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不算难走,常喜乐走过一回,跟着杨瑰司一起看地图。
这地图算是画得很详尽了,看着看着,常喜乐“咦”了一声。
“怎么了?”杨瑰司问。
“按理说,这里应该要有个笑语娘娘观的。”常喜乐点了点下山途径的某个位置,喃喃自语,“难道是没画出来?”
倒也合理。毕竟笑语娘娘观的那位道士为了招揽她这个信徒,一开始也不愿意在地图上标出常乐观的位置呢。
说到这,她突然想到,昨晚上小姨说她曾被带去拜笑语娘娘为义母,还真是有缘分。看来非常有必要带着香火花果来还愿了。为昨天的指路,也为先前多年的庇护。
“没听说过。”杨瑰司摇了摇头,因为摇头的幅度大了些,捂住头“嘶”了一声。
“还是先下山给你看病吧,这个回头再说。”常喜乐扶住杨瑰司,笑眯眯带过了这个话题。
等到医院做完检查,确认杨瑰司头上的伤没有大碍后。常喜乐才催着杨瑰司回宿舍休整,然而杨瑰司不愿意回宿舍,她有些失魂落魄地对常喜乐说:“我想回我租的房子休息。”
“好吧。”宿舍毕竟空间小,不是最适合休息的地方。常喜乐送杨瑰司到公寓门口后就准备离开,被杨瑰司拉住了袖子。
“怎么了?”常喜乐耐心地问她。
“你管唐柚叫……小姨?”她像是憋了一路,终于没忍住在分别的时候问了出来。
“对呀。当时你状态不太好,我就没向你介绍。”常喜乐点头。
杨瑰司低下头,有些艰难地问:“她临走前给你的东西,能不能让我看看?”
“当然。”常喜乐从包里拿出妥善放好的那一沓符纸和那本书递给杨瑰司。
杨瑰司很珍惜地接过这两样东西,在符上已经干涸的字迹上摸了摸,随后又翻开那本书,看到每页纸上特有的笔迹,沉默了很久。
常喜乐见杨瑰司看得入神,猜她也对这画符的事情感兴趣,问:“这些都是她给我防身用的,如果你想学,我可以借你一段时间。”
杨瑰司用力地眨了一下眼睛,摇摇头把东西还给了常喜乐,笑了笑:“没事,我就是看看。这些,我自己也能学会的。”
“好。”常喜乐叮嘱她,“但你也注意休息,身体没好之前就不要急着练这些啦。”
等常喜乐出了小区大门,也没有急着回宿舍,而是打开手机,准备再打一遍安平的电话。
但她还没来得及拨出,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嘿,你还能听见吗?”那声音很熟悉,但不如原来中气十足,听着语气微弱了许多。
是戴山雁在呼唤她。
常喜乐低头拿出身上的绛紫色锦囊,随之勾出来的是念慈给她的橙色锦囊。这么放在一起看,两个锦囊的纹路非常像,只有颜色上的区别,看来是常乐观的特色。
当时在念慈面前,常喜乐就是想拿两个锦囊出来对比。只是想起了戴山雁的存在才忍住了。
“我能听见,怎么了山雁?”常喜乐问她,不禁想起唐柚对自己的叮嘱——永远不要完全相信妖鬼。
戴山雁像是憋了好几天,急着问她:“你知不知道,我死了有几天了?”
嚯,常喜乐真是一辈子也没被人问过这种问题。她犹豫了一会儿,竟然真的认真计算起来,然后告诉戴山雁:“差不多有九天了。”
戴山雁的声音肉眼可见焦急起来:“啊……那停灵也快要结束了。”
不等常喜乐说话,她又问:“你愿意陪我去一趟我的葬礼吗?”
“什么?”常喜乐愣了愣。
戴山雁似乎很怕她不愿意,解释道:“我倒不是舍不得什么,只是很想知道我家里人在我死后是什么反应。”
“还有我的好朋友、仇人、暗恋我的人、我暗恋的人,我都好奇。”戴山雁一一细数一番,她补充道,“如果你愿意陪我去的话,我可以把我攒的私房钱给你!”
常喜乐愣神只是因为从没做过这样的事,她当然愿意帮戴山雁,听到这也回绝了她许诺的好处:“帮你没有问题,但是钱还是留给你家里人好。”
况且,拿走死去的人许诺的财产究竟合不合法还两说吧?
“他们才不缺我这三瓜两枣的,你就收下吧。”戴山雁的语调轻快而不容置疑。
“这个到时候再说,你先告诉我葬礼大概的时间和地点在哪。”常喜乐打断她,直切入问题的要点。
“应该在我家。”戴山雁回答得很快,“我家老人以前去世的时候就会在小院的灵堂里停尸。”
常喜乐又问:“请问你家在?”
“嗯……”戴山雁沉思片刻,讷讷道,“不知道。”
“这是你家诶?”常喜乐震撼,“是你本来就不知道,还是说人死后会忘记家在什么地方吗?”
“平常出门都有司机呀,我不需要记住地址的。”戴山雁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很快她就想到了解决办法,“你去网上搜一下,山城戴家、戴永辉。”
“你们家这么有名吗。”常喜乐拿出手机替她搜了下,看着网页上出现的词条,不禁瞪大了眼睛。
不只是有名。
还有钱、有权。
悬在网页最顶端的那个新闻标题就是:房产大亨戴永辉独生女戴山雁,突发疾病逝世,年仅二十岁。
照片里有对略显沧桑的夫妻,男人神情肃穆、眼眶泛红,而女人则趴在棺材上嚎啕大哭。在照片的角落还站着许多人,每个人的表情都不一样。
“你看看网上有没有我家山庄地址。”戴山雁不知道常喜乐看到了什么,只是继续指挥。好像还没有意识到她的死亡给身边的人带来了什么。
常喜乐忍了忍泪花,照着戴山雁说的查找,沉默了一会儿告诉她:“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戴山雁选得痛快。
“我找到你家地址了。”
“坏消息呢?”
