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山路蜿蜒向下,山路两边的树木森然树立,就像怪物两排整齐的牙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狠狠地咬下。
蛮蛮带着阿九走在山路上,脚步轻快,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为什么要去找你那个小伙伴?不是说已经让她回城了?”
阿九牵着蛮蛮的衣袖,疾步跟在蛮蛮身后,有些扭捏,“我怕她害怕不敢跑。”讨好一笑,“咱两就去看一眼啊,她要是不在,咱两就下山。”
二人一路疾步,飞奔到山中的巨石群附近,巨石群里巨石林立,阿九有点记不清当时藏身的那块巨石究竟在哪。
“好像是那边那块……哎?不对不对,好像是这边这块……”阿九不确定的看了一会儿。
蛮蛮没有丝毫不耐烦,含笑看着阿九一会一变的方向。阿九被看的不好意思,明明是求蛮蛮帮忙,自己还不太靠谱的耽误时间。
“你等一下,我想一想。”阿九说着便合上双目,静思冥想。没有周围环境的干扰,刚才经历的一切像画卷一样在脑海中飞快掠过,“东起,九,向南,五。”
阿九睁开双眼与蛮蛮对视,蛮蛮点头表示同意。二人便循着阿九的定位,向之前阿九与小竹藏身的巨石走去。两人还未走到藏身巨石,便隐约听见有人的啜泣声一阵阵传来。
阿九引开少年后,小竹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还有追兵埋伏在周围。直到过了许久,追兵的声音渐渐都追着阿九而去后,小竹才敢偷偷伸出头观察周围的情况。
漆黑的巨石群一片安静,只能隐约看到远处少年与阿九对战时出现的金光闪耀。因为离的太远,竟是连声音也听不到一点。
小竹本想按照阿九所说,从西边下山后找机会回城。但是刚刚蹲了太长时间,腿有些麻,只能坐下缓一缓。
回忆今天的事情,小竹有些泄气,自己的伴侣因为误食了结肠草,腹痛难忍,医堂说如果在六个时辰内吃了解药便可无碍。现在四个时辰都已经过去了,医堂也已经被烧,自己徒步走回城还需要至少一个时辰,城门得辰时才能开……
无数繁杂的思绪占据小竹的大脑,她每思考一条解决办法都会被其他的客观事实压下去,直到所有的事情都无解……
小竹的腿麻已经有所缓解,但是她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呆呆地坐在原地,双眼没有焦距地看着远方。
上方的巨石附近出现悉悉索索的声音,可能是追兵回来抓她这个漏网之鱼,也可能是阿九回来找她。小竹漫无边际地想。现在最好的做法是绕到巨石后边躲起来,但是小竹没有动,她突然间什么都不想做,反正这样了,就这样吧。
“马上就到了。”阿九回头看向蛮蛮,走在巨石群里,脚下满是散落的石子,阿九的脚已经被磨出了血泡,但是看蛮蛮还是一脸惬意,丝毫没有受伤强忍的样子。
小竹听到声音,麻木的大脑仔细分辨,才发现是阿九的声音。她的双目慢慢有了神采,看向声音的方向,悄声询问,“阿九,是你么?”
“哎哎哎,是我是我,别怕啊。”阿九叠声回到,拉着蛮蛮快步走向小竹。
“你真的没走啊?”阿九好奇询问,此时三人已经离开巨石群,重新回到了下山的山路上。
小竹点点头。又想起自己是在阿九和蛮蛮两人的身后,忙回了一句,“我怕你回来找我。”
蛮蛮听到后,嘴角擎笑地回头看了一眼,小竹马上把头低了下去。
“嘿,咱两想一起去了。”阿九却乐呵呵的,这种她惦记好友,好友也惦记她的感觉还挺好。身后有朋友跟随,前方道路平坦,阿九再看两旁的巨木树林,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快要接近山脚,地面逐渐平坦,前方有一条细长的小溪环山流动,不知道源头在哪。小溪中偶尔游过会发光的小鱼,在夜色中格外显眼。
三人在小溪旁席地坐下。蛮蛮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取出水囊,在小溪中取了一些水,顺便将丝巾沾湿,递给阿九。
小竹在周围捡了一些树枝,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三人围绕篝火坐着……
阿九脱下鞋袜,就看到脚底已经有丝丝的血顺着皮肤的纹路留下,“怪不得这么疼……嘶……”阿九自己用蘸水的丝巾擦了擦自己的脚底,疼的嘴角不住抽动,衬着她满脸的伤痕,莫名有些滑稽。
