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主说的没错,想要杀死相当于修仙界修为渡劫大圆满的魔修西宁侯,眼下唯有一步登仙这一条路。
可那时天界大开通天之门是有一定时限的,沈卿缘并无太多的时间在下界与西宁侯周旋。
月主化为飞灰,封印之下的瘴气动静越来越大,原本如蛛丝一般坚韧,如今摇摇欲坠,不时有瘴气寻得机会从缝隙中钻出,黑色的瘴气混合着紫色的纯净魔气,一股脑地往空荡荡的棺材上方冲去。
那是一片光明的所在,淡淡的光点仿佛旋转的星河。
原来的那条石阶在他们踏上之后已经缓缓复原,又变成了最初所见的祭坛的模样,无法回返。从底下看去,头顶这片明亮的地方是此处唯一能够出去的地方。不管前方究竟如何,迎面而上,一探便知。
沈卿缘一头扎进头顶那片璀璨的星空。
殷夏赶忙跟上。
游到最上方时,在身旁浮动的绵密魔气已经化为一片浮空的湖泊。
一向平静如镜的湖面上水花迸溅,先后探出了两颗脑袋。
湖畔边的上方赫然是熟悉的白花红蕊,比起先前所见多了不少。看来因为瘴气泄漏速度加快,催熟了这片将开未开的凝雪花丛,眼下长势十分壮观,再无之前两三朵小花的伶仃模样。
沈卿缘往岸边游去,踩到坚实的土地后,水面逐渐露出她**的肩颈,而后是腰身。宽松的衣袍吸附在皮肤上,勾勒出她漂亮的身体轮廓和纤细的腰线。
殷夏一路都跟在沈卿缘身后,因此冒出湖面的速度稍稍慢了一些。
他仰头将满脸的水珠甩开,视线习惯性地往前方追逐时,就这样看到了沈卿缘黑色衣料贴身的一幕。
黑色衣袍沾水后颜色变深,显得沈卿缘肤色愈加莹白。她将滴着水的发丝拢在肩膀一侧,水珠滴落,细碎的水声因她走向岸边的动作而轻响,声声拨动着殷夏的心弦。
他的脸腾地热了起来。
随着上岸后体内灵气的自行运转,潮湿的衣袍慢慢恢复原本的干燥。
殷夏凭空造了块冰捂在脸上,将脸蛋冻得冰凉。在沈卿缘回头看之前,他捏碎手中的冰块,甩掉手中残余的白色晶体,轻咳一声,上前将沈卿缘掉入衣领的一缕碎发拿出,轻轻地放在她立起的衣领旁。
两人已走至屏障边缘,沈卿缘伸手碰了碰,手掌毫无阻碍地穿透过去,但黑紫色的瘴气完全透不过,在罩子内越积越多。
殷夏问她:“魔主陨落,封印溃散,你如何打算?”
她垂眸,回身答道:“怕什么,魔域里就算天塌了还有三位诸侯顶着,他们多年建立的城池与基业由不得他们放任不管。”
沈卿缘又将目光投向屏障之上,五指间隐约有明光与之感应:“这道屏障应是西宁侯花了大力气建成的,一开始是为了防止从魔主体内抽取的精纯魔气逸散,现在刚好反过来,短时间内页无法拆除整片屏障,除非瘴气扩散至整个西宁侯府后,才会继续往外溢出。”
殷夏回身,看着瘴气宛如龙卷风一样横冲直撞,所到之处,盛放的花朵枯死一片,绿色的草叶也蔫蔫地倒垂在根茎上。
难怪魔修对瘴气闻之色变。
他们是灵修,吸收天地灵气,对魔气并不敏感,但在魔气环绕周身的环境下,也会觉得黏腻沾身,不太舒服。
沈卿缘收回指间的明光,转而牵住殷夏的手,为了两人撑开了一片淡蓝色防御屏障,随后捏了捏他的手指。
“这里瘴气暴乱,但还能撑几天。若是能因此搅乱此处,甚至引得西宁侯跳脚的话,反而对我们有利。”
殷夏沉思片刻:“那我们还是先回去,静观其变。”
在所有魔修还在一片祥和安乐的氛围中安心生活的时候,殷夏一回到店里,就立刻将店外上锁,并挂上了店家有事外出的牌子。
随后闪身回店,于门内又上了一重锁。
沈卿缘在二楼开始着手收拾炼器房里的琐碎杂物,并吩咐旁边的傀儡娃娃们将剩下的首饰与定制的柜子统统打包。
于是一楼两只勤快跑动的小傀儡来回搬运并整理东西,将所有打包完毕的整整齐齐地排在墙角。
一日后,大片瘴气因封印破裂被放出,瘴气触碰之后轻则损伤修为,重则危及生命,引起了普通魔修剧烈的恐慌与混乱。
修为不高的魔修平民宛如逃难一般收拾家产准备外出逃难。
其中也包括沈卿缘和殷夏。
将店门一锁,挥手将所有打包好的物品收入储物空间。沈卿缘拉上殷夏,也随着无数逃难的魔修一起,低着头往城门外挤,成功随着大部队一起到了郊外逃难。
还在这次逃亡途中听见了不少半真半假的消息。
其中就有魔气污染了西宁侯府,无数花朵一夜枯败的传闻。而且听闻整座庄重威严的西宁侯府邸围绕着浓重的黑紫色的瘴气,无人敢靠近。
里面的婢女仆人也不知是被遣散了还是转移了,整个府邸就好像一座死城,再没有消息传出了。
有些人说是因为消息被强压下去了,还有些人说是因为所有的下人都因为突如其来爆发的瘴气而染上恶疾,无药可救直至身亡。
众说纷纭。
沈卿缘心里却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她看着吃力追赶,实则轻松地缀着魔修逃亡的大队伍,还传音给殷夏:“你说西宁侯府那么多人没能逃出来,到底是活着,还是说真的死了?”
