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阑青抬起头看他，眼带笑意。
被她的目光打量着，姜同晖无比紧张。
李阑青看着他长大，在她心里把他当弟弟：“那我工作了，你没有，以后你有工资，一定要请我吃饭。”
姜同晖嘴角漾起弧度：“好，请你吃大餐。”
见他吃得很畅快，李阑青问道：“心情好多了吗？”
姜同晖在啃鸡腿，牙齿撕扯下一块肉，肉连着肉在空中藕断丝连：“好一点了。”
“那就好。”李阑青也放心了，她知道在目前的阶段，任何一件事都不是小事，“因为本身脑子里面塞东西就够多了，我知道其实这时候说什么话好像都很难听进去，也很厌烦大道理。”
“没有，我听得进去。”姜同晖眼神认真，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有认真在听，“你那时候，也这样吗？”
“一样。”李阑青淡淡一笑，不可能会有人忘记高考，现在想来记忆都极其深刻，“苦，没办法，只能硬扛，十二年，人生有几个十二年，不可能功亏一篑的，那时候每天想的都是好想结束，可看着后面越来越小的倒计时数字，又害怕，让我印象最深的还是有一天晚上学校停电了，全校都沸腾了，老师说可以回家的时候教室里全班都在尖叫，背着书包出校门的那一秒我觉得好自由，当风吹过来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一只蝴蝶，随风飞舞。”
“可到家之后就完全变了，家里好亮，我就站在客厅看着我家最亮的水晶灯想，家里又没有停电，现在时间还早，完全可以做一套卷子，不能白白浪费时间，所以我只自由了一个公交的时间就又回到了现实。”
“但我努力扛过来了，我相信你也可以的。”
坏心情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就烟消云散，额外的开导也让姜同晖浑身充满了力量：“那我也可以。”
家在同一个方向，李阑青家比较近，坐几站就可以下车，听到报站声后提前到后车门做准备，她没想到姜同晖跟着自己一起。
“不用送我的，你早点回家早点休息。”
“不差这一点时间。”
李阑青也没掰扯，和他一起下了车进了小区又到了楼下。
“我送你到家门口。”
看他那较真的脸，挺有责任心，李阑青对他勾手：“来吧。”
到了家门口，按了指纹，进了门，开了灯，李阑青微笑着对他说：“放心了吧。”
“放心了，你可以关门了。”姜同晖对她点点头，“晚安。”
李阑青一边关门一边对他挥手：“好的，晚安，路上注意安全哦，到家了给我发个信息。”
门关之后，姜同晖并没有走，静静地待了一会儿，手掌抚着心脏，心跳得很快。
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家了，抬脚走去，步伐轻松，走着就跳了起来。最近手机电量耗得很快，而且非常古怪，原本有53的电量，插上充电器，居然变成了26，还有越充越少的趋势，充了一个小时才到71。
算了不充了，等把客户信息填进表格，李阑青一瞄居然变成了100。
这世界是怎么了。
不仅人的精神状态堪忧，连手机的精神状态也疯的美丽。
也是，一天二十四小时，得有17个小时在工作，搁机器人也得罢工。
没办法啊，罢工也得上班，这不，又有人来打扰它的休息。
“喂。”一心二用，眼睛盯着电脑屏幕，边敲着字把客户的情况简单输入，李阑青重复着对面人说的话，“徐女士，电话是1359，等一下。”
点开另一个表格，李阑青对比了一下，又是这个人这件事：“宋云一个小时前也给我报备过这个人，用的是其他的号码，而且甄鑫上次也准备带这个人过来，不仅如此康冉苒也报备过，用的是她儿子的名字。”
孔士媛：“我的妈呀，服了，在这叠马甲呢，不是你提醒可能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眼睛也太毒了，每天接待那么多人，居然还能分得清，太乱了，我就不掺和了。”
