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月头还有一个多星期，陆宪紧急开了几次会议，关于这次调查对象的资料又多了些，让他们务必都要细看。
李欶这几天还挺悠闲，晚上没事的时候就带着沉坷在江边闲逛。
灯光勾勒出跨江大桥的轮廓，湖中心有很多闪烁着远光灯的游轮。
李欶买了往返三块钱的船票，带着沉坷去船上看了遍江景。
晚上坐船的人还好，不怎么挤，倒是江边拍照人的比游客还多，以绿化为主的公园正对面就是林立的高楼，冷色的灯光为这座美丽的城市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玻璃幕墙上映出最高建筑的剪影，最靠江边也是最惹人注目的是一个巨大的摩天轮，缓慢变动的灯光传的很远。
晚风吹得人很舒服，李欶额前的碎发被吹上来一点。
他去理了头发，不像之前那样阴沉沉的，整张看着舒服的脸露出来，眯眼感受裹挟这水汽的江风，扶着栏杆，眺望最远处的景色。
拿出上次带着沉坷一起去买的相机，这玩意自从他回去后就没打开过，这次出来玩正好用它拍照。
东西是老的，但像素还不错，闪烁的灯光被狭小的屏幕捕捉进来，随着摄像头的转动，一张色彩低调的照片定格在相机里。
沉坷突然闯进摄像头里，黑色的发尾随风摆动，他双手交握在身前，背对着绚烂的灯光浅浅笑着。
白色衬衫下看不到轮廓的身躯，雪白的不像人的皮肤，极度不协调的配色混杂着夜晚闪烁的灯光，像是被次元排除在外的元素，但整个人又是那么鲜活地站在李欶前面，一个生气满满，并且正直花期的少年。
李欶可以透过相机看到他的身影，但相机却拍不到任何有关他的痕迹，就像沉坷，视网膜下的他简直就像错觉。
所以，究竟沉坷的存在是不是从始至终就是他的幻想呢？
李欶神情有一瞬间的呆滞。
不灵活的东西随便一按就能跳转到不同界面，他不知道自己按到了什么键，画面一下跳到了相册。
第一张就是刚刚他拍的江景，李欶没反应过来，看到随着船的行驶屏幕中画面的画面还没有变化才察觉。
真是的，他在想什么呢？
“过来一点。”他拉着沉坷的手，冰凉的温度告诉他不要多想。
屏幕翻转，李欶将手举高，正好能将两人放在正中间的位置，配合着江景意外养眼。
“咔嚓——”
李欶拍下了他们的第一张合照。
虽然画面中只有靠在右边极不协调的李欶一人。
黑夜如同一头凶残的猛兽将沉坷吞噬。
他笑的僵硬，再也没了看夜景的兴致，靠在边上心不在焉地翻相册。
“不开心吗？”沉坷靠近他，声音轻飘飘的，被风一吹就走。
“难道我该开心吗？”李欶将视线放在他脸上，随后瞟向斜下角，把相机收起来，他不想看到那张单人照片。
“你可以告诉我一个开心的理由。”
沉坷不知道有什么可以让他开心，看着越来越近的渡口，说：“以后我们可以每天都看到这么漂亮的风景了。”
“嗯。”李欶点头，“暂且算一个吧。”
“我们还可以吃到很多好吃的，拍很多照片。”
“可以收拾东西去很多地方玩，看更多风景。”
他说着自认为能让他开心的理由，这对之前的李欶来说简直是笑话，但现在他确实有能力做这些。
但他还是木着张脸，神色漠然。
冰凉的指尖点在他的脸颊，慢慢扯动着嘴角往上拉。
“开心一点嘛。”
沉坷也在笑，但有些牵强。
自从他出现在他的生活后，李欶好像没之前那样容易开心了。
更或者说，是接触到这个案件后。
“对不起。”他小声道歉。
“我说过我很讨厌你说对不起。”李欶把相机收起来，握住他的手腕直白地对上他的眼神，毫不退让。
“你知道我要怎样才能开心吗？”
轮渡发出长长的鸣声，告诉各位游客今天的行程将要结束。
江边行人掩盖住放肆大笑的嘴唇，一个接一个门面红火的小店传出招牌揽客话术，街头表演者悠扬的钢琴声顺着风飘到江面浮沉。
李欶目光坚定，脸上不再是之前上班时半死不活的样子，交替的灯光在他脸上闪过，唇瓣小幅度开合，流露出的声音被烟火掩盖。
沉坷却清楚地听到了他说了什么。
他说：“我想要把伤害你的人碎尸万段，想要将福利院纵火的真相找出来，我才会开心。”
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沉坷动了动手，上前一步抱住他。
“真相可能并不会让你很开心。”
李欶不在乎：“可是如果我不知道真相，我会更不开心。”
他后退一步离开他的怀抱，拉着他随着人流下船。
夜幕降临，随着时间流逝又过去了一天。
距离飞往s市的时间越来越近。
前三天的时候小梅不见了，陆宪说是先去场会布置，等过去之后直接会合就行。
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最后几天领导放假，让他们回家好好修整收拾行李，该带的都带上。
李欶行李早就收拾好了，他又精简了一番把重要东西装在一个小箱子里，衣服不多。
今天的散步活动结束，李欶打开相机开始欣赏自己拍的夕阳照。