殷夏摇摇头:“我觉得花园的结界一时半会很难打破,但那里面一般都无人进出。那些家仆虽是魔修,不应当会在第一时间内沾染上瘴气。他们若是想逃,自然有机会离开。”
“除非被一些阴邪的术法控制,或者……”
沈卿缘若有所思:“或者原本就是西宁侯的意思。”
身边黄土四起,**的太阳直直地往毫无绿荫的道路上射下,周围是脸色凝重,低头往前的魔修,除了走路的沙沙声外和四周的蝉鸣声,再无其他声响,引得人心中烦闷。
两人白天逃难,晚上又暗搓搓地来到了西宁侯府。
惨白的月光下,远处氤氲的黑雾随风涌动,透着一股不详的气息。
按照殷夏的想法,现在就应该找个地方潜心修炼,直到渡劫期大圆满后再去找西宁侯这个罪魁祸首算账。
两个渡劫期大圆满还打不过一个吗?
可沈卿缘觉得修为已经达到难以推进的程度,还是要先探一探对方的底,再作打算。
西宁侯府上都闹出这么大动静了,流言也越传越离谱,可西宁侯本人仍非常沉得住气,既不辟谣,也不露面,说不定在搞什么大事情,她得弄清楚了才心中有数。
沈卿缘兜兜转转到了一处上次并未见过的小楼前,这个位置,应该是西宁侯府女眷所在的居所,可如今夜色如墨,万籁俱寂,这座楼中却挂满了亮堂的红色灯笼,宛如黑暗中窥视的眼睛。
越是奇怪,在沈卿缘的眼中才是正常。
眼下这幅景象正好勾起了沈卿缘的好奇心。
她拉了拉殷夏的袖子,两人隐去身形,悄无声息地穿行在夜色里,两道融于黑暗的影子轻盈地跳上了这座小楼的屋顶。
有的屋内一片漆黑,有的则点着灯火,亮着暖色光芒。
沈卿缘挑挑拣拣,走走停停,然后无比笃定地停在了一处,朝着屋顶瓦片上面摁了一块水镜。
水镜缓缓漾出波纹,将屋内的一切景象尽收眼底。
一男一女身形交叠,红烛帐影,暧昧难言。
殷夏瞬间用宽大袖口遮在住了镜面,他低着头,神色复杂地瞥了沈卿缘一眼,随后看着自己的衣袖花纹,一声不吭。
沈卿缘面色纠结,想要解释一番,可嘴角抽了抽,半晌还是没吐出一个字。
她是因为感应到这里是魔气最为强盛的所在,才带着殷夏过来用水镜看里面的情况,谁料到会看到这一幕。
可尴尬的几秒过去后,沈卿缘立刻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挥开殷夏的衣袖,仔细地看了看水镜中的画面,确定那个女修并非在享受欢愉,而是在小幅度地挣扎,但这样的垂死挣扎根本无法挣动对方的桎梏。
水镜并不能看到魔气的流动,根据镜内两人的姿态,若不是先前他们想歪的那样,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那名男子在吸取对方的魔力。
殷夏的脸色也蓦然白了一些,沈卿缘随便一逛就找到了西宁侯所在的地方,还刚好撞上了他在吸取魔气的场景。
他有些心急,暗暗给沈卿缘打手势。
西宁侯修为太高,对一切魔气或灵气的波动都很敏感,殷夏没敢像往常一样给沈卿缘传音。
沈卿缘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刚想收了水镜。
却在收回镜子的一瞬间,对上了一双血色的眸子,那对眸中一片阴鸷,还有锁定猎物的志在必得。他掀起唇角挑起一个笑容,然后手指微动。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整片房顶都被掀掉了,只剩下空荡荡的四面墙壁,和挂在墙后的两人。
沈卿缘与殷夏对视了一瞬,心里一咯噔。
今天到底是什么运气,先是运气爆棚找到了西宁侯还撞破了他的秘密,却又运气极差地被他发现,不得不挂在墙上当一只咸鱼。
沈卿缘如今心境通透,已达到渡劫期圆满的程度,她能感应到西宁侯身侧翻涌的浑厚魔气与其中浩大的威力。
这些天西宁侯府内瘴气的浓度太大,一定程度上确实会影响到魔修的魔力与修为。但据她所知,魔修有各种短时间内提高修为的办法,其中一个就是吸取他人的魔气达到补充自身魔气的目的。
虽然这方天地存在着规则限制,魔修无法修炼成仙。
但若是修为已经达到顶峰,与踏入仙界只剩下一线之隔的话,同一个境界同一个等级,即使存在着一丝一毫的差距,也仿若天堑,无比致命。
一眼之后,两人各显神通,刚一交手,都发现了对方的难缠。于是暂且退后,各自立于掀翻了屋顶的两片墙壁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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