“小意思啦。”李阑青面无表情做着手头的工作，在她挂了电话之后立马给康冉苒打去了电话，“喂，亲爱的，有一个姓叶的男的，你最好早点跟他约看，不然的话后续他找很多人会很麻烦。”
“行，我知道了，我和他约好了，晚上看。”
“好，约好就行。”
挂了电话之后，李阑青吐出一口气，还好提前发现有问题，不然不知道有多棘手。
坐久了，身体都麻了，去茶水间接水顺便活动一下身体以及随便晃晃，消磨一下时间。
周日，人就是多，观察着就发起了呆，思绪也飞远了，直到金智微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你在看什么呢，看了这么久。”
“没。”李阑青回神，看着眼前两个人，“早上带过来的客户，怎么样？”
金智微带着胜利的姿态扬起刚刚签好的合同：“轻松成交一单。”
“现在能遇到这么爽快的客户不多了，当天带看当天成交。”从接待客户的那一刻起，熊真真的心就一直悬着，直到签完合同再翻阅一遍后，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我们俩晚上决定吃顿好的，你要不要来。”
“你们吃吧。”李阑青眼神在她们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合同上，“我晚上要回一趟家，好久没回去了。”
金智微也不勉强，把合同递给她：“好吧。”
“我去。”陈鸿光挤过来，红光满面，一脸骄傲的神情，“我又卖出去一套留存房咯。”
“可把你给能的。”金智微下巴微扬，语气戏谑，“小心，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
陈鸿光满不在乎：“说什么呢，我可不是强买强卖，你情我愿，白纸黑字，能碰到什么鬼，顶多就是胡搅蛮缠的人，好糊弄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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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公交，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昨晚下了一场大暴雨，半夜爬起来关窗户，还以为今天会下雨呢，没想到是个大晴天。
温度适宜，不冷又不热，桃花也开了，一年之中李阑青最喜欢这个时间点。
要是碍眼的东西没有出现在她视野中就好了，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好舒服变得好烦躁。
“段全是不是买了龙悦国际这边的房子。”
李阑青全程目不转睛往前走：“是啊，金智微带过来的客户。”
“又是她。”蔡俊豪暗骂了一句，“段全是我的客户。”
李阑青目视前方，连多余的眼神都不愿分给他：“拿出证据。”
蔡俊豪早有准备，将手机屏幕递到他眼前：“你看。”
进了售楼部，李阑青的速度依然没有放慢，看见照片后，低声一笑，反问道：“段全自然来访过吧。”
蔡俊豪停在原地，没有说话。
李阑青径直进了办公室，水印照片上客户戴着帽子和口罩把自己裹得那么紧，不是有鬼是什么，明眼人一眼就知。
“来访过又怎么样？”蔡俊豪跟着进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行了，那么较真干什么。”
脑子有病，李阑青白了他一眼：“拜托，你拍拍屁股走人就可以，擦屁股的人是我。”
那么多佣金，蔡俊豪气不过，声音大了点：“金智微把客户给了谁，谁跟她一起接待的，袁慧，邓和森还是？”
忍耐已经到了边缘，李阑青语气依然平和：“我又没有洗你的客户，你跟我吵干什么。”
蔡俊豪摔门而去，李阑青立马给经理曹杰打了电话，简单描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他往这边赶，好长一段时间蔡俊豪的声音高分贝一字不落传进李阑青的耳朵，听得脑瓜子疼，为什么不能协商，人长了嘴是干什么的。