“所以,小竹你的伴侣必须得尽快吃到解药?”阿九收拾好自己,起身来回走动了几圈,发现经过刚才的清理过后,脚底已经没有那么疼了。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城门得辰时才能开,再赶往家里都来不及了。”小竹神色焦虑,整个人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她不应该再奢求阿九为她做些什么。今天晚上阿九的不幸都是她带来的,如果没有她,如果没有她,阿九可能在巡完城之后就回到学堂,早上起床又是和往常一样的一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伤痕累累,还要担心她家里的事情。
“嗨,城门不开我们还不进城了么。更何况,现在的状况,就是城门开了,我也不能光明正大从城门走进去啊。”阿九感慨,今晚闹的这一出动静,城门开启后,最可能的就是她的画像出现在城门的通缉栏上,她又怎么敢光明正大地从城门走进去。
如果不是担心小竹和她的伴侣,她现在应该已经在回村的路上了,离底光城越远越好。
“进城好进。刚刚休息的还可以,灵力恢复了一些。我可以用御光术带你进城。神不知,人不道。蛮蛮也可以自己进城,这个你不用担心。就是你伴侣的解药,不好办。”
医堂已经被魔族火焰全部烧毁,什么都不可能留下。底光城小,只有这一个医堂,现在去哪里寻来结肠草的解药才是问题的关键。
一阵长久的沉默,阿九和小竹都有些一筹莫展。
“我这里有结肠草的解药。”蛮蛮突然打破沉默,“我昨天刚刚在医堂补过货,什么解药都有一点。”说着蛮蛮抖了抖自己的随身包袱。
阿九与小竹同时震惊地望向蛮蛮。阿九是因为第一次听说去医堂补货这种说法,大家不都是生病了就去医堂看一看,大夫给什么药吃什么药么?不生病更是连药草都想离得远远的,真是第一次看见去医堂补货这种说法。
小竹则震惊于蛮蛮有结肠草的解药,那是不是说明只要她们及时赶回城里,她的伴侣还有救?
“但是……”蛮蛮单手托腮,满不在乎地道,“我为什么要救他呢?”
空气一瞬间陷入凝滞。阿九望向蛮蛮,第一次意识到她两只是刚刚才认识,蛮蛮没有任何义务与情谊需要配合她去救人。事实上,刚刚还是蛮蛮救了自己,是自己的恩人。这样对比,其实自己也没必要把小竹的事情揽在自己身上。她和小竹也不过是刚刚认识。但是真的不救,她会于心不忍。
小竹回过神来,双膝跪地,不住的向蛮蛮磕头,“我求求您,求求您,救救他。救救他!我向神主发誓,我今生会一直追随您,任劳任怨,不会有半丝异心。”小竹的哭声一声比一声凄厉,很快,地面便出现了浓黑如墨的血迹。
阿九再不想计较其他,赶忙上前,虚扶着小竹。她没有立场说什么。虽然她喜欢好友们都你好我好大家好,但是解药是蛮蛮的,她不能替蛮蛮决定什么。
“哧。”蛮蛮突然笑了一下,看着地上磕头的小竹,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你这样求我,你的伴侣知道么?”
蛮蛮顿了顿,“如果你们情况对调,你的伴侣能这样去求一个称不上朋友的陌生人么?”
小竹听不到蛮蛮说的话,只是一味的磕头求救。阿九扶着小竹,神色悲悯。
地平线的那边隐隐有光华照耀,天地间的事物逐渐染上淡淡的金色,远处传来山中飞鸟鸣叫的声音,一切显得生机勃勃,天要亮了。
底光城城西一个小跨院。
院中仅有一个简单堆砌的两间屋宽的茅草房,茅草房旁边搭着一个简单的窝棚,窝棚里有一捧灰堆,显然是平时做饭的地方。
小竹推开熟悉的院门,走到屋子前,担心的仔细听了听,没有任何声音,整个屋子和小院都是静悄悄的。小竹开门的手止不住的抖,几次都没有把门推开。
阿九几步上前,将门推开,扶住小竹向里间走去,只见里间靠墙的位置摆放了一张简易的木板床,床上静静的躺着一个人,没有丝毫生息。
小竹脚下一软,不敢再上前。山上哭泣时留下的泪痕干涸在眼角,整个人更显狼狈。
蛮蛮轻步走进屋内,没有看旁边的小竹和阿九,径直走向床边。
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男人。男人头发凌乱,皮肤惨白,双目紧闭,唇上毫无血色。竟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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