钦元春手中几乎一模一样的青铜虎符,高高举起,语气轻飘飘的,“如果你那是虎符,那我手里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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