见经理到了，李阑青也出去凑一凑这热闹。
蔡俊豪闹了这么久，脸涨红，情绪相当激动，人一来就开始先发制人：“她凭什么洗我的客户，我不管，钱必须分给我。”
“就凭你搞不定，我搞得定呗。”相较之下，金智微略显游刃有余，“人家是自然来访，你以为拍不到脸就可以吗，呵，异想天开。”
不管谁说了什么，蔡俊豪坚持自己的一套说辞：“既然这样的话，那谁都别想拿钱，谁都别想好过。”
“是你自己不想要的好吗，上次不是商量好了，给你两千你又不要。”
“两千，你以为我那么傻吗，打发叫花子呢。”
争吵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每个月都要碰到好几回，曹杰是真不想管：“说来说去，客户签了合同不就行了嘛，佳丽，祁佳丽呢，案场主管都不在，死哪去了。”
坐山观虎斗，说的就是李阑青现在的状态，原来他们私底下协商过，没谈拢现在才争得鱼死网破，事不关己，闹得大一点又何妨。
曹杰叉着腰：“各退一步好吧，本身这个客户就是自然来访的，你也知道是有问题的，不然你带他的时候为什么要又戴口罩又戴帽子，现在事情已经成定局也改变不了，别伤了和气，以后还要一起工作的。”
“这不是第一次了。”涉及自己的利益，蔡俊豪可忍不了，“我没拿到钱，她也犯规了，想独吞，没门。”
曹杰摇摇头：“何必呢。”
金智微也不是好欺负的，当场就呛了回去：“我告诉你，你别想拿一分钱，我就是和真真联手搞你，就是看不惯你，怎么滴。”
有点爽啊。
这件事，其实是件小事，双方通气协商好就可以都拿钱，怪就怪有人太贪了，钱吗，还是越多越好。
第二天，李阑青来上班的时候听袁慧说，祁佳丽降职了，熊真真被开除了。
“开除，不至于吧。”
袁慧：“中介管不了，只能管内部的置业顾问了，也是她倒霉，金智微多贪的一个人，蔡俊豪平时表达不清楚脑子有病的人，闹事还挺会闹，现在好了，把别人工作都闹没了，无语。”
“谁说不是呢。”李阑青说，“这就上次的事跟是一样的，还好我跟他们打过招呼，四个中介争一个客户，不然还不知道要争成什么样？”
“成交了吗？”
“成交了，康冉苒带人看了之后第二天就成交了。”
“Hi，Ladys。”薛喆对着两人招手打招呼，“昨天我休息，正好错过了，吓死我了，那个客户我也是接待过的，蔡俊豪找过我，还好我聪明给拒了，不然被开除的就是我，哈哈。”
他身上的香水味太重了，每次和他说话的时候，李阑青都会憋气。
倒霉的一天，临下班前经理在群里发消息说聚餐，吃饭是好，最怕的就是聊的全是工作，工作也还勉强，更怕的是领导全程说教，胃口一点没有，被领导画的大饼给撑死。
“锅底要一个三鲜的吧，番茄、麻辣、菌汤。”照常点好锅底之后，曹杰就把平板交给了员工，“想吃什么菜，随便点。”
李阑青没凑这热闹，她不挑，啥都能吃。
见他们推来推去，邓和森干脆就根本大家平时的喜好，一同操作点了个七七八八：“看看，还需要加什么？”
“我不用了。”平板又转回了自己的位置，李阑青看见弹幕的争论说，“先吃吧，不够再加，不然每次吃到最后就开始算账。”
“好。”邓和森点了下单。
趁着上菜的功夫，曹杰点了酒，便开始敲点员工：“你说昨天的事吧，内部问题本来可以避免的，闹得这么难看，对谁都没有好处。”
又来了，有些人就是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说事，说那么多无用的话，整那么多虚头巴脑的东西，都不及让员工准点下班。
李阑青完全没听。
“咱们做的是服务行业，别整天拉着个脸，这样客户能买房才怪呢，你看，小李笑得多好，人又长得漂亮，情绪多稳定，上次那次降价的事比你们这些置业顾问都专业，脑子转得快，记忆力又好，不然我都不知道得出多少事端。”
“是啊。”祁佳丽附和道，“还得是小李，小李多优秀啊，她要是置业顾问我这销冠的位置就要让人了。”
李阑青头皮发麻，可笑容还得保持住，这样的情况下，什么都别说，笑就对了，最佳假笑女孩非她莫属。
“好，干杯。”
一起喝了杯，这要命的夸奖才算过去，李阑青起身：“我去调料了。”
“我也去。”