天天住酒店还是很爽的，离哪都近，拍照景色最好的地方一出门就能走到，非常方便。
“下次我买根线把照片导出来。”他摆动着相机看接口，“不过这个款式的我恐怕没配件了。”
照片一张张滑过，越往后翻拍的东西越模糊，可能是被别人经手过拍的，李欶把价值不高的照片挨个删除，并且根据照片的拍摄手法来看他可能是这玩意的第四任主人。
手指按的很快，李欶的眼睛一向会过滤垃圾，男人的，女人的，还有莫名其妙的照片一个没留，在按到后面几张时，李欶要点删除按钮的手突然停了。
眼底倒映出曝光度过高的照片上的人，少年眼底茫然，似乎对这一次的抓拍毫不知情，黑色的头发与背景的对比度异常高，双手交握在身前，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什么。
是大学时期的沉坷。
再往后翻，这是一张俯视角度拍的照片，沉坷半张脸出现在画面中，瞳色被睫毛挡住，修长的手握住笔，满纸特殊符号，他正在写什么公式。
李欶高中学理的，虽然有些东西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印象深刻又能装X的公式肯定不会忘记，他抬头看他，眼里明晃晃的情绪。
——这不是制火药的公式？
“我没想到真的是之前的用过的相机。”沉坷离他很近，也看到了里面的照片。
他只是看着觉得很像，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买回来，想看看之前里面的东西删掉没有。
再往后翻，是一些生活照，有自拍的也有他拍的，图书馆、食堂、宿舍......A大的各个角落。
李欶竟然还在里面发现了自己的踪影。
是一张在画廊的偷拍。
清俊的少年侧身站在获奖作品前摸着下巴欣赏，走在前面买完饭的朋友嘻嘻哈哈正在抬手叫他过去，少年没理，独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李欶情绪复杂地翻过去，后面没几张了，都是一些绿色风景照，最后一张不一样，照片上是沉坷和一个少女的合照，两人默契而又尊重地离的很开，脸庞带着独属年少的青涩，都是笑着的。
李欶眉头一拧，开口有问题想问他，话到一半突然顿住了。
那个一头黑色及腰的长发，拿着高数课本放在身前的女孩有着过分熟悉的脸庞，偏明艳的脸不像现在这样具有攻击力，笑出可爱的兔牙，指甲也是健康的粉色，拇指上有月弯。
明显地看得出来这是大学时候的齐倩倩。
“你......”
李欶不断将照片放大，看到后面教学楼的剪影，这张是在艺术院教学楼前拍的，从画面可以看出是齐倩倩拿的相机。
“你们认识？”
他抬头，把照片放在沉坷面前质问，似乎在疑惑，他为什么跟加害者的妹妹有关联。
“大学的好朋友。”沉坷补充：“碰巧我救过她。”
连妹妹的朋友都能下得去手......
“既然是这样，那齐路就太不是人了。”李欶喃喃，觉得手又有点痒，想揍点什么东西。
“他知道吗？”
“谁？”
“齐路。”
沉坷偏头：“知道什么？”
“知道你救过他妹妹这事。”
“应该知道吧。”沉坷也不确定，但齐倩倩很依赖他哥哥，什么事情都会跟齐路分享。
“好。”李欶再度低头，已经想好下次见面该怎么揍他了。
——
时间在幸福的时候总会过的很快，转眼，就已经到了登机的日子。
李欶跟他们在机场会合，陈子也来了，王论使劲拍他的肩，说这是自己自费出的钱带的司机。
李欶明白他只是想让陈子多出去锻炼一下而已。
警车停在外面，还压着一个人，是齐路。
手铐脚镣都齐全，谁都没为他带衣服，何光解释道：“他自己非要去，说能帮我们提供线索，就带着了。”
“不过路上都有人严密看管的，一切智能东西都接触不到，放心吧。”
他们在一个口登机，齐路在另一个入口，有专员带着，但之前被追着捅的经历历历在目，李欶哪能放下心。
“他会撬锁，别让他拿到任何东西。”
“这个我们懂，你担心的事情肯定不会发生的，现在咱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就算为了他妹妹，他也要争口气配合点吧。”
那边，齐路已经过了安检，李欶按住自己跳个不停右眼皮祈祷。
“最好是这样。”
最近十天全靠存稿生活……明天一定囤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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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chapter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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