“门禁森严,我这种普通小市民好像进不去。”
戴山雁冷笑:“就说你是我的好友,看有没有人敢拦你。”
戴女士的语气很狂,常喜乐决定相信她。明天就是葬礼的最后一天,两人决定明天一大早就出发。
至于现在,常喜乐决定先回一趟宿舍看看。
昨天班长说,方信艾也没去上课。她不是睡过头,而是昏迷了。这事可大可小,常喜乐放心不下。
等她走过距离宿舍楼不远的紫藤长廊时,看见石头长椅上躺着一只眼熟的白色长毛猫。
常喜乐轻手轻脚地走近那只猫,打量半天后,判断——是岁岁。
它看起来困得不得了,蜷缩成一团睡得很熟。常喜乐静静地看了它一会儿,本来想质问它怎么不告而别的话也没再出口了。
但都见过面了,不打个招呼还是有些心痒痒。常喜乐眼睛咕噜一转,就想到个坏点子。她从自己头上摘下个粉色的蝴蝶发夹,悄悄地别在岁岁额前的白色长毛上。
常喜乐自顾自欣赏了一会儿岁岁的睡颜,没忍住吃吃笑起来,拿出手机给它拍了张照。这一下看到时间才想起来自己是要去找方信艾的。常喜乐冲岁岁挥了挥手,用气音告别:“下次见,别再悄悄跑掉啦!”
等常喜乐打开宿舍大门的时候,看见桌前空无一人,而方信艾床前的扶梯边摆着一双拖鞋。
这都已经下午了,方信艾居然还没起床。常喜乐忍不住回想一些大学生因熬夜过度而猝死的新闻,秉持着安全至上的原则轻轻拍打着她床边的栏杆,低声呼唤她:“小艾,小艾,醒一醒。”
过了一会都没动静,常喜乐不禁有些着急了,又用力拍了拍栏杆,想着如果还是叫不醒,就带人去看医生。
“哇!”床帘里却传来一声惊呼,从两片紧闭的窗帘布里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来,是神采奕奕的方信艾,她摘下耳机,看清楚是谁之后才呼出一口气来,拍拍胸口说,“喜乐?你吓死我啦!”
“我以为你又昏过去了呢。”常喜乐看人醒着才放下心来,挑了挑眉问她,“光天化日的,怎么吓成这样?”
“在看恐怖向直播呀。”方信艾晃了晃手机,“你和小杨什么时候下的山?刚手机提醒我她开播了,我闲着无聊就打开看了。”
“瑰司开播了?”常喜乐眼睛睁得更大了,医生才嘱咐她最近要注意休息,她把东西放在桌子上,也拿出平板开始看。
画面中,杨瑰司戴着面具坐在她的书房里。她今天没有化妆、唇色有些苍白,也不怎么回应弹幕,但因为她平常就有些高冷,观众们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不同。
此时她正在和某位观众连麦,常喜乐进来的时候,那位id是“我真服了”的男粉丝正在讲他的故事。
“我是个自由职业者,最近刚搬家,平常的工作就是在家里码字。但是我最近总觉得,脖子特别特别酸痛,而且后颈那块总是发冷。”
“长时间久坐和不正确的坐姿导致的肩颈痛?”杨瑰司判断。
“不不,不一样。我在以前的家里,一天这么坐个六七小时也是有的,也没这些症状。但现在,有时候哪怕我只是直坐着放空,后颈部也还是痛。”那男粉丝话说到一半,就被家里养的一只黑猫打断了。那黑猫借助他的膝盖跳到桌面上,对着男人的方向不住地喵喵叫。
“煤球,别吵。”他斥责了猫一声,就继续对鬼司说,“所以,我就想说这屋子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者风水不好之类的。”
常喜乐听着听着,神情就凝重起来。她看向画面里的杨瑰司,想知道她会怎么说。
然而杨瑰司还是面无表情,她沉默着。
弹幕里快速划过很多评论,有一部分觉得这就是久坐导致的,还有部分催鬼司快点回答。甚至有隔空赌这次是灵异事件还是走进科学的。
然而,随着沉默的时间变长,观众们也有些坐不住了。
那位“我真服了”先开口,犹豫着问:“鬼司,你能解决我的问题吗?”
沉默终于是有时限的,杨瑰司好像做了个很重大的决定,她说:“我以后可能不直播了。”
弹幕顿时炸了锅。
“为什么呀?”
“因为回答不了吗?”
“不要呀呜呜呜,鬼司你就算什么都不会,就坐在这唠嗑我也爱听。”
杨瑰司皱了皱眉,无奈道:“我的确解……”解决不了。然而,她话还没说完,手边的手机突然叮叮响了一声。
说话被打断,杨瑰司不耐地瞥了一眼手机屏幕。
这一眼,让她的眼睛瞪大了。
下一秒,鬼司挺直了身体,问:“你问问你的房东,房子里有没有发生过凶案。”
“什么……?”那男粉愣了愣,讷讷道,“不会吧。”
“而且,很有可能是自杀。就在你这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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