霎时，桌上就剩曹杰一人：“帮我调个料汁，清谈一点。”
“知道了。”祁佳丽回了一句，转头就对她说，“心里偷着乐呢吧。”
李阑青知道什么是捧杀，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偷着乐，我很惶恐啊，佳丽姐。”
祁佳丽扫了一眼她的全身，同是职业装，有人穿像买保险，有人像白领精英，她没再说什么，一扭头上前去了。
“我的妈呀，给我戴什么高帽。”李阑青低声吐槽了一句，“我都成了众矢之的了，即将要万箭穿心，我和她完全不是一个赛道啊，又没有竞争。”
“她就是这样啊，浑身散发着一种雌竞的气息，和谁都要比美。”袁慧习惯将祁佳丽说的话当放屁，压根不往心里去，“真的，你的职业装在哪买的，真的很好看，蓝色衬衫配烟灰色西裙，配色比黑白的好看多了，看着质量很好，也贴身，是不是很贵。”
“哪有，只能说合理的价格，不是一套，我自己配的，等会儿我发链接给你。”
“就等你这句话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电话铃声打断，李阑青起身朝门外走去：“喂，怎么了。”
“姐，需要你帮个忙，我记得你在大学的时候买过一条仙女裙，只穿了一次的那件，在你房间的衣柜里吗？”
“在，你要穿啊。”
“不是我，明天学校不是举办成人礼嘛，我有个同学她妈妈非给她买难看的衣服，哭了一晚自习了，她也没钱，我就想到你有一件合适的衣服，你们俩身材也差不多，借给她试试。”
“可以呀，这有什么不行的。”
成人礼可是大事，李阑青乐于助人。下了播，李阑青开始回归现实，又吃了几口，实在是吃不下了，干脆拿了盘水果慢慢吃，顺带看着旁边桌工作人员给客人庆生。
袁慧揉了揉肚子：“我也吃饱了，好撑。”
继她之后，陆续有人停筷。
“来来来，最后再喝一杯。”曹杰举杯，“和气生财，以后千万不能发生昨天类似的事。”
结完账、一众人往外走，吃饱了，人就容易发饭晕，加上喝了酒，头也有点晕，明天不上班，真好，终于可以睡个懒觉。
袁慧在耳旁出声：“要不要去二楼看看衣服。”
李阑青拒绝了：“下次吧，身上全是火锅味。”
“也是，还是早点回家洗澡吧。”
上了电梯，人太多，就被挤到了角落，李阑青盯着楼层按钮看，自然就没注意到有一个男人时不时盯着自己。
到了一楼，出电梯往外走时突然被涌出的人流拱了一下，穿着高跟鞋的李阑青反应快尽力稳住自己，但还是踉跄了一下。
这时有一双手穿过她的胳膊扶住了她。
“谢谢。”李阑青站稳后抬头一看，迟钝了两秒。
“这样看我干嘛，不认识我。”游冀州被她的反应逗笑，见她站稳后，随即松开手，“从你出火锅店，我跟你一路了，你没发现。”
“我没发现啊。”商场这么大，这么多人，同行一段路而已，不值得李阑青去注意，“你来这吃饭啊。”
“是啊。”
李阑青左右看了看：“一个人吗？”
“一个人不能来吃饭。”
“能，怎么不能，一个人吃饭挺好的。”
“人呢。”从电梯里出来后，袁慧走了一段路，才发现不对劲，回头找人。
“在后面呢。”祁佳丽一眼就看到在电梯口有说有笑的两人，“人正和富二代联络感情，你去打扰干什么？”
袁慧看着她眼神不解：“别乱说好吗？”
“切，我又没有乱说，不知道是谁一直在售楼部黏着他，有男朋友还吊。”祁佳丽跟上大部队，“走吧，我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袁慧感到无语，有些人总是自以为是。
游冀州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酒味，瞥见她脸颊上的一抹绯红：“我也回去，顺道送你。”
“不用。”李阑青意识非常清醒，“我等会儿坐公交回去，要不了十分钟。”
游冀州也不勉强：“那好。”
目送她消失在视线之后，游冀州才终于接起电话。
“死哪去了，掉厕所里了吧